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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7章 尚未立业怎敢误那人如玉?(1 / 1)

沈如是微笑地看向兄长和弟弟。

都是一家人,都在以自己的方式护着沈家。

小宁如此。

他们亦如此。

叶倾城的夙愿蓝图太大,相较之下,他们不算大。

他们只想沈家无虞,再去谋划诸多。

生存已是难事。

安好且是上上签。

叶倾城不同。

她已孤身一人。

她要用这残魂,博个璀璨来。

“很好。”

沈惊风点头:“边关之事,我且留意,看有没有沈家和小宁都需要的地方。沈钰去雪女城,一来助奔雷宗,二来查一下段千溯,三来就是外祖郑家。如是……”

越过老三说沈如是的时候,几人都怔了下。

沈书白的事,大家伙儿似有默契,绝口不提。

便如洪水,一旦开了闸,就阻挡不住。

俱都默然无声。

好似沈书白从未离开过人世。

仿佛还在远方奔袭回京都的过程。

有个盼头,胜过万千。

沈惊风眼睛泛起了红,呼吸也随之急促。

他闭上眼睛深深地呼吸,而后打开眸子,看向眉间染上几分愁的沈如是说:“如是的消息网按兵不动,但也要先无声无息去布局,若……若有朝一日,沈家被逼绝境,这深宫换主绝非一朝一夕之事。武帝皇子那边,小宁知晓是一回事,我们也要尽可能去联系。”

“我去吧。”沈修白道:“我和二哥一同出城,二哥去雪女城,我去武帝国,或者北疆找阿宁。”你懊

“不可。”沈惊风几个想也没想就拒绝了。

这些年,他们不在家,沈青衫还小满脑子的吃饭。

沈修白代他们在家照顾父母,放弃了去闯荡江湖的梦想。

这般危险之事,自是哥哥们来。

“怎么就不可了?”

沈修白笑:“大哥,二哥,四哥,若论年纪,阿宁比我还小,她已是府邸的少家主,还要立下军令状出征北疆。大哥身为长子不能随便走动,多双眼睛都在盯着沈家,二哥要去雪女城,三哥不在京都,四哥你还要布局消息网,如今我去是最合适的了。”

“修白……”

沈惊风哽咽:“太危险了,你不能去。”

“危险的龙潭虎穴,你们都去得,独独我去不得,这叫什么事?天底下,哪有这样的道理可言呢?大哥,我姓沈,我叫沈修白,有些事,有些责任,该是我做,该是我担,我必须出来。否则的话,余生难安。既是这家的人,就得为这家做一点事。”

沈修白满面的凝重认真,“这个家,不可能只靠沈宁一个人,或是长兄一个人撑起,又或是父亲,需要所有人来同仇敌忾,共垒高墙,一个人的力量是有限的,但一个家的精神是无限的。我很荣幸,生在沈家,上得兄长庇护,下得妹妹殚精竭虑来保,还有何求呢?”

“好。”沈惊风闭上了眼睛,嘴唇颤动:“天一亮,你就和沈钰一道出城。”

沈修白点头。

沈惊风压抑着沉痛。

往后迷雾缭绕。

沈家的灯塔不知在何方。

他张开了双手。

沈修白来到大哥面前,伸出手拥抱大哥。

“大哥别怕,我命很硬呢。”

“命硬好,命硬好。”

沈惊风笑,眼梢浸着泪痕。

“矫情。”

沈钰冷哼了一声,走到沈惊风面前,毫不在意地张开了双手。

“大哥,赶紧的,抱完回去还得抱我家媳妇和俩娃娃呢。”

“沈钰,活着回来。”

“那是自然,你这战神长子的话,可不得好生听着?我还等着看欣儿生下的孩子是男孩还是女娃娃呢。说起来,父亲就这么两个孙子孙女,还都得靠我,等安定之时,你们几个可得卖力,特别是你,修白。”

沈修白无语。

但又不得反驳。

大哥深恋叶倾城。

三哥客死他乡。

四哥不再续弦,情愿一生无子,孤独终老。

沈青衫年纪太小,任重道远,总不能在只知吃饭和抹鼻涕的年纪去想生娃的事,仿若是宰牛用了杀鸡刀。

六妹沈凤仪早夭。

小七沈宁嫁过一次,且担起了沈家重任,成婚不急,生娃更不急。

可不就得逮着他沈修白一个人薅了吗。

沈修白压力大到头皮发麻。

……

书斋夜谈结束。

沈钰回屋,门前点着一盏灯。

一双儿女已熟睡,屏风前的灯下,虞欣披着大氅专心缝衣。

“不是让你早些睡吗?”

沈钰忙把门关上,上前给虞欣多加了点炭。

“你不是要赶早出城,给你多缝了几件过冬的衣裳和干粮,路上不会冷。”

沈修白的眼睛,瞬间就红了。

若能灯下依偎取暖,白头偕老,谁又想跋山涉水踏足远方。

但作为沈家的儿子,不能只顾着贪图享乐,而忘了家族福祸需要共御。

“修白的也整理好了,到时你给他带上。”

“你怎么……”

“我怎么知道修白也要出城?”

虞欣温婉一笑:“你去了雪女城,总要有一个去为阿宁谋划武帝的,修白是最合适的人选,但你们都疼爱这个弟弟,故而,他会自己提起来,且不容你们拒绝。”

虞欣很聪明。

她的坚韧和力量,是从灵魂里衍生出来的。

她是传统意义上的大家闺秀,或许没有叶倾城的大义之心,也没小宁的武力和壮志,但她有自己的坚韧,如松竹般。

“欣儿,抱歉。”沈修白低下了头。

“既是一家人,就不要谈什么抱歉了,总不能享富贵的时候是一家子,遇到危难了就要各奔东西吧?那既不是家人,也不是夫妻。你待我如何,沈家待我如何,我都心如明镜,正因如此,我才不能辜负这一份好,不能在最关键的时候离去。”

虞欣握住了沈修白的手:“修白,自古都说,丈夫扛起一片天,实则不是,这天,需要夫妻共同扛起来的。我跟你在一起这么长的日子,既不骄傲自满,也不会妄自菲薄,你很好,我也不差,如今,我们并驾同驱便好,哪怕各在一方,但抬头看到的,是同样的太阳和一样的月亮。”

沈修白反握住了妻子的手。

长指,一根根,分别镶嵌进了女人的指缝。

十指相扣,严丝合缝,窗外雪覆高墙,恍惚似已白首。

……

却说沈修白并未回到住处,而是去了子衿武堂。

大雪飘飘,他来时匆匆衣衫显得单薄。

宫武宴后,陈欢欢就没住在沈家了。

他知晓今晚前来,看不到陈欢欢,但总要来一趟的。

“唰——”

夜里,长刀破雪声。

沈修白瞳眸一缩,似是想到了什么激动不已,踏步往前走去。

却见被素光苍雪的练武场上,陈欢欢一招一式,认真庄严。

边上,不只是她,还有萧初晨、姜森、韩剑星等人,都在认真专注地习武。

哪怕夜已深了,严冬寒冷,都没有因此懈怠。

“欢欢。”

萧初晨道:“去代我们接待下沈公子?”

陈欢欢收起了兵器,犹豫少顷,迈腿走向了沈修白。

“五公子深夜前来子衿,是为何事?可是要找秦老?”陈欢欢问。

沈修白摇摇头,看了眼练武场上的人,问:“你们夜夜如此?”

“嗯,都想帮上沈将军,也想自强,宫武宴后,子衿武堂备受瞩目,我们的待遇都好了很多,很多人家乡的父母都会得到赏钱。过些时日,达到要求,就可以进麒麟军。”

陈欢欢说到这些的时候,眉眼渐渐有了光泽,唇角不自觉地勾起了笑,“五公子,麒麟军很难进的,武堂的学生们听到这话,都很高兴激动。”

麒麟军,是大燕第一军。

沈宁给她们留了两条路。

一则平安,乃激流后的勇退,不参与朝野之争的漩涡。

至于其二,就是麒麟军了。

子衿的众人,毫不犹豫选了麒麟军。

沈宁虽有参与,但也不算是走了关系,主要也是宫武宴上子衿学生的表现俱佳,北幽城又和宋校尉的三十九军同生共死过,自是满足要求的。

“恭喜你啊,欢欢。”沈修白由心地祝福。

“多谢五公子,五公子还有事吗?”陈欢欢问。

“没事了。”

沈修白笑着摇头,正打算离去,陈欢欢看了眼他的身上,关怀道:“五公子,天寒地冻的,可要多穿些衣裳才好,别冷到了。”

“欢欢这是在关心我?”

“五公子是沈将军的兄长,你若病了,她在远方会难过的。”

“那……谢了。”

沈修白犹豫少顷,便道出此番来意:“城门开时,我就要出城了。”

陈欢欢一愣,清亮的眸定定地看着他。

“去哪里?”

“去很远的地方。”

“何时回来?”

“归期未定,或许,没有归期了。”

悬刀之人,漂泊在外,死在路上也是有可能的。

“走了,祝你如愿,在军营里有一番建树。”沈修白笑时如玉温润,皮肤是兄弟几个里最白的。

他摆了摆手,恣意转身。

惨淡月光,将他的身影拉得很长。

高挑如竹的人儿,在天未亮的晚间,显得分外孤独。

“五公子。”陈欢欢定定地看着他的背影,遽然出声。

沈修白足踩积雪,发出沙沙之声。

闻言,脚步定住,回眸看来。

陈欢欢笑了笑,“如期归来,平安归来,这是真心话。”

“好。”

沈修白粲然一笑。

“谢了,陈大将军。”

他摆摆手,离开了陈欢欢的视野。

陈欢欢目送他远去,直到彻彻底底地消失,眸色方才黯淡了下来。

沈修白的心思,她不是不动。

但她这等人,如无根之浮萍,如孤魂野鬼在尘世游荡,幸得沈将军拉了一把,又岂能攀得富贵,妄想成为沈将军的嫂子呢?

她做不来这等恩将仇报的事。

沈修白很好。

比这晚的白色月光还要干净纯粹。

她希望这样好的男子,身旁是足够优秀的女子。

而她,将用一生,来回报沈将军的知遇之恩。

若有朝一日成为了沈修白口中的大将军。

若沈修白尚未娶妻。

她愿面对一回自己的心。

但绝不是两手空空一无所有的现在!

尚未立业,家底薄薄,怎敢误那人如玉?

……

却说北去之军,自京都城门沿途六十里地安营扎寨。

天黑之前,陈禄章、周永顺两位将军就已布防稳当。

营帐内,沈宁和李衡阳宗师、云挽歌共同看此去北疆的地形图和驻军图。

“北疆位于天门关,地理位置很好,易守难攻。”李衡阳捧着热水喝了口,仔细端详,“若非武帝相助,南岳绝不会贸然进攻,虽说多年来北疆大小纷争不断,但从未有过大规模的战争。”

云挽歌蹙眉:“武帝国此战,太过于贸然,不知是何动机。”

李衡阳点头:“武帝这一战,动机可疑。段千溯来京,动机也可疑。”

两人的目光都落在了元帅沈宁的身上。

沈宁满面严肃,仔细盯着图,听着李衡阳和云挽歌说的话。

“武帝城想要拿下北疆,定是有好处,绝对不只是开拓疆土那么简单,定是基于这之上的旁的好处!”沈宁一面思考,一面说:“这段时间,我一直在思考段千溯目的,张霁就像是掩人耳目,段芸芸求夫也是掩人耳目……等等……”

沈宁目光一亮,抓住了脑海之中稍纵即逝的灵光。

“仙药……莫不是仙药?”

这只是,沈宁的一个猜想。

“什么仙药?”

关乎仙药之事,李宗师也好,云挽歌也罢,显然都是不知的。

沈宁思来想去,还是决定把仙药之事道出。

“采莲,你去请一下周、陈两位将军前来。”

“是。”

采莲郑重请来周永顺和陈禄章,然后和沈宁对视了眼,便退了出去。

“沈将军?”陈禄章皱眉:“你找我们来是……?”

“有一件事,事关重大,本将思来想去,还是决定告诉诸位。”沈宁面若冰霜,“此事,关乎诸位和本将的九族,诸位可愿听?”

“不听。”陈禄章第一个摇头拒绝:“都关乎九族了,谁还敢听?”

“属下听。”周永顺道。

“你听什么听?”陈禄章瞪过去,“听两句话掉脑袋不说,九族跟着一起掉,家禽猪狗都不放过,有什么听的?”

“此事,关乎北疆之战,也关乎雪女武帝,还关乎天下百姓的安危。”沈宁凝眸,作揖:“诸位是沈宁的左膀右臂,故而,沈宁知晓之事,定要言无不尽,彼此信任,共同谋划,才能打好仗,打胜仗。”

陈禄章臀部才离开凳,听得这话,脑子千回百转思考了会儿,便乖乖地坐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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