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里惊讶,他家兰峰真不错啊!
这个时候表现的比他这个主子还像主子!把薄七都怼的哑口无言了。
兰峰语气带了微微的愠怒:“还等啥呢?再等黄花菜都凉了!”
薄七:……
两人大眼瞪小眼,瞪了一会儿;薄七忽然长叹了一口气,撤开目光:“走吧。”
他神情淡漠的瞥了竹里一眼。
竹里:?这就成了?!他家兰峰可以啊!
暗处,他给兰峰竖起大拇指,一个眼神给过去,示意他再接再厉。
却是下一瞬,之间兰峰耳朵发红,脸也像是被火烧着了一样,匆匆躲避开竹里的目光,不敢再看他。
竹里纳闷,这是咋了嘛。
薄七将竹里带到上书房,他先进去通传了一声,不多会儿便出来告诉竹里可以进去了。
竹里一边走边戳了戳薄七:“诶,你这段时间是不是和我家兰峰建立了深厚的革命友谊。我家兰峰人好吧,又聪明、武功又高、又能干。”
能干……
是指能被干嘛?
不觉处,薄七脸色已经黑了。
竹某人却还在滔滔不绝,他挑眉道:“兰峰这人真能处,就像我和蕴钰一样,希望你们也能做好兄弟……”
“啊啊啊!”竹里最后几个字还没说完,就被薄七一掌给拍飞进了大殿。
他大叫着给慕念行了一个五体投地的大礼。
慕念忍着笑从书桌后面绕过来,蹲在竹里面前:“徒弟,你为何给吾行如此大礼?”
竹里揉着自己被摔痛的胸膛缓缓爬起来。
“先生,您老人家也别光顾着管教我,有时间也管教管教你这些属下。一个个的,都不把主子当人看了!”
竹小里一边抱怨,一边揉着自己的胸口。
慕念好心伸手扶了他一把,将人扶起来之后,他才又绕回桌案后面,继续批改奏折。
他漫不经心道:“薄七说你有很重要的事情来见吾。你的重要事情不会就是这个吧?”
“当然不是!”竹·狗腿子·里跑到慕念身边,给他倒了一碗茶,又跟在旁边磨墨。
竹里来之前慕念就把所有内侍都遣走了。
现在,整个殿中只剩下两人,一个批改折子,一个跟在旁边伺候笔墨,倒是难得的平静。
约莫过了一盏茶的时间,慕念还在批折子。
竹里本来是想等慕念看完折子再说话的,可慕念的折子多到看不完。
但他的时间不多了!竹里一双桃花眸微转,轻咳一声打断慕念。
“先生,你可听说昨天长安城中有人打架的事情?”
“这城中日日有人寻衅生事,若是桩桩件件都汇报给吾,吾还要这大大小小的官员有何用?”慕念看着折子,朱红赤笔圈出某处,批了一个“准”字。
竹里:……
他又道:“这次可不是小事儿,是萧家的公子萧墨染和夕照来的王子阿勒格渠打起来了。”
“听说打得可严重了,现场是血肉模糊,胳膊腿儿乱飞,那状况怎一个惨字了得。”
慕念:?
这事情之严重,当然有官员一早就将事情的经过汇报与他,只是好像完全不同小人儿说的这样。
血肉模糊……
胳膊腿儿乱飞……
怎像是他亲临了现场一般!
慕念罢了笔,饶有兴致的看着小人儿胡编乱造,“然后呢?”
“然后……”那双好看的桃花眼转了一圈:“然后,长安令就来啦,还得是咱们县令大人英明神武,他带一队衙役莅临现场,水火棒一架,衙役高喝一声:县令大人到!尔等还不住手!
众人纷纷扔下棒械,跪下高呼:县令做主。
可咱们县令大人那可是一个刚正不阿、勤明事理的好官儿,两边各执一词,几番争论之下竟没有一个结果!大人一声令下,便将所有人都带回了县衙。”
慕念睨了竹里一眼:“徒弟,赶明儿,吾给你开一间说书的茶馆,你做主讲,这生意必然场场爆满。”
竹里:……难道他编的不够真实吗?
“我说真的!”竹某人一双大眼睛澄澈的看着慕念,眨巴了两下:“先生,你信我。”
“咱们县令大人真是一位好官!”
“所以呢,说重点。”慕念挑眉。
竹里眼眸一转:“这个这个,当时被抓的有三位,一个是夕照的阿勒王子,一个是萧墨染,还有一个是烟雨楼的慈心公子。”
“所以,你想保的人是?”
竹里觉得慕念这话有坑!还是好大一个深渊巨坑。
“其实,我觉得吧,这件事牵一发而动全身,还得要您出面,我们天赤和夕照这百年来的和平万万不能因为这一件小事而被毁。”
慕念哼笑一声:“这话不真。”
竹里眸子微转:“我觉得慈心公子就是破局的关键。先生,你怎么看?”
慕念折身走到柜子前,从柜子里面拿出一把戒尺,一根藤条,一个手拍,还有一只鞭子。他把这些东西铺开放在桌子上。
“徒弟,你还记得它们吗?”慕念神色如常,连语气都没有变动。
竹里吞了口口水,腿肚子有点发软。
竹某人莫不觉往后退了一步。
记得!
笑死!根本就不可能忘得掉!
这他奶奶的都是真真切切打在他身上,痛得他死去活来的东西啊!
慕念现在把这些摆出来是什么意思?
难道是想今天给他来个大锅烩?!
竹里想跑,可是腿肚子发软,跑不动。嘤……
“先,先生,您老人家要不先把这些收起来,我看着它们容易心慌。”竹里暗暗吞下口水。
慕念哼笑了一声:“吾又没说要罚你,你怕什么?”
竹里腹诽:这叫创伤应激后遗症,你懂不懂!
“徒弟,你可还记得吾每次罚你之后,你都是怎么答应吾的?”
“我……”竹里眸子微垂轻轻转动:“我答应你,犯了错就一定会改正。”
“我一直都有做到啊!”竹里思索着,决定还是为自己辩驳几句:“好好学习,不搞乱七八糟的关系,尊重老师,不嫖|娼、不赌博、不玩物丧志。”竹小里掰着手指头数完。
他还不抽烟,不喝酒,不去夜店,不参加乱七八糟的聚会,洁身自好,慎重交友,最重要的是他能每天晚上九点前回家!
这放在现代妥妥一枚根正苗红,品德优良,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的五好青年。
走大街上回头率可达百分之三百!
慕念哼了一声:“是么?所以你爬上了慈心的床?”
竹里:?
“还让他帮你宽衣解带?与他同床共枕?卿卿我我……”
竹里:“谣传!这是造谣!”
他赶忙打断慕念后面的话,再往下说就不能过审了!
“我和慈心公子清清白白,我和他只是朋友,现在朋友有难,我出手相救。”
“清清白白?”慕念咀嚼着这句话,似乎在思考其中真假各有几分。
竹里暗下转眸,好呀,慕念把细节都知道的这么清楚,除了薄七再不可能是别人告的状了!
他定要收拾了这厮!让他再在慕念面前告黑状!还是些不真不切,胡说八道的黑状。
竹里直接跪下,举起左手就发誓道:“我以我竹家清誉起誓,我和慈心公子之间什么事儿都没有!
我既不曾对他动心,也不曾对他做过任何有违君子礼乎之事!若有违誓言,就罚我终生做受,永世不得翻身!”
慕念:这小子居然有反攻的念头?必须给他掐灭在萌芽之中!
房梁上的薄七:emmmm,攻是不可能攻的,这辈子都不可能攻!
竹里:老子一个钢筋直男都发这种毒誓了!你总该相信我了吧!
慕念暗下勾了勾手指,“起来吧。”
竹里没有动:“先生,你可信我?”
“好了。”慕念伸手去扶他:“地上凉,快起来吧。”
竹里蹙眉,这不是著名的胖橘四大爷的经典语录吗!慕念你可不兴学这大猪蹄子啊!
他伸出去的手又收了回来,竹小傲娇还是不肯动。
慕念看着他,竹里亦看着慕念,两人僵持了半刻。
慕念终是轻叹了一口气:“吾诺你,保他们三人都平安,可好?”
竹里眸光微转:“慈心想随阿勒王子去夕照。”
慕念闻言,眉头微微一蹙。
去夕照么?
他黑曜石般的眸子沉了一抹光芒,望着小人儿不动声色道:“好。”
竹里得了慕念的诺言,长舒了一口气。
现在就看蕴钰和阿勒格渠聊的怎么样了。
竹里陪慕念吃过晚饭后,才由王土一送着出宫。
然而,他刚出上书房就见迎面极大阵仗的一行人往上书房的方向走来。
竹里见过她。
在中秋晚宴那天!她是慕念的母亲,当朝太后娘娘。
王土一见竹里还在发呆,一把拉着他跪下行礼:“参见太后娘娘。”
竹里回神过来跟着喊了一声。
鸾轿上的李嫣凤眸微转瞥向竹里,她微微抬手让轿夫停下。
李嫣居高临下的看着他:“哀家听说你叫竹里?”
竹里回道:“是。”
“家住哪儿?”
“微臣是扬州人氏。”竹里不急不缓回答。
“那竹天玄是你什么人?”
竹里疑惑了一瞬,“微臣家中并没有长辈叫做天玄。”
“哦?”李嫣玩味道:“你父亲叫什么?”
竹里答:“回太后娘娘的话,家父名青玄。”
李嫣眼底玩味更重了几分,“竹青玄么?”她忽然笑了起来,“抬起头来让哀家看看。”
这话在中秋晚宴上李嫣就说过一次。
竹里有些不解,莫不是这老夫人年纪大了,记性不好,或是眼睛不好。
要么记不得他长什么样子了,要么就是那天晚上距离远没看清!
竹里暗暗腹诽,但还是乖乖照做。
趁这机会他也看向李嫣。她保养的很好,皮肤白皙红润,脸上一点皱纹都没有,嫩的可以掐出水来,就算说她今年刚满十八也不会有人起疑。
慕念的鼻子和眼睛都完美的继承了李嫣的基因,鼻梁高挺鼻头小巧,一双丹凤眼熠熠生辉,又带着不怒自威的威严气势,会让人不自觉地臣服。
李嫣的目光像是刀割一般,扫过之处叫竹里觉得不自在,她盯着竹里的脸看了很久,仿佛在寻找什么。
半响过去,李嫣轻轻一瞥收回目光,漫不经心的对敏忠吩咐:“走吧。”
她完全没有要管竹里的意思。带着自己的仪仗队兀自走远。
一直到人群完全消失在视线,王土一连唤了竹里两声,才把他从沉思中唤回。
“竹大人,咱们也走吧。”
“哦哦。”竹里心中冒起一个小疙瘩。
竹天玄是谁?
为何父亲从未向他提过家中还有一个叔伯叫做天玄的!祠堂里面也没有这人的牌位。
他搜寻过原主所有的记忆,都没有发现任何和天玄有关的内容。
还有慈心,他说他不叫慈心,叫楚慈。
竹里能想得通慈心是他在烟雨楼中的名字,可为什么他向自己介绍他的名字的时候,显得那般郑重其事。
竹里逐渐感觉他现在看到的所有事情不过冰山一角,真正隐藏在水面之下的,是一团巨大的迷雾。
没有人会主动去探索迷雾,因为谁都不能确定背后藏着的是惊喜还是利刃。
*
李嫣进到上书房后,亲自盛了一碗小厨房做的阿胶红枣桂圆羹递给慕念。
“皇帝辛苦批了一天的折子,也要注意身体。”
慕念抿了一口,便将碗放在旁边,“母后头风可好些了?”
李嫣道:“皇帝都重罚了太医院的太医,他们再不敢怠慢,自然是尽心尽力为哀家治疗。”
“太医院的糊涂东西若是不罚,便会一直懒怠下去。连母后凤体违和这等大事他们也敢玩忽懈怠,孤怎能轻饶?”慕念严辞厉色。
李嫣望着慕念轻笑:“皇帝有心了。”
“哀家记得皇帝小时候最爱哀家那儿的小厨房做的阿胶红枣桂圆羹。”她看向被慕念放在一边的碗。
慕念却不曾抬眸:“孤近来很少吃甜腻之物,多谢母后费心了。”
他边说着,边翻了一页手中书卷。
两人之间的气氛冰冷的不似母子,李嫣说一句,慕念便淡淡的回上一句;始终恭敬有加。
李嫣道:“下月初九便是重阳,潇潇那孩子一早就说要进宫来探望哀家,皇帝也顺便见见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