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慧今天就会送去刑部，放大君家的罪。”
男人说完，心情蔫了许多。
“有劳大宗师了。”沈宁拱手颔首。
楼阁外寒风瑟瑟，夕阳西下，从窗棂能够窥到半天，有让人欲说还休的心情。
“沈将军。”男人欲言又止。
沈宁抬眸，定定地望着他，“大宗师还有交代吗？”
沈大宗师忽而噎住。
昨夜分明还抱着他啃。
今儿便不作数了。
“府上还有些事要处理，我便先回府了。”
“沈将军。”
男人喊住了她。
行至玄关处的沈宁，脚步顿住，转身回眸。
“采莲喜欢看什么话本？”没头没脑额的问题，叫沈宁微微一怔。
男人解释，“近来追风劳累，多给他买些新的话本。”
“采莲喜欢看江湖类的话本，她总梦想成为一个侠女。”
沈宁提及采莲，眉眼似是柔和了许多。
就在燕云澈以为她又要告辞时，却见沈宁开口道：“大宗师。”
“嗯？”
男人当即坐直了身子来倾听。
“这段日子，谢了，日后有需要我的地方，尽管开口。”
沈宁笑了笑，便走出了暗部分楼的内阁。
燕云澈凝视着已无她的前方，出神地看了很久。
需要她的地方？
好似……
每时每刻，都很需要。
沈宁回府前，则在长街上逗留了许久。
给二哥二嫂的孩子买了些小玩意儿。
想到再过不久，就能见到二哥他们，心底里便舒畅了许多。
抵达府邸，夜已经快深了。
“小姐，老将军让你去一趟书房。”影卫等候已久。
沈宁听着影卫话里的语气，心中估算到了些，许是府尹那边有了消息。
虽说君尚书、宋印等人都已落马，但沈宁知道，还没完全洗清楚。
譬如顾景南、纳兰府都和君光祖有来往。
那日红梅园悟学，让群狼失控的案子还交给府尹在查。
想来，府尹已经有消息了。
京都府尹是父亲提携的，做事做人她都很放心。
“父亲。”
沈宁推开书房的门，便看见坐在桌前白了发的父亲。
开骨取证的腿伤还没好，却也是一直不敢耽搁任何的事。
“是府尹有消息了吗？”沈宁问道。
她最希望听到的就是，和关二爷同谋在红梅园设计陷害她的人是君尚书之流，而非……皇家的人。
“先不提府尹。”
沈国山盯着女儿的眼睛看，凝重正色道：“小宁，你过来，父亲有话与你说。”
沈宁闻言，心情跟着沉重。
她往前走了数步，停在了案牍前，微微垂首。
“为父问你，当今圣上如何？”
“女儿不敢私议天子之事。”
“当下并无外人，只有我们父女两个，你尽管说。”
沈宁抿紧了唇，思忖半晌，才道：“帝王者，心系江山社稷，权衡利弊，大燕天子，虽有仁义，却多加疏离，虽非青史留名的明君，却也不算是昏君。”
“高台之事，他虽没全信宋印的话，却还是让为父开骨取证，让沈家锒铛入狱。你可失望？”
“算不得失望。”
“小宁。”沈国山语重心长地道：“沈家朱雀刀，上可斩昏君，下可杀奸佞，朱雀刀在手，可统御大燕兵马，能率凌云十八部。”
凌云十八部，乃大燕十八位名将。
“但，沈家先祖，在接过朱雀刀时，当众发誓，君天臣地，沈家只有灭族，绝无谋逆。沈家忠的是大燕，哪怕上头坐的那位，对沈家并无万全的信任，也不可有谋逆之心。”
“父亲老了，沈家的以后，要交给你了。”
“曾经，你大伯和三叔为了给我让道，受过不少委屈。”
“为父答应过你祖父，遵从祖训，不会分家，会护好沈家。”
“小宁，答应我，忠君爱民，护佑沈家。”
沈国山说的语重心长，沈宁认真地听着。
父亲鲜少与她敞开心扉的说话。
这是想把沈家的担子托付给她。
“女儿沈宁，永记父亲教诲。”
沈宁拱手，低下了头。
沈国山欣慰地望着沈宁。
他曾说过，沈宁会成为沈家的支柱。
如今依旧这么认为。
总要有人老去，死去。
也总有人年轻，鲜活。
沈国山拿出了京都府尹的信物，“府尹是很聪明的人，红梅园群狼失控的事，表面上虽是走个过场，但他一直都在留意。”
“母亲在雁北行宫特意点出礼部尚书，目的就是为了声东击西。”
沈宁应道。
“表面上沈家是在查礼部尚书，实际上是红梅园的事。”
沈国山闻声，点头，“没错，也是你留的伏笔够好，这件事，还在查，集京都府尹、沈家影卫和大宗师暗部之力暗中调查，必能出结果。”
沈宁深吸了一口气，眸子里，仿若有光。
红梅园的事查完，便能结案，彻底给东墓园一个交代。
沈国山看着神采奕奕的女儿，苍老的面庞也浮现了笑。
次日。
沈宁上午练枪，午时陪着母亲用了膳。
便听到母亲身边的下人走来说：
“老夫人，顾家那位老的，今早在黑水街昏厥了过去，当场口鼻流血，吓到了许多人。”
“顾将军请了太医为母亲看病，据说顾老夫人误食了青亡藤，双脚发肿，每日都要承受痛苦，下半辈子都要卧病在榻了，出行也只能乘坐轮椅且见不得风。”
郑蔷薇面色不变地擦了擦嘴，“报应罢了。”
“青亡藤属于药材之一，可以治愈人，也能治愈牛马，但用量过多就是毒药。”
沈宁说道：“而且青亡藤的样式，熟透之后，很像菜叶，确实会发生误食的事。”
“这青亡藤，她不误食，也得食。”
郑蔷薇放下了素净的帕子，平淡地开口。
沈宁听到这话，眸子陡然一缩，侧目看向了郑蔷薇。
“母亲？”
难道，青亡藤，是母亲的手笔？
郑蔷薇却只平静地望着前方的屏风，沧桑的眼眸，无波无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