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出城需要的时间不短,绯歌只要等天黑了,掐着时间出门去‘接货’就可以了。
吩咐完车夫,绯歌就回了内院。想到留下来坐客的凤姐儿,绯歌回荣庆堂的脚步顿了一下,脚尖轻转便调转方向去了大厨房。
今天是宝玉的周岁宴,准备的席面仍是贾家的奢华风。今天来了不少女眷,年长的有贾母带着王夫人招待,未出阁的小姑娘却是由元春和似主似客的凤姐儿一起接待。
所以一整天下来,元春也没用多少膳食。哦,这事的关键在于,绯歌今儿也没吃上什么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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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了大厨房,让人煮了锅微咸的青菜粥和两样咸口的面点。
又让人拾了一盘糟鸭舌,红烧鹿肉卤鹌鹑蛋,一碟子油盐炒嫩菜芽,一份今年的新笋尖做了酸辣笋尖……
绯歌放下筷子,漱了口,又吃了去口气的新果子,这才拍拍衣袖带着拎食盒的粗使婆子回荣庆堂。
姑娘们都矫情,绯歌没让粗使婆子进院,在院门口便叫了个三等丫头跟她一起提着食盒进去了。
“……不过一个外来买来的玩意,能给大姐姐解闷也是她的福气。”
凤姐儿略带刻薄的话中还夹着几声琵琶的声响,哪怕隔着一道房门,绯歌也能想像得到凤姐儿此时正一边拨动琵琶琴弦一边与元春说……她。
这么上赶子找死,你究境图啥呀。
俺们现代人不懂你们古人那九曲十八弯的心肠和算计,但我们却懂一力降十会。
小孩受惊时,不是常会念叨一句‘不怕不怕,大风吹去。’,真惹急了她,就别怪她苏绯歌不按套路的给你来个痛快了。
从长计较……果然需要极大的耐心。
不,还是她太善良了。
将一俏丽小姑娘用大风吹出家族的保护范围会遇到什么可怕的事情……让人不敢去想。
所以说,你别逼我呀。
想罢,收回脑子里奔腾咆哮的各种思绪,绯歌看了一眼门口打帘子的丫头,那丫头知机的喊了一声‘绯歌姐姐回来了’。
声音不轻不重,正好可以叫屋里说话的人听到。
绯歌笑着对那丫头点头,没有后退只将说话的声音做了调整,先小声后大声,给屋里人一个她由远至近的错觉。
“我瞧着姑娘今儿没用多少,刚去灶上点了些吃食。姑娘这会儿在做什么?”
“姑娘正跟王大姑娘说话呢。”丫头一边打帘子,一边笑着说道,“姐姐快进去吧。”
“王大姑娘也在?”绯歌嘴角向上扬了扬,转头吩咐一旁的三等丫头,“到是不巧了,那个谁,你再去准备一副碗筷来。”
“诶。”被点名的丫头俏声声的应了一句,转身就抬脚往外走,只刚走了两步似是想起了什么,站在那里一脸迷惑的朝绯歌看。
大姑娘房里不是备了两套餐具茶具,别说一个王大姑娘,就是五个六个王大姑娘一道用膳,也不需要去大厨房另取吧。
绯歌那句话哪是说给那小丫头,而是说给屋里的凤姐儿听的。因此,吩咐完这句话,绯歌也没给那小丫头解惑,只顺着打开的帘子进屋了。
“姑娘,王大姑娘,倚秀姐姐刚刚传了老太太的话……”老太太今儿累着了,晚膳各人顾各人的。
这样的事情很常见,元春听了,也只叫绯歌注意一些上房的动静。捡几样老太太往日爱吃的送过去。
“早料到姑娘会这么吩咐,已经让人用梅子肉煮了些粥,正在灶上煨着呢。其他配粥的小菜,也跟去灶上点膳的姐姐们商量过了。”这话倒是不假,她在大厨房用膳前,上房那边就派人去了大厨房。
和元春一样,这样的事情很常见。所以绯歌当下就在那里提前将‘工作’做好了。
“这也罢了。”元春笑着转头招呼凤姐儿过来一道用点子东西。
凤姐儿冷眼瞧着绯歌回话时不摆膳还特意走离桌子两步远,等回完话再回来继续摆膳,心下不由想到了什么,脸上的神色就有些不好。
往日这样的事情在家里也不是没有,可那会儿好像也没谁特意注意这些细节。
想到自己有可能吃了丫头们的口水,凤姐儿就有些个反胃。
这苏绯歌是故意跟她做对的吧?
当然不是,这是绯歌上辈子就养的习惯。
绯歌家里条件不错,所以也养成了不少在外人看来的‘公主病’。她最受不了的事情就是有人一边上菜一边又说又笑,她感觉那人的唾沫星子都喷在菜上和饭桌上了。
又有苏家本就有这样那样的规矩,数年养成的习惯也不是说改就改的。
然后绯歌潜移默化的就影响了不少人,这没被影响的就只能被恶心了。
╮(╯▽╰)╭
绯歌今天没什么心思准备富贵菜,只按着自己的口味弄了些。元春吃得顺口,凤姐儿就有些个食不知味了。
膳毕,丫头们上来撤膳,又有茶水捧上。
喝了两口茶后,凤姐儿才装做不经意的问起今儿来找绯歌的是什么人。
“你一直在找家人,可是找到了?”
“哪有那么好命呢。”绯歌笑笑,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前儿老太太便发话了,说我一年大似一年,再不能像以前那样抛头露面了。不叫我随意出府见外人……满嘴疯言疯语,只叫人打发了。”
荣国府没有秘密,小厮抓人回来审问的事也没做得多隐蔽。
“难为你竟然还记得那么小的事。”凤姐儿抓了一把桌上的瓜子有一下没一下的磕着,“怎么就没记住自已家在哪呢。”
是呀,都记了那么多诗呀,对子的,就连名字和姓氏都记得真真的,怎么就没记住你家在哪,父母名讳呢。
凤姐儿问的刁钻,却也是实话。元春和其他丫头听了一怔也不由想到了这一点。
绯歌垂眸,脸上带着一抹哭笑不得,“许是那时太小,接触不到太多东西吧。只记得家里仿佛也有丫头婆子,往常听到的就是老太爷,老爷,太太,姑娘,姐儿这样的称呼。或是跟着学些对子,跟着念些之乎者也。记忆里只记得外公说起我们苏家如何如何,旁的也听过一两句,只如今也不肯敢定罢了。”
顿了顿,视线在元春和凤姐儿身上一一扫过,“可能时间太长了,有些事情都记得有混了,好在跟着姑娘认识几个字,记在纸上。”
“你姓苏,难道是跟你外公的姓?”凤姐儿听绯歌说话,一点一点的在这段话里找有用的东西。
“是呢。”不说跟着外公姓,又怎么碰瓷姓贾的呢。
“衙门那里仍是没有消息传进来吗?”
绯歌对元春摇头,“许是事隔多年,京城里的人事又多又杂,一时顾不及也是有的。”本就没影的事,让人家衙门上哪给她寻亲去。
还是甭难为人家了。
“对了,说起找人,我们家也在找呢。大姐姐知道的,我们太太正在给我备……说是要给我挑四个大丫头。”备什么?凤姐虽然没往下说,但听这话的人却都知道她没说的是‘嫁妆’二字,而这后面所谓的四个大丫头,前后一呼应,所有人都明白这是陪嫁丫头的意思。“我们太太请人看过了,那边给了四个生辰八字,说是凑一起正好应了‘平安喜乐’。”
元春不知底下那些官司,听了这话温柔笑笑,也不曾打趣凤姐儿。毕竟能十里红妆出嫁她也曾那么想过。
如今……不过是鱼与熊掌罢了。
“这是舅母疼你呢。”
“就是太麻烦了些。为了几个丫头,家下人等的都找了个遍。如今总还差了一个最要紧的。”凤姐儿双手向上一摊,脸上带着小烦恼。不过视线转向绯歌时,眼前就是一亮。
“诶,我想起来。绯歌,今儿也是你的生辰不是?”凤姐儿一副惊喜,一脸笑意的问绯歌。
其意不言自明。
绯歌现在对凤姐儿,那都是十级警报级别的提防,听到凤姐儿这么问,绯歌下意识的摇头,“这就记不得了,不过是进府的时候身契上需要个生辰八字,那拐子随意写了一个。平日里姐妹们过生辰,也不过拿来凑个趣,当不得真。”
“原是这样。”凤姐儿眼底一闪,转头对元春发愁的说道,“大姐姐知道我们太太那性子,但凡想做些什么,不做成总是心底惦记着。她要凑足平安喜乐,哪怕闹得府里府外人仰马翻,就非得凑上不可。如今平安喜乐,只差一个平字的丫头还没着落。她愁的跟什么似的。”
对着元春一阵小抱怨,话落转头上下打量一回绯歌。又转头一脸将就模样央求道,“好姐姐,不如你将绯歌这丫头给了我吧。先应付了我们太太,省得她再弄得阖府不消停,又叫那起子心里有鬼的骗了去。”
元春听到这话做什么感想,绯歌不知道。但她这会儿看了凤姐儿这么一番唱作俱佳的表演,心里就‘咯噔’了一声。
我嘞个去,这竟然还是连环套。
鬼才相信什么平安喜乐,看什么八字挑丫头的鬼话,这分明是一计不成再施一计。将自己弄出荣国府,成了她的丫头,以后是好是歹,是生是死还不是都得任她拿捏?
好你个王熙凤,这天下的心眼怕是三成都长在你身上了吧。
……等等。
平安喜乐,平字的丫头……不会是那个平儿吧?
!!!!!
所以她打听不到的‘平儿’就要以这种方式问世?……想到这个可能,绯歌那眼泪就跟瀑布似的在心里哗哗的流淌。
呜呜呜~
苏家列祖列宗在上,败家女绯歌可能等不到成为苏.钮钴禄.绯歌的那一天就要黑了。
作者有话要说:今儿会不会有加更,作者也不敢保证。呃,反正有也不会太早。明儿再看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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