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时辰前,陆嫣然坐立不安。她频频看向窗外,想看到那个往日都不用喊的男人为何不出现?又没看到!她记不清自己看过多少次了,只知道被火炉烤的暖暖的房间被她不停来回开窗查看,弄得宛若冰窖。再次被冰冻的陆嫣然看着通红的手背噗嗤一笑,觉得自己都不是自己了。“真是矫情啊!”
以前温景远粘着的时候只觉得厌烦,还三令五申的让他去找其他姑娘解闷,不仅对他送的珠宝首饰视若无睹,更无视他的嘘寒问暖。如今这事还没被开棺定论呢,就先定了她的罪。“男人啊!这就是他所谓的爱,口头上说的再情深义重,实际上也只是个没眼睛的蠢货。”
他若真喜欢,为何不信她?若真喜欢,为何不护着她?他所谓的喜欢,不过就是贪恋她的身体样貌,在意她的行为名声,一旦她出现任何事,便会将所有的罪责都怪在她头上,顺带将陈年的罪责都来上一遍让她安分守己。实际上他只是厌了恶了想打发了而已。厌恶的自省后,陆嫣然沉默的盯着烛火看,笔直纤瘦的身型倍显悲凉。丫鬟频频回看陆嫣然,小姐嘴巴上说着不想让二公子进来,实际上却一直等着,看的她都不好受,“小姐,你若想哭,就哭吧!”
“哭?”
陆嫣然听笑了。她才不会哭,后十年的悲惨身世让她非常清楚,哭,这个动作只有备受疼爱的大家小姐才能做出。她身份低贱,哭,也得看人脸色,一个弄不好,就会成为笑柄把柄,被人耻笑羞辱。眼泪是武器,也能成为软肋,她不会用消耗自己身体的方式去博取不知道有没有的同情。“嫣然!”
“嫣然我回来了!”
“嫣然,别离开我!”
温景远抓着个酒瓶摇摇晃晃冲进来,丫鬟眼疾手快的送他进房,然后乖巧的关上了门。门内,温景远亲热的贴着陆嫣然坐下,将脑袋搁在她肩膀上柔声说,“我错了!当时我不应该做事不管,你打我骂我都好,反正现在夜深了还关着门,别人听不见。”
“可当时我必须得那么做,祖训有言不能宠妾灭妻。我若是对你太好,只会让母亲觉得你是红颜祸水,不得不对付你。”
他柔声嘀咕着自己的苦衷,说着情深意切,到了听者掉泪的地步,陆嫣然心中微动。主动解释,让她体验到了很久没有过的尊重。从家族落寞之后,她就从没被尊重过了。以前做错了事,只会被打骂,后来好不容易爬上了富商的床,富商也仗着自己的身份地位不肯认错,顶多就是给她买点金银玉器算是赔礼道歉。可那些死物哪里抵得上身份高贵的人情深意切的说一声对不起?陆嫣然心底燃起了一股奇妙的酸涩感,眼泪忍不住的想冲出眼眶。她嘴上习惯性的调笑,“二公子何错之有?二公子说了你是为了我好!既然如此,我自然应着。”
话中的含义,装醉的温景远听出来了,他将酒壶放在桌上捏住了她的两边脸颊,“你不开心,我只想让你开心,若解释后你还不开心,你尽管告诉我,我需要怎么做你才会开心,不管你让我做什么都可以。”
陆嫣然心头松动,此刻已经原谅了温景远之前的漠视。从温景远的角度去看,他没有做错,像他所说的,表面漠视才能更好的保护她。“二公子可是说真的?我若是让你现在穿女装,你也肯?”
温景远脸上青红交加,憋了一会儿后重重应声,“肯!只要让你消气,让我做什么我都肯!我穿女装你确定不生气?”
他小心翼翼的看向陆嫣然,眼中的祈求意味明显。那小心翼翼又略显滑稽的面部表情逗笑了陆嫣然,执着的说出让人跳脚的话,“对,只要你穿女装我就不生气。”
“行!我穿!”
温景远只能咬牙穿上了陆嫣然明日准备穿的衣服,也亏得他身材显瘦,才勉强套上了女子冬装。漂亮的女装套在了男子身上,绷的线头都快要裂开。陆嫣然帮他系腰带时,听到腰部的针脚处传来‘噗’的一声,竟是温景远将衣服给撑破了。陆嫣然终于憋不住的大笑,没了淑女惯有的端庄的,抱着肚子笑的上气不接下气。温景远低头看了眼破皮的肚子,深深吸一口气想挽回好身材,结果呼气时肚子回弹,又把剩下的线给崩掉了。这下子可是里子面子都没了。温景远眉头狂跳,额角青筋爆发,若是往常早就破口大骂了,可是笑的人是陆嫣然,听着她的大笑声,温景远愣是发不出一点脾气,他看着轻松快乐的陆嫣然,心中有股奇怪的感觉,感觉此刻的陆嫣然才真正坐回了自己,为了防止尴尬,他将梳子往她手中一塞,脸颊通红道,“还得劳烦陆姑娘给我梳一个已婚女子发髻。”
已婚,代表他们。他更希望陆嫣然能对别人承认他们的身份。陆嫣然看着手中的金丝楠木梳子,收敛笑容,“我不是在笑话你衣服,我是在庆幸,庆幸这么多年来终于找到一个甘愿讨我欢心穿女装的人。温景远,谢谢你。”
这种被人珍视的感觉,真的太好了!镜子中,陆嫣然温柔梳着头发,温景远心中狂跳,频频偷看被她抓包。她的眼睛长的很漂亮,眼尾微挑,天生多情,眯着眼睛看人时,眼睛就像一把勾子,将人的心全勾了去。“嫣然,你是真的喜欢我吗?”
陆嫣然不喜欢以前的温景远,却是喜欢这一刻的他。这般会为人着想的二少爷,谁会不喜欢?“为何这么问?”
温景远如坐针毡,犹豫后转过身揽住了她的腰,“嫣然,我不想让你做妾,你跟着我离开国公府可好?温景湛会继任成国公,我却没有责任,我可以带着你踏足四方游历周国,然后选个山清水秀的地方住下,你喜欢热闹就去城镇,你喜欢清静就去山野,那里没有规矩没有母亲,你会成为我唯一的妻,是我孩子唯一的娘。”
“好不好?”
他是真的喜欢陆嫣然,虽信兄长说的那些却也不想亲眼看到陆嫣然的丑陋一面。要是嫣然跟他去就好了,要是她能满足就好了。却见陆嫣然收敛笑容推开了他,“二公子,你别说胡话。”
温景远的心,一下子落入冰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