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日大雪,霍府内。萧柔嘉正兴致勃勃的和远黛采摘新鲜的梅花花枝。本打算带回去插在白瓷瓶中在室内观赏,却不想两人还未走到房门口,她的肚子就剧烈的疼痛起来。
萧柔嘉浑身冒着冷汗,扶着一旁的门斜靠着,手上的梅花枝条也从白玉似的手中一一滑落在地。
远黛吓了一跳,将手中的篮子一扔,就扶着萧柔嘉大喊。
“快来人呐,女君要生了。”
刚进府的霍不疑和长鸣两人快步上前,有条有理的安排其他人找稳婆,烧热水,备碳火……
风雪潇潇,冷风簌簌。
萧柔嘉疼了一夜,这才顺利生下孩子。
霍不疑焦急的待在门外不敢进去,因为冷风会随着自己进入时灌入产房,所以霍不疑硬生生在寒冷的大雪天里浑身僵硬的等在产房门口。
长鸣给霍不疑搬了两个碳盆,一个火炉还有一个暖手炉,就让他这个二十四孝好夫君自己在外面吹冷风等着。
檐流未滴梅花冻,一种清孤不等闲1。
远黛在里面忙得不可开交,出来倒满了的血水时,冷不丁的见霍不疑在门口站着,吓了好一跳。
事后远黛和长鸣在闲聊的时候,嗑着瓜子围着萧柔嘉吐槽这件事,萧柔嘉看着远处逗弄孩子的霍不疑心中慰贴。
霍不疑给孩子取名霍萧,简单明了,就是他与萧柔嘉的姓。
程少商吐槽阿狸兄长取名敷衍,可他却不以为意,甚至觉得不能让萧柔嘉觉得有了孩子,自己就会忽略她。
除非必要,霍不疑只要下了朝,一定还是像之前一样找到萧柔嘉,将人抱在怀中,把头埋在其肩膀处许久,这才松手看了孩子一眼后与夫人一起用膳。
三月三日上巳节
都城的街道每年这个时候都挤满人,人声鼎沸,好不热闹。
为表示对这个节日的尊敬,兰汤沐浴是每个人前一日或当日必不可少的一步。
程少商肚子已经八月快九月了,霍无伤不放心让她去人多的地方,怕磕着碰着了。
在程少商的再三保证,只在酒楼上方观看,不下去走动,还答应派人寸步不离的跟着,霍无伤这才松了口。
程少商得逞,又对着霍无伤软磨硬施了好几次,这才答应让自己多吃了几口酒酿圆子。
为确保万无一失,在前一夜霍家兄弟二人提前订了一个厢房。厢房外布满了人手,对面酒楼也安插了眼线。
霍无伤为了避免有人撞到程少商,全程半拥着新妇,另一只手也好好的拉着程少商的手。
有霍无伤在的地方,程少商总会是安心的,不像与萧柔嘉两个人出来时那么小心肚子里的孩子。
今天的她只管看看表演,吃吃好吃的,身后的人永远会护着她,不会让她和孩子出一丝一毫的差错。
迎春而来的桃花香气四溢,端庄秀丽的花瓣随风起舞。
祭祀的队伍穿着独有的服饰,沿街跳着神圣的舞蹈。街道旁零零散散的桃树不断飘落花瓣,风轻轻带着飞向都城四处,仿若来自天神的恩赐。
程少商拉着萧柔嘉看着舞车上的少女穿着精致华美的衣服,在风中起舞。
今日的风格外懂事,吹得舞衣上的蚕丝飘带也随着舞姬动作而跳动。程少商和萧柔嘉在楼上包厢开着窗看着,偶尔吃着各自夫君递来梅子糕,酸酸甜甜的味道令两人口中不断发出惊叹。
除了白日里的祭祀,还有夜晚的篝火祈福。因着人太多怕不小心被踩到或者绊倒,无论两位新妇如何央求,霍无伤和霍不疑都狠心拒绝两人前往观看的要求。
街道灯火通明,怀有身孕的程少商和刚出月子满一月的萧柔嘉,两人精力总是比一般人差了些许的。
程少商和萧柔嘉迷迷糊糊在车架上睡着,等再次醒来时,已经是深夜子时。
霍无伤将又睡过去的程少商轻轻的放在床榻上,仔细的将鞋袜褪去,用湿热的帕子给程少商擦洗一番,这才拥着人睡下。
转眼间,三月已经摸到了尾巴。
程少商产期将至,霍无伤紧张不已,经常守在程少商身边。偶尔紧张了就在程少商面前来回走动,直到程少商差点被霍无伤晃吐,他这才停下。
桃花满地,柳絮纷飞。
是日清晨,时畜早早的就叫了起来。见天还未亮,霍无伤想让被吵醒的程少商继续睡。
刚要睡下的程少商觉得腹中的孩儿开始发动,紧张的抓住霍无伤宽大的手掌。
霍无伤将外衫随意披在身上就出去吩咐莲房和符登接隔壁院医士和稳婆,然后再吩咐其他人将早就准备好的孕妇生产所需要的东西带上来。
程少商听闻生孩子时会不雅观,拦住本想进去的霍无伤,让他乖乖的在门外等着自己。
门外的霍无伤眼神黑沉,身前的木门仿佛要被他盯出一个洞似的。
程少商除了一开始痛呼了一两声,后面都是咬牙坚持,听着产婆的建议忍住痛,给自己省点力气。
三个时辰,程少商已经进去三个时辰了。
时间就这么一分一秒的流逝,闻着风带来的血腥味,霍无伤心中担忧极了。
看着面前一盆一盆抬出来的沾染了鲜血的水,平日里冷静自持的人害怕得手都颤抖起来。
时间一点一点的溜走,终于在霍无伤忍受不了,想冲进去陪着新妇的时候,就听里面传来了婴孩的哭泣声。
里面的稳婆欢欢喜喜的跑了出来报喜:“恭喜恭喜,恭喜大人,是位女公子。”
霍无伤见稳婆满手是血的跑出来,根本无心听别人说什么,脑海中想了许多,心中害怕的要命。
霍无伤大跨步的来到产房门前,颤抖的手摸着门框,喉头干涩的轻声询问:“嫋嫋……嫋嫋,我可以进来了嘛?”
听不见,为什么听不见嫋嫋的声音……
霍无伤没有得到回应,瞳孔颤动,感觉前方快要被黑暗掩埋。
“阿狰?是你吗?”
程少商的声音虚弱的从门口传来,带有一丝丝的无力感。霍无伤好似活过来一般,不顾稳婆说的“男子不可进产房”的话,推开阻拦的手,急匆匆的进了门。
害怕风吹到里面的人,霍无伤虚软无力的手轻轻开了产房门,小心翼翼的打开一点缝隙就钻了进去。
将帘子拉好,确定自己关严实了门,霍无伤这才放心的走向床榻上的程少商。
程少商刚才叫了霍无伤几声,不等人进来就已经累的昏睡了过去。所以她不知道,霍无伤小心翼翼进来后,看见没有反应的自己时,是一种怎样的绝望的状态。
注释1:
山中雪后
晨起开门雪满山,雪晴云淡日光寒。
檐流未滴梅花冻,一种清孤不等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