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娉婷在心里冷笑，这个叫胧月的贱丫头真当她不知道吗？
宫里的奴婢，但凡身体哪里有所损伤，都不可能留在宫里，更何况还是磕伤了脑袋变成了傻子的。
她更倾向于这个奴才是为了给皇后出气，故意给她难堪！
这是笃定她不敢处置这个贱奴才吗？
她动不了皇后，难道还动不了一个小小的奴才不成？
柳娉婷眼里满是嘲讽和杀念，涂着豆蔻的指尖一下掐在那太监肩上，使力便想将人扳过身来，“狗奴才，给本宫转过身来！”
“娘娘，娘娘您饶了他……”
胧月心都要跳出嗓子眼，哭着扑过来抱住她的腰。
柳娉婷嫌恶的躲了躲，一把板着太监的肩面向自己。
一张全是污秽疤痕的脸映入眼帘，吓的她尖叫一声，连连退了几步，“鬼，鬼东西！这么丑陋的奴才怎么还放在宫里！”
那太监懵懂的眨眨眼，被柳娉婷的尖叫声和推的那一把推的踉跄倒地。
胧月都不敢去扶他，声音带着哭腔，“是，是奴婢本想禀明皇后娘娘，准许他出宫……都怪奴婢，是奴婢不长眼，是奴婢该死……”
她边哭边一个劲往自己脸上扇着巴掌，只求能让柳娉婷消消气。
这里的动静很快吸引了巡逻的侍卫前来，领头的侍卫看到这一幕，慌慌忙忙行礼，“柔妃娘娘……”
柳娉婷却打定了主意要给皇后点厉害瞧瞧，怎么可能单凭胧月几句哭诉求情就放弃，她得意的高昂起头，“这个狗奴才胆敢冒犯本宫，给本宫乱棍打死！”
“不要，柔妃娘娘不要……”
胧月尖叫着求饶，十分后悔自己自己走路不长眼睛，她看着还懵懂无知的傻子，哭的眼泪模糊，“傻子，你求饶啊，你求娘娘饶命啊……”
柳娉婷不耐烦的踢开她，“还等什么，还不动手！”
“是！”
柳娉婷如今正当宠，虽然他们想不通柔妃长这个样子，圣元帝为何还肯给恩宠，但不妨碍他们要听柳娉婷的。
几人齐声喝道，便要俯身去抓那丑陋不堪的太监。
那傻子也不知道躲，跌在地上茫然的看向胧月，不知道她为什么哭的这么厉害。
胧月自然是不肯让他们抓的，几乎是哭着扑过去阻拦，“不要，求求你们，不要……”
“胧月姑娘你快放开，不然莫要怪小的……”
柳娉婷冷眼看着，看到那傻子太监被拖拽的一个踉跄，胳膊肘都磕出了血，顿时快意的笑了起来，“怎么这么慢，快点！”
“呜呜呜，奶娘，疼……我好疼……”
“娘娘，娘娘求你不要！”
吵吵囔囔声中，柳娉婷敏锐的捕捉到了连个字，奶娘？
她面色一整，才要让人抓住那太监查清楚，不妨一声喊着震怒的声音传来，“住手！”
匆匆赶回来的顾琰看到这一幕，面色一沉，急急走来。
侍卫们见是他，慌忙停下手。
柳娉婷被这一打断，一下子没了思绪，眼见这些侍卫们竟敢停下，顿时怒道，“你们停下做什么，继续打！”
顾琰眼中寒芒湛湛，冷冷刮了众人一眼，清尘绝艳的脸上冷若冰霜，“我看谁敢！”
众侍卫面面相觑，均是不知如何是好。
一时，周遭一片沉寂，倒是那一直哭着哼着好痛的傻子太监看到了顾琰，两双眼睛都亮了起来，“我……我……”
他一叠声叫着，跌跌撞撞的跑过去，一把抱住他，死死搂着，“我，我……”
胧月吓的尖叫一声，“傻子，你放开殿下，你快放开……”
她顾不得再跪着，慌忙扑过来想要掰开他。
顾琰十分不喜有人近身，但不知为何，这丑陋不堪的傻子冲过来抱住他时，他并没有什么反感的情绪，反而感觉到有些亲切，他抬手按住傻子的手，将人往身后扒拉了下护着，沉着脸看向柳娉婷，“柔妃娘娘和一个傻子计较什么？”
柳娉婷气的咬牙，她没想到顾琰会刚巧回来。
她心中郁郁，不由冷笑道，“三皇子是不知道，这两个奴才，一个冲撞于本宫，一个竟敢蔑视本宫，若不惩处两人，叫本宫在宫中如何立足，我皇家颜面如何……”
“皇家颜面不是靠打杀奴才维护的……”
顾琰冷冷看着她，想到这样的人曾经还意图把自己玩弄在鼓掌之间，便愈加厌恶的很，“我永福殿的奴才，就不劳柔妃娘娘管教了。”
“你！”
柳娉婷恼怒的瞪着他，却只能眼睁睁看着他随手拖着那个跟树袋熊一样挂在他身上的傻子太监和他的贴身宫女胧月，朝着长春宫而去。
“娘娘，三皇子回来了……”
正在寝宫小憩的皇后一听到顾琰回来了，忙睁开眼，苍白的脸上难得有了丝笑容。
“琰儿回来了……”皇后从软塌上起身，脚步轻快的迎了出去，眼中满是期待和欣喜，“可有你二哥的消息，他如今……”
“胧月你看着他点……”
费力的将人从自己身上扒拉开来推给胧月带着，顾琰疾步上前迎向皇后，冷峻的脸上微微含笑，柔声道，“母后，我回来了，二哥他也平安，如今正在清河郡……”
“那他，那他可有说起我，可有……”
皇后的眼圈霎时通红，紧张的看着他。
顾琰沉默了些许，迟疑道，“他们当日逃出宫时伤的伤，昏迷的昏迷，二哥他……还不知晓他的身世……”
皇后心中揪痛，眼泪刷刷刷的落了下来，捂着心口无声的哭泣。
“不哭……不哭……”
干净的如同稚童的声音凄厉的响起，胧月只觉得身旁的傻子突然疯狂挣扎起来，她快要拉不住他。
“啊，傻子……你别冲撞了娘娘……”
顾琰闻言慌忙抬手一拦，将人一把拦腰截住，他柔声安抚有些惊吓住了的皇后，一边对胧月道，“我方才就想问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怎么不知道永福殿里多了个傻子……”
胧月见他没有冲撞皇后，顿时放松下了，弱声说道，“奴婢，奴婢本来也是要带他来长春宫给皇后娘娘瞧一下的……”
她说着，眼睛四处转着，看到了一杯茶盏，小声道，“娘娘，殿下，请容许奴婢借用下茶盏……”
胧月得了示意，忙取了茶盏过来，试了试，水已经不烫了，这才走到傻子跟前，一把将水泼在了他脸上，傻子惊呼了声，有些不适的要挣扎。
胧月慌忙按住他的手，柔声道，“不怕不怕，给你洗脸，马上就好啊……”
她柔声安抚着，拿出帕子，就着水渍，一点点擦拭到她今早才在他脸上画上的脏东西。
随着那些污秽被帕子一点点除尽，傻子那张和顾琰相差无几的脸也慢慢露了出来。
一样的清尘绝艳。
顾琰惊愕的伸手攥住了拳。
皇后却是一把捂住嘴，一声呜咽从指缝间泄了出来。
“斯年……斯年……”
她蓦地痛哭出声，一下子扑过来死死的抱住他，“我可怜的斯年，我可怜的弟弟……你，你还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