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倾城。
他魂牵梦绕了好多个日夜的名字。
是脑海里久久徘徊散不去的身影。
“她在哪?”
沈惊风脱口而出地问道。
俊脸之上,交错着复杂的神情,一双剑眸泛起了痛楚的红。
“大概是在带孩子吧。”燕云澈慢条斯理的喝酒,平平淡淡地道。
带孩子?
沈惊风浑身的力气好似被全部抽干,咽喉深处蔓延了一丝苦涩,三两言语似若五雷轰顶,心口的痛感更是一发不可收拾。
而他本该是世上最没资格伤心难过的,却遏制不住悲从心来,便无所顾忌的重新开了一坛酒,试图把自己彻底灌醉。
“本王瞧着那两孩子,生得一模一样,大概是龙凤胎。”燕云澈又道。
沈惊风痛饮完了半坛酒,眼眶愈发的红,右手则死死地扣着左胸膛处心脏的地方。
钝痛感,一阵阵如海浪般传到了掌心。
当初得知纳兰晴怀有身孕的她,也是这样的心痛吗?
或许,比他痛千千万万倍。
“她的孩子,应当会像她一样好看。”沈惊风满口都是苦涩地味道。
燕云澈眉梢一挑,“本王何时说了,是她的孩子?”
沈惊风:“?”
“啪嗒。”
又一坛子酒从王府的屋檐滑落,恰好砸到了十七的脑袋上,疼得十七双手抱头,呲牙咧嘴的,寻思着这沈家闻名遐迩的大公子,怎的酒品比沈小姐还差?
“苏澈,你敢耍我?”沈惊风捕捉到了燕云澈眼底的笑意,自认为还算沉着稳重的他恼到不行,瞪着燕云澈下意识的凶道。
话说出口的刹那,檐上的两人都愣了一愣。
苏澈,是燕云澈在三春山的化名。
这个名字,沈惊风已经很久都不提及了,还以为早就尘封到了记忆的最深处,并囚上了一层牢牢地枷锁,任谁都打不开。
沈惊风有些不自在的看向了别处。
燕云澈似笑非笑,沉吟了一会儿,便道:“那两个孩子家在极北之地,父母被江湖上的宗门追杀,叶倾城冒死救下两个孩子东躲西藏,最后还是逃不过对方的追杀。我是在这时遇到她的,她女扮男装,化名叶风,走南去北,医治过许多贫苦的人。”
叶——风——
叶倾城与沈惊风。
她从未忘记过他,只是再也回不去了。
傲从骨中生,她有她的固执与倔强。
叶家之女,绝不会与旁人共事一夫,更不屑于玩任何在男人面前争宠的戏码。
沈惊风放下酒坛,仰头靠下,平躺在了屋檐之上,一双眼眸紧盯着黑夜里的月看。八壹中文網
许久,他问:“后来呢?”
“后来……”
燕云澈眺望上京城延绵展开的轮廓,继而说道:“她远行他乡,带着那两个无父无母的孩子,继续治病救人,救的是穷苦之人。她说过,那两个孩子没有家人,而她此生不嫁人,不生子,便把自己当成那两个孩子的母亲。后来江湖上传的白衣圣手,说的就是她。”
“不嫁人,不生子。”
这几个字眼,深深地刺痛了沈惊风的心。
他闭上眼睛,把自己当做冰冷的尸体,没有灵魂的躯壳,静静地躺着,静静地欣赏着此夜的月光。
至少,他与远方的心上人,普照着同一片月光。
“是我辜负了她。”
沈惊风低声自嘲:“我曾还怨怪你,却不想自己连你都不如,你起码是被大宗师追杀,而我,是酒后误事。”
“沈兄。”燕云澈眼眸深邃如潭看向了他,“你觉得,你是个会酒后误事的人吗?”
酒后误事,是世上许许多多人来掩盖自己内心丑陋的一个借口。
燕云澈从不信这四个字,只因如若是他的话,纵饮万杯烈酒,也不会对旁的女子动情。
“王爷这是何意?”沈惊风陷入了沉思,指尖划过凉意。
他并不觉得自己会酒后误事,但事实摆在眼前的时候,他就不得不认。
彼时,他也不是没有思考过,只是纳兰晴怀孕的月份对得上,他也确实误闯了纳兰家的房子。
但要如何自圆其说才行,难道纳兰晴早就知道她会出现,并且还与另外的男人怀了孩子?
这太荒唐了。
若非证据确凿,他不会从这方面去羞辱纳兰晴。
燕云澈却是不再说话,沉默的喝着烈酒,眸光所至,是沈府的方向。
……
天光尚未破晓之际,沈府清幽堂的沈宁,早早的就在院中练习枪法。
采莲则去给李轻魁、陈欢欢熬药。
曙光洒下的时候,纳兰晴来了清幽堂庭院,眼睛红了好大一圈,还有些略微的肿。
“阿宁。”纳兰晴手里提着食盒,将其放在庭院的石桌上,“我给你炖了点汤,给你补补身子,你大哥总是说你太瘦了,我觉得也是。”
纳兰晴的手缠绕着雪色的软布,还隐隐往外渗透出了新鲜的血迹。
“长嫂费心了。”沈宁收枪,问:“长嫂的手是怎么了?”
丫鬟小玉道:“夫人她一晚上都没睡,熬了几个时辰的汤,还被烫伤了。”
纳兰晴横了她一眼,“不就是个烫伤,你与阿宁说那么多做什么。”随即,温柔的笑望着沈宁,“阿宁,来,喝汤,尝尝味道怎么样,你还喜欢吗?”
沈宁神色淡淡的注视着这一幕,便是了然于心,故作关怀地道:“长嫂太不当心了,日后这些事,就让旁人来做,你好生歇着就行。我吃太多也没什么作用,习武之人每日强身健体的量太大了,一学起又废寝忘食。”
“那更得好好吃点东西。”纳兰晴急道:“阿宁该不会是怕我下毒吧,绝无可能之事,你看,我吃给你看。”
纳兰晴盛了一碗汤,一口气喝光,并现给沈宁瞧,“阿宁,我们是一家人,我不会害你的。”
“长嫂多想了,我怎么会认为长嫂下毒?”
沈宁放心地盛了碗汤,不疾不徐地喝了口。
纳兰晴展露笑颜,犹豫了会儿握住沈宁的手说:“阿宁,比武场我虽没去,但也听到了些风声,我查过了,那日出现在比武场的男人,叫做陈高,明月城修县人,确实是陈欢欢的父亲,你去请王爷把他放出来吧。”
沈宁喝汤的动作一顿,睫翼半垂,掩去了眸底的深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