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春踏步走了过来,蹲下身子,抽掉了蓝连枝嘴里的布条,用粗粝的手抚摸着蓝连枝的脸颊。
蓝连枝虽参加了多次的燕齐之战,皮肤却不粗糙,反而有点儿水嫩,触感是极好的。
吕春狠狠地掐了一把蓝连枝面颊的肉,“都这个时候了,永安公主,你还装什么烈女,你以为自己是个什么东西?”
“说好听点是个公主,说难听点就是个破鞋。”
“你作为一国公主,竟在马车之上与那顾景南厮混,大齐的脸都要被你丢尽了。”
“你说说看,若你在大齐的父皇,得知你在上京的所作所为,会如何想?”
说到了最后,吕春狞笑出声,掐着蓝连枝脸颊的手用尽了力道,任由锋利地指甲割破了蓝连枝的皮肤,割得蓝连枝面部生疼。
但她深红如血的眼睛里没有恐惧怯弱,只有刻骨的恨和愤怒。
“我呸。”
蓝连枝吐了口唾沫在吕春的脸上。
吕春抬手,有条不紊的摸了把自己的脸,一点一点的抹干净。
“一介水性杨花的贱女,还想在我面前装清高吗?”
“蓝连枝,这里不是大齐,你也没得选了。”
“顾景南可救不了你。”
“今日,我必会给你一个永世难忘的夜晚。”
吕春复又拍了拍手。
侍卫们陆陆续续进来。
“吕春。”
蓝连枝咬牙道:“我永远的看不起你,瞧不上你,别说我沦落至此,就算我为妓为娼,都不会多看你一眼,因为,你不配,不配。”
蓝连枝看着走进来的侍卫,近乎癫狂的绝望,也多了些自暴自弃。
她的人生已经烂透了。
从当初的惊鸿一瞥开始,就烂透了。
她不该参加那一场战争。
不该看到那个忘不掉的身影。
不该义无反顾的和顾景南来到大燕。
她曾怀揣着对爱情的向往和无限美好的憧憬,来大燕的路程虽远,但她满心欢喜。
她听说过沈宁的事,纵然如此,她还是义无反顾。
事到如今,她只能用活该二字鞭挞自己。
她曾想仗剑天涯,成为一代侠女,最后却只能被钉在耻辱柱上,让后世之人唾骂。
死在世人诟病的口水里。
蓝连枝仰着头大笑出声,笑到眼泪飞溅。
她去神风钱庄当打手赚钱是为了什么。
为了有个立足之地,为了能够脱离顾景南在大燕独自安家。
如吕春所说,她已残花败柳,何德何能,还能去肖想夜惊风?
她把沈宁伤害成那样,又凭什么妄想去做沈宁的长嫂?
“吕春,放心,我就算千人枕万人睡,我也,看不上你。”
蓝连枝的笑,刺痛了吕春的眼睛。
他一脚踩在蓝连枝的侧脸,迫使蓝连枝另一边的侧脸紧紧地贴在冰冷的地上。
吕春居高临下地俯瞰着她,脚掌不断地用力扭动,冷眼看着血液从蓝连枝的口鼻里溢出。
“那吕某可就要好好欣赏下永安公主是怎么被千人枕万人睡的了。”
吕春说到最后,平和的笑。
“出来。”
随着吕春把话说完,就见两名画师从屏风后走出。
蓝连枝的眼睛陡然紧缩到了极致,浑身都在战栗。
吕春很满意的看着她。
末了,问道。
“永安公主,你说,我让画师把你的‘花容月貌’记录下来,捎去大齐,你的父皇、皇兄他们若是看到,脸上的表情该是何等的精彩呢?”
蓝连枝惨白的脸上覆满了惊恐之色。
两位画师诚惶诚恐,颤颤巍巍的手已然落笔。
蓝连枝的双瞳,几乎失去了所有的焦距。
一寸寸的破败,直到万念俱灰。
“诶,吕军师。”
陆将军看不下去了,“这永安公主可是上了美人榜的,对待美人,应当怜香惜玉才对。”
“陆将军说的是。”吕春含笑,慢慢地挪开了自己脚掌。
而就在这一瞬间,蓝连枝用头猛撞旁边的柱子。
还不等她撞上去,就被陆将军给拦住。
陆将军攥着她的衣襟,将她提起,叹声道:“大好的年华,公主怎能寻死。”
“放心,本将是怜香惜玉之人,对待公主这样的美人,当然不会粗鲁。”
陆将军侧目看去,冷声道:“你们几个,还不过来伺候好公主,你们也太看不起大齐的公主了,就这么点人,哪够我们公主享受的,去,把外面的人都给我喊进来了。”
蓝连枝呼吸急促,惊惧不已,她疯狂地摇着头,“不,我是大齐的公主,你们……”】
话尚未说完,就被陆将军拖到了案牍上,笑着问:“渴了吧。”
“都不必去外头如厕了,这不是有个新茅厕吗。”
随着陆将军说完,越来越多的人进来,蓝连枝体内的鲜血都是冰冷的。
最后,她痛苦地闭上了眼睛。
“嘭!”
一个花瓶,砸在了蓝连枝的头上,砸得她头破血流。
她艰难地睁开了眸子,对上陆乾舟冰冷无情的眼睛。
“本将允许你闭眼了吗?”
“你在看不起本将?”
“区区大齐,不过是个战败国,你还真当自己是公主了?”
蓝连枝已经听不清陆乾舟说的是什么了。
脑子嗡嗡鸣鸣的,在痛苦里回想自己这糟糕透顶的几年。
她扯着唇自嘲的苦笑,如砧板上任人宰割的鱼肉,等着那些讨厌的人逐步逼近她,撕裂她。
而她,无能为力。
就在此时!
外面骤然响起了急促的脚步声。
来人一面疾跑,一面大声喊道:“陆将军,吕军师,敌军来了。”
满屋荒唐顿时止住。
“扫兴。”
陆乾舟皱紧了眉头。
“敌军来了?”吕春皱眉:“可知敌方主将是何人?”
“沈家,沈宁。”
那一刻,蓝连枝的眼睛逐渐地恢复了焦距。
她睁大了赤红的眸子,难以置信的望着来报的守卫。
泪珠宛若断线的珠玉,从眼眶里簌簌的往下落。
屋内的沈乾舟等人的重心都放到了沈宁的身上,并未注意到蓝连枝的神情变化。
沈乾舟一时之间没能反应过来,下意识地问:“沈宁?沈宁是何人?”
守卫回道:“沈家老战神沈国山和蔷薇夫人的第七个孩子。”
沈乾舟似是想到了什么,说:“可是将顾景南休了的那人?”
“正是。”守卫颔首。
沈宁休夫之事,如秋风卷落叶般,传得很远,很远。
吕春侧眸,嘲讽地看了眼蓝连枝,而后道:“上京的五千人行军试图来北幽剿灭叛军,领兵之人,正是这沈宁,还是圣上亲自下旨由她作为主将来领兵的。但她五千人,也敢来攻北幽之城,莫过于是滑天下之大稽,无异于为羊入虎口。”
守卫又道:“暂时还不知道敌军有多少人,而来城前的人,只有两人,主将沈宁,以及陈老将军的孙女陈琼。”
“只有两人?”
沈乾舟和吕春互相对视,都在对方的眼里看到了浓浓的震惊之色。
若是五千人行军攻城,他们倒是不惧。
但只有两人的话,那就值得警惕了。
“还有呢?”吕春皱眉深思,睿智冷静地问道。
“有笛声响在城前,大雾正浓,敌军潜藏于林间,实在是探不清数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