到家时,天已经蒙蒙亮,等到了家,太阳已经露出了半边脸。
婆婆拿出高粱酒作为谢礼,三个小伙子推脱不要,婆婆硬塞到他们手里,他们还想送回来,被婆婆赶走了。
山里人就是这样朴实,无论谁家有什么大小事,都会有人主动过来帮忙,谢礼就是一桌家常便饭,汉子们聚在一起喝酒,女人们互相说着家常。
当婆婆正要关门时,见一个男人快步向婆婆家赶来,婆婆快步走出院门,看向来人。
中年汉子跑到婆婆面前,立即跪了下来,磕头如捣蒜,求着婆婆救命。
婆婆上前搀扶起汉子,引入屋内,询问发生了什么事。
汉子是村中的虺兴旺,生了三个儿子,全都是不满一岁就早夭了,这次媳妇刚怀孕,艾氏一族的神婆艾载兰就来他家,说他家房子压住了黄仙洞口,黄大仙报复这一家,才收走了三个孩子。
艾载兰让虺兴旺出一担粮食,她好从中说和说和,让黄大仙放过这第四个孩子。
为了给自己留个后人,虺兴旺咬咬牙,还是出了一担粮食,可这是个开头,艾载兰每个月都过来,说黄仙让她带个话,要烟要酒的,都是靠天吃饭的山里人,谁家也禁不住这么折腾,昨天艾载兰又过来要东西,虺兴旺没有给,她便放出话来,这次孩子生都生不下来,一尸两命。
眼看媳妇就要到了生产的日子,听了这话,虺兴旺也是慌了,所以跪着求婆婆请仙保佑妻儿。
艾载兰我还是知道的,夫妻俩狼狈为奸,丈夫虺天元原来是个木匠,因为偷主家东西,被抓个现行,这事在村子里传开了,从那以后,再也没有人找他做木匠活了,现在只能在家做些棺材,听说谁家有人离世了,还没等主家发话,他就自作主张,送去一口棺材,主家想不要都不行。
艾载兰更是过分,三十来岁就立了香堂,没人找她看事,她就挨家挨户的过去给人挑毛病,说来也奇怪,要是谁家怠慢了她,肯定得大病一场,最少也得倒霉一阵子。
村子里的人都躲避这一家子,生怕被艾载兰搭上话,只要谁和她说句话,那只能破财免灾了。
听完虺兴旺的讲述,婆婆一言不发,盘坐在炕上,紧闭双眼,手指来回地掐算。
“没错,这孩子确实不好生下来。”
婆婆这话一出,虺兴旺一下子瘫在了地上,我也吓了一跳,没想到艾载兰还真有点道行,会给人看事。
婆婆继续说道:“但也不是没有办法,走,去你家看看。”
虺兴旺一下子来了精神,双眼冒光,跪着求婆婆保佑母子平安。
婆婆慈祥地笑着,一路都在安慰着虺兴旺。
虺兴旺家没什么特别,三间土坯房,一处篱笆小院。见婆婆来了,媳妇也出来迎接,把我们请进了屋内。
刚一进屋,媳妇就哭了起来,诉说着这几次怀孕生孩子不容易,三个孩子都没了,心里有多痛苦,听得婆婆直掉眼泪。
过了大半个时辰,媳妇才收起了眼泪,转而埋怨起了虺兴旺。“刚结婚的时候,人家木匠就说了,这房子就犯点啥,让咱们好好看看,你可倒好,啥也不信,三个儿子都没了,这回,连我也活不成了。”
虺兴旺想说什么,可接着张开的嘴又闭上了,只剩下低着头叹气,又无奈地摇了摇头。
婆婆安慰道:“没事的,这孩子能生下来,会平安长大的。”
夫妻二人都向婆婆投来了期望的目光,婆婆起身拿着点燃了清香,在房前屋后来回转着,好像在找什么东西。
这场景我也没见过,每次看事都是请神仙的,这次婆婆怎么不穿神服,也不请仙,只是自己在找着什么。
还没等我开口问,婆婆就吩咐道:“狸子,回家把莲花镜给我取来。”
我回了一声,一路小跑去取,莲花镜是婆婆的法器,分为子母二镜,子镜五寸见方,母镜八寸,子镜镶嵌在母镜内,可以前后左右旋转,正面寒气逼人,背面刻着三圈奇怪的符号,像是文字,又不是满文和汉语。
没时间多想,拿上莲花镜,一溜烟跑到虺兴旺家,艾载兰正站在院门外,对着屋内破口大骂,言语不堪入耳。话里话外指责婆婆坏了规矩,乱闯香堂。
婆婆静静地看着院中的一切,还是一副慈祥的表情,没有反驳什么,村里人见是艾载兰在闹事,谁也不敢出来看热闹。
别人害怕,我可不信邪,冲上前去,对着惠桂兰的胳膊就咬了上去。
“哎呦,他娘的,你个小兔崽子,还敢咬我。”说着,艾载兰抡起手掌就往我脑袋上招呼,我忍着疼痛,死活不松口。
“狸子,你给我过来。”
我第一次听到婆婆这么严厉的声音,但也不愿意放过这个恶毒的女人,死咬着不放。
突然,身后窜出来一个驼背男人,正是这对公母中的大木匠。大木匠捂住我的鼻子,我刚一松口,他直接把我拎起来,甩了出去,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一瞬间,鲜血从鼻子里喷涌而出,嘴里一大股腥咸味。
婆婆也着急了,慌忙跑过来看我伤到哪了。
见到此情此景,这对公母也慌了,卸下马车上的棺材一溜烟跑了。人家还没生孩子呢,大木匠就把棺材给送来了,虺兴旺是又气又怒,可又不敢得罪艾载兰。
我用袖子擦了擦鼻血,站起来笑着说道:“没事,我没事。”随后就把莲花镜递给了婆婆。
虺兴旺一脸的内疚,婆婆见我没事,则拿莲花镜在院子中来回走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