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老阴阳怪气的姿态,让邓泊斐、赫连远山这些人都忍俊不禁。
“晚辈现在去追安河先生回燕京学宫还是来得及的。”
沈宁摊手,无奈地说完,作诗就要去追刘安河。
“你敢!”
秦老哼道。
“是是是,晚辈不敢。”沈宁哄小孩似得道。
她跟秦老不算很熟,但自小就对秦老有些敬佩,
秦老开创的子衿武堂,虽不是大燕最出名的,但却是向下包容最多的。
他总想给一些柴门之人,有个选择的机会,却也仅限于此。
他一人力量,始终无法撼动长久以来的根深蒂固。
森严分明的阶级,从来都不是一朝一夕就能打破的。
说起来。
顾景南初次入京时,秦老算是他的伯乐,时常照拂。
“秦老兄,你若是把沈小姐吓跑了,小心学生们跟你急眼。”赫连远山说道。
“老朽若能吓跑,她便不叫沈宁了。”
秦老刻意地板着脸说:“学生们昨日都受到了惊吓,你是该去看看的。”
“是。”
沈宁行了行礼,便走出了屋子。
等人消失在了视野,赫连远山方才叹道:“不过数月尔,却是天地之变化,不知这孩子的路,能走到多远。”
邓泊斐看了眼秦老,淡笑:“当初秋季考核,武堂不愿接纳沈小姐,是秦老先生力排众议,看来秦老先生慧眼如炬,识人之锐。”
秦老坐在了太师椅上,端起了一杯凉透的茶,抬眸深深地望着沈宁离去的方向。
顾景南算是他的半个学生。
是他极力举荐担保到燕京学宫的。
鹰击长空,鱼翔浅底。
他原以为会见证一代大将的崛起之路。
却不曾想,是眼睁睁地望着顾景南辜负了上京的天之娇女。
是他的罪过。
……
武堂里,学生武者们原都无精打采的,见沈宁来了,方才有了几分神采,却都是欲言又止。
“沈爷是来跟我们告别的吗?”有人忍不住问。
沈宁反问:“既是时常相见又为何要告别?”
“将军不去燕京学宫了吗?”
“吾乃子衿学生,去的当然是子衿武堂。”
众人闻言,喜不自胜。
“今日前来,是与诸位说道一下宫武宴的事。”
沈宁将一封信递给了萧初晨。
“我记了几个阵法,都好好练一下,还有每日的习武流程,都按照这个来。近日府邸事务繁忙,我估计不会频繁来,有什么问初晨和欢欢就好了。”
萧初晨接过了信,拱手道:“将军放心,我定会好好的监督他们。”
沈宁轻点了点头,与子衿学生们共同讨论了下宫武宴的事。
等到申时便离开了武堂,去了一趟暗部在上京的分楼看了看君光耀。
君光耀脸色煞白,弱不禁风的,像是坐月子般裹在了床榻
“将军。”
君光耀无力地开口,便要下榻行礼,被沈宁单手给托住了,“既是身子不适,就不便多礼。”
转而问向了追风,“他这么怎样了?”
追风回道:“沈将军,医师来看过了,君公子是受了风寒,心力交瘁,再加上昨天一整日都没吃东西,又饮了太多的酒,方才损伤了元气,调理两天就行。”
说到喝酒,沈宁干咳了声,有些怪不好意思的,摸着鼻子说:“怪我。”
“自是怪不到将军的。”君光耀连忙说道。
东墓园喝酒义结金兰的事,两个没什么酒量的人,都记得不大清楚了。
只依稀记得,隐隐约约里,看见了关二爷。
“大宗师呢?”沈宁问道。
她来暗部,确实有事要找。
一是为了答谢燕云澈这段时间对沈家的帮衬。
其二便是为了柳慧而来。
柳慧还养在暗部呢。
“大宗师?”
追风思忖了会儿,说:“应当在处理暗部的事务,我这就带将军过去。”
内阁主屋,追风一日推开门,沈宁便看到地上一摞摞的话本。
男人懒懒散散地躺坐在案牍前,一双修长的腿架在了桌面,看到一半的话本翻开地置放在覆有面具的脸上,许是乏了,正在小憩。
窗棂外折射进来了西斜的光,洒落在男人瓷白色的肌肤上,像雪一样的好看。
“尊上。”追风喊了一句。
男人惺忪的,不耐烦地应,“再抄三千遍。”
追风听到这个“抄”字,当即就头皮发麻了,颇为哀怨地望着的男人,弱弱地问:“沈将军也要抄吗?”这样,不大好吧?毕竟来者是客。
看话本看到困乏的男人,仿佛在刹那间清醒了般。
骨节分明的手顿时挪开了面上的的话本,坐直了身子,有些讷地望着沈宁。
沈宁亦看着他,并看着从案牍到满地的坊间话本,名字甚是有趣:
《风月情》
《囚爱》
《野玫瑰》
《名分》
可以说,列国里最为出名的话本,都被搜集到这里了。
沈宁颇为清奇。
许是想不到大宗师私下竟喜欢看这些读物。
“追风!”
沈大宗师忽然怒喝,“本尊早便与你说了,莫要看这些没营养的东西,还趁本座休憩,放到了本座这里。”
追风抬头,一脸的茫然:“………?”
这不是尊上为了帮那个没有名分的朋友排忧解难,从而让他去集市上搜刮这些风花雪月的话本来看的吗?
主意还是他出的呢。
原话是这样的:“尊上,若能把风月话本都看透,便能在感情上立于不败之地。”
追风顿感冤枉,还欲辩解,“尊上……”
“带着你的话本,滚出去。”男人赫然打断了追风的的话。
追风只得恹恹地收拾着话本离开,然后躲在角落里看得津津有味。
待到追风走后,剩下的两人相顾无言。
许久——
“沈大宗师。”
“沈将军。”
两人一同开口。
“你先讲。”沈宁说道。
男人:“那些话本,当真是追风买来的。”
他确实没骗人,话本是追风买的,只不过是他让的罢了。
沈大宗师有些局促地坐着。
沈宁主动找他,实属罕见之事。
“采莲闲暇无事时,也喜欢看话本。”
沈宁浅笑。
“柳慧如何了?君光祖以前作威作福,害死过不少没有家世的外地学生,刚好可以借这个机会,将过往的蒙尘之案,一并大白于天下。逝人已逝,起码也能让受害之人还活在世上的家属,拿到一些补偿。”
她在子衿,听到了不少关于君光祖的事。
并且都留在了心上,有让沈家影卫顺带去查。
时间过太久了,实难找出太多的证据。
既然如此,那便伪造出证据。
柳慧跟过君光祖一段时间,她的证词,便是证据之一。
现如今,君家大势已去,往常与君尚书交好的人避嫌还来不及,更不会去帮君尚书翻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