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氏两兄弟作为汉末前期最强大的两位诸侯,一人占据淮南,一人占据河北。
若能齐心协力,袁氏夺得天下,可立待也。
但这两兄弟却关系非常恶劣,汉末群雄之争前期的主线就是袁绍与袁术之争。袁绍、曹操、刘表结盟与袁术、公孙瓒、陶谦对抗。
袁绍在河北听闻张瑞誓师讨伐袁术,兴奋的大摆宴席。
这种欢庆,直到巡视青州的田丰返回,给袁绍浇下一盆冷水。
在袁绍大宴宾客的宴会上,风尘仆仆的田丰闯进宴会,直言道:“亲亲,仁也;敬长,义也;无他,达之天下也。如今将军之至亲受难,将军不思救之,却大摆筵席,此实违背人伦道义,岂是仁主之行?”
当着这么多人被自己手下训斥,袁绍面覆寒霜,缄口不语。
袁绍的另一位谋士许攸,见缝插针,为袁绍开脱道:“为人主者岂能儿女情长?张瑞、袁术皆为将军一统天下之宿敌。此二人互相攻伐,死伤惨重,吾等于河北积蓄实力,岂非天助我等扫灭强敌?”
田丰以杖捶地,怒斥道:“何其缪也?袁术不修法度,不著德行,焉能与关西相抗衡?若吾等不救之,其倏忽可灭。到时吾等便是以冀州、青州一隅之地而抗衡天下,形势危如累卵!”
实在是张瑞的出兵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七月加受九锡,中间毫无间隔,八月便抵达洛阳宣布出兵扫灭袁术。
河北群臣都在殚精竭虑的发展政务,选贤任能,抚慰百姓,发展农业,精选士卒。
在田丰的巡视下,冀州、青州两地,政教肃然,百姓安心,府库积粟,军队严整。
袁绍势力迸发出十分蓬勃的活力,与袁术那种混乱的统治完全不可同日而语。
但田丰毕竟分身乏术,其在地方巡视之时,便不能规劝中枢。
当其听闻关西出兵淮南,便立即停止了长达近一年的巡视之行,星夜返回袁绍身边。看到袁绍反应迟钝,甚至设宴欢庆,实在是痛心不已。刚烈的开口怒斥。
袁绍听闻田丰之言,怫然不悦,质问道:“当初定下广积粮草,精选士卒,与关西决战之策者不正是汝田丰?”
田丰怒斥道:“时也,势也!岂能因循一策,墨守成规?关西号称出兵百万,其守备必然空虚,此时无论出兵长安亦或出兵洛阳,都将建立奇功,震惊天下。何至于在此地置酒高会,清谈误事!”
置酒高会,清谈误事。
这等于将酒宴上所有的文武都骂为只会夸夸其谈的座谈客。
无数人脸色阴沉,对田丰极度不满。
曾经献计为袁绍从韩馥手中夺下冀州的谋士逢纪起身,驳斥道:“这天下难道仅汝田丰一人远见卓识?关西满朝文武皆酒囊饭袋之辈,不知道留兵守卫险要?”
随后逢纪向袁绍拱手,说道:“将军,万不可听信田丰之言。当初天下联合讨董。十余万大军屯兵河内,猛攻洛阳两关,死伤无数,亦未曾攻破。如今关西府兵战力更强于西凉兵,其据险而守,不可速克,一旦迁延,关西数十万大军回援,吾等进退维谷,必陷于险境矣。”
逢纪的说法明显有危言耸听的意味,完全是为了与田丰唱反调。
河北大军即便拿不下洛阳,至少魏郡、河内、东郡一线可以轻松攻克,更甚至于逼近关西精华之地河东、太原,极大削弱关西的战争潜力。
随后荀谌起身,对袁绍力谏道:“将军,万不可因怒兴兵。如今关西强而河北弱,关西跨带九州,根蒂滋蔓,平除未易。吾等守土防御尚有一战之力,若兴兵主动进攻,必陷险境。自古未闻以弱迎强,而主动进攻者。以一州之弱,而攻九州之强,焉能获胜?”八壹中文網
田丰勃然大怒,斥道:“竖子,妖言惑主,其心可诛。将军,请斩荀谌,以正忠义。”
荀谌反唇相讥,斥道:“汝这厮心中有鬼,便看所有人皆为逆臣。汝一意孤行要仓促出兵,居心何在?是否想里应外合,葬送我河北大军主力?”
逢纪、郭图皆眉头紧皱,这不是一个好兆头,议政论事,有争议分歧是十分正常的。道理不辨不明,大势不讲不清。可是现在互相污蔑对方为叛逆,这已经超出了争论的范畴。或者说,河北文武已经有人在想投降关西,不然不会有这种言论。
这点对比关西便能知晓,若关西文武探讨如何平定河北,文武大臣有所分歧,但绝不会互相污蔑对方暗通河北,想里应外合。
比如贾诩骂荀彧不忠,勾结袁绍。荀彧反唇相讥,说贾诩是袁绍内应,居心不良。这种情况想想都滑稽。
但在袁绍面前,这种情况却堂而皇之的发生了,而且所有人都在认真思考其中可能性。
袁绍再迟钝也知道不能让任由这种言论继续下去,否则将会动摇殿内所有文武的信念,给百官心中种下思乱的种子。
于是袁绍愤而起身,说道:“都闭嘴,将此二人杖责三十,赶回家中!”
随着两人被侍卫架出大殿,袁绍方才与文武暂停欢庆,商议应对之策。袁绍问道:“如今张瑞与袁术战于淮南,卿等以为吾等当如何处之?是战是守?”
一直是文臣发言,武将一列不甘沉寂,袁绍外甥高干起身,说道:“是战是守,不应只关注于吾等,亦应视敌形势。若敌众守卫森严,吾等纵起大军亦难克险隘。不如起兵攻魏国、赵国,以试敌军虚实?”
逢纪点头,说道:“张瑞天资神武,军威严肃,于天下鼎沸之际,横扫诸侯。贸然举兵与其决战,的确并非良策。尤其吾等尚不知淮南形势如何,若其已获大胜,而吾等出兵远阻,恐有倾覆之忧。”
袁绍沉吟片刻,说道:“若如此,便令颜良、文丑各领兵万余,进攻魏国、赵国,尽复冀州之地。若敌军空虚,则继续进军河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