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祝永禄和向秀安跟生产队请了半天假给老两口搬家。忙活了一上午才总算把老两口的被褥枕头衣裳鞋袜什么的,悉数搬去了新宅子那边。小二房的新宅子,闲置的房间多得很。光正房就有四间,再加上东西厢和倒座房,足足八间屋子。祝明月当时是计划着几个妹妹每人一间房的。但妹妹们现在都还小,只有她一人住着单间,其他妹妹都还挤在一个屋呢。刚好空着一间正屋,于是便安排给了祝有德老两口。老祝家分家这事儿,到底还是打乱了祝明月的计划。今儿连桥乡当集,她原本是打算让周隐弄一千斤面粉去集市上试试水的。附近几个生产队的功德羊毛已经被她薅得差不多了,只能把业务往更远的地方拓展。再加上小世界里堆积了一万多斤面粉,不拿来换功德,干放着有什么用?但到底还是爷爷奶奶的身体更要紧。这一上午,周隐哪儿也没去,一直在小二房的新宅子里待着,随时待命。好在老两口除了身体机能有些退化外,身子骨还是挺扛造的。毕竟干了几十年农活儿,体力和耐力还是在线的。折腾半上午,状态还算好。今天的午饭比较简单低调,主要是老两口来小二房吃的第一顿。如果一来就大鱼大肉的,怕吓着二老。就只煮了一大盆酸菜面鱼儿,鸡蛋都打在面粉里了。有酸菜味儿压着,家里竟没一个人吃出来面鱼儿里头有鸡蛋。只是奇怪这面鱼儿怎么这么香。倒是住在周隐家里的段文清吃出来了。“周叔,这面鱼儿是您徒弟做的?”
这货四肢僵硬地坐在炕沿上,吃着面鱼儿还不消停。周隐又怼了一勺子进他嘴里,问:“对啊,怎么,不合你胃口?”
段文清咽下去后才微微摇头:“没,您徒弟这手艺挺不错的,就是鸡蛋加得有些多,少了点儿嚼劲。”
周隐就笑了,“看不出来,你倒是个老饕,嘴还挺挑的。”
这个年轻人,无论是穿着打扮还是言谈举止,看着都是家境很好的富家子弟。有些细节,仅靠伪装是伪装不出来的。祝明月有些想不通,像他这样含着金汤匙出生的贵公子,为啥非要提着命来干这么危险的活儿。那日若不是恰好遇见周隐,这会儿他家里都该收到他的死讯了吧?祝明月不敢深想,这个问题太过沉重,多想无益。只是喂食的动作稍微温柔了一些。段文清吃完午饭,面色有些纠结。周隐已经很老练了,脸不红心不跳地问,“怎么,要如厕?”
“不是,我想给家里写封信报平安。”
周隐收碗的动作一顿:“你确定你这样能写信?”
段文清嘿嘿一笑:“总比我自己吃饭容易一些吧。”
祝明月脑补了一下段文清自己吃饭那画面,险些没笑出声来。“行吧,我给你搬个炕桌过来,你先试试。”
周隐已经不提帮他写信那个话了,他猜这封信也不是寄给家里的。没过一会儿,他就从邻居家借了个炕桌回来。先把塑料模特儿似的段文清摆了个勉强能写字的造型,然后才把炕桌摆上去。再找来纸和笔摊开摆在炕桌上。钢笔是没有的,只有圆珠笔凑合着用。看着段文清费劲地在纸上写下第一个字后,周隐便借口洗碗出去了。这货虽然两条手臂都受了伤,肿得像两条大白萝卜似的,但有周隐天天给他扎针化瘀,好歹手掌和手腕还能动。等周隐从队长那儿借了信封回来,一封七歪八扭的信已经写好了。信封是段文清口述,周隐帮忙写的。收信人写的是宴十九。十九?这人莫非就是段文清想要临终托孤的十九叔?“为啥你姓段,你家十九叔却姓宴?”
周隐拿米糊糊封口时,没忍住问了一句。段文清笑道:“很远的远亲了,而且还是我妈那边的。”
原来如此。但周隐心里的疑惑反而更多了。既然是很远很远的远亲,那你为啥要找他托孤?而且这封一看就涉秘的信也非得邮寄给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