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我是不是再也见不到我妈了？”
他的声音很平静，只是淡淡陈述，陆言欢听着心里却越发难受。
“不会的。”陆言欢伸手搂住他的肩膀，“小祎，你还记得爸爸去世的时候，你跟姐姐说的话吗？”
陆嘉祎回想了下，点了点头。
那时，他看姐姐因为爸爸的死那么难过，就想安慰她。
他说，一个人的死去，并不是终结，只是作为人的一段旅程结束，爸爸会以另一种生命形式存在，而他们活着的人，有一天也会进去那种生命形式，宇宙浩瀚，总有一天他们会和爸爸再见面的。
这是他在国外读书的时候，从一本书上看到的。
陆定韬死的时候，他虽然难过，但并不是那么难以接受，毕竟在陆定韬死之前，他已经和卫笙在国外单独待了好几年，已经适应了没有陆定韬的生活。
卫笙不一样，他从出生开始，就没离开过卫笙身边。
真的还能再见吗？
再见，妈妈还认得出，他是她儿子吗？
沈璨停好车过来，跟陆言欢姐弟一同进了烤肉店。
今天并非周末，又是午后，烤肉店只有零星几张桌子，坐了些客人。
陆嘉祎径直选了个靠窗户的位置坐下，陆言欢和沈璨跟着过去。
服务员拿了菜单过来，让他们自己点。
陆言欢将菜单推到陆嘉祎面前，“小祎，你来点吧，你来过这里，肯定知道什么好吃。”
服务员听到陆言欢的话，盯着陆嘉祎打量了眼，笑着道：“这位弟弟之前是不是经常跟着妈妈过来啊？”
陆嘉祎动作一顿，朝服务员看了眼，而后点头，轻轻嗯了声。
“我就说嘛，看你面熟。”服务员脸上洋溢着善意的笑，“今天你妈妈怎么没跟着一起过来？”
服务员之所以对这对母子印象深刻，是因为母子俩长相和气质都挺出众的，来几次就记住了，而且他们店也算是老字号了，对于长期光顾的老顾客，都会下意识留心。
陆言欢听到服务员的话，顿时有些紧张的看向陆嘉祎。
却没想他反应很平静。
“我妈出远门了。”
“这样啊，那没关系，等下次你妈妈回来了，再一起过来。”
陆嘉祎回了个淡淡的笑，“好。”
说完陆嘉祎拿起一旁的铅笔，低头看着面前的菜单，但手指却控制不住用力，视野一点点模糊起来，凭着记忆，在菜单上勾选起来。
很快，陆嘉祎勾选完，给陆言欢，鼻音有些重：“我点了一些，姐，你看看你们想吃什么。”
他始终低着头，陆言欢看不到他的表情，但声音还是可以辨出他的情绪。
陆言欢没拆穿他，轻快应道：“好。”
她看了眼陆嘉祎勾选的菜品，多数都是素的。
但陆嘉祎并不喜欢吃素。
卫笙喜欢。
陆嘉祎点的那几样菜品，都是卫笙喜欢吃的。
陆言欢鼻间又有些发酸，她缓缓吐出一口气，又点了几样，然后将菜单递给沈璨，沈璨看了眼，并未再点，直接递给了服务员。
“可以了。”
服务员拿着菜单离开。
中午人少，上菜很快。
陆嘉祎拿着烤肉夹有些笨拙的翻烤着，向来之前来这儿吃烤肉，他应该是只负责吃，烤的工作都是由卫笙来做的。
“我来吧。”
陆言欢从他手上接过烤肉夹。
陆嘉祎看着陆言欢烤肉的姿势，愣愣出神。
这顿烤肉吃了近两个小时，回到家已经是四点多了。
陆嘉祎在沙发安静坐了会儿，看向一直陪在身旁的陆言欢，说：“姐，我想回房间休息一下。”
陆言欢也在出神，听到这话，愣了一瞬。
“去吧。”
陆嘉祎起身，上楼回了房间。
沈璨在外面抽了支烟进来，见陆言欢一个人坐在客厅沙发上，视线一瞬不瞬看着某个方向。
他顺着那个方向看去，是供奉陆定韬的牌位。
陆言欢看得很出神，连沈璨什么时候进来的都不知道，直到身旁的沙发凹陷下来，她才反射性偏头看了眼，但眼眸并不怎么聚焦，像从他脸上虚晃了一下。
沈璨眉微蹙了下，神情略有些不满。
见她要把脸转过去，伸手掐住了她的下巴。
“在想什么？”
下颌处轻微的疼痛，让她缓过神来，目光终于落到了实处。
她拧眉拉开沈璨的手，不答反问：“你还打算跟我到什么时候？卫姨已经死了，你可以回去跟你老板交代了。”
“那你呢？”沈璨盯着她看了两秒，“既然那些人能对你阿姨下手，你觉得你和你弟弟还是安全的吗？”
陆言欢嘴唇一抿，“安不安全也是我的事情，不用你管。”
“不用我管？”沈璨重复着她的话，“那你想让谁管？”
他停顿了会儿。
“言言，我知道你想做什么，我可以帮你。”
“我不需要你帮！”
陆言欢并不领情，冷漠道：“你走吧，这是我家的事情，跟你无关。”
“为什么不要我帮你？”
沈璨洞察着她的反应。
“你不相信我，还是，你怕连累我？”
陆言欢只眉心轻微动了动，并未回答他的话。
沈璨倾动嘴角笑了下，脸上的表情一点点柔和了下来，却又十分认真。
“言言，你可以好好考虑一下，如果你真的想为你阿姨报仇，就不要拒绝我。你心里应该清楚，我能办到的事情，比你多得多。”
话落。
他话锋一转，温声说：“你也上楼去好好睡一觉，我就在楼下，有事就叫我。”陆言欢确实没什么精力在这儿跟他周旋，这几天她都没休息好过，今天见了卫笙尸体后，就紧跟着去做了几个小时的笔录，然后满脑子都是卫笙和陆嘉祎。
先前陆嘉祎上楼休息，她才让自己稍稍放空了下。
可是，看着陆定韬的牌位，又想了很多事情。
就像沈璨说的，即便卫笙死了，那些人也未必会放过她和陆嘉祎。
所以，她不能坐以待毙。
陆言欢上楼去了卫笙住的房间，简单洗漱了下，躺在卫笙躺过的床上，她以为自己会难以入睡的，却没想闭上眼睛很快就没了意识。
这一觉睡得很沉，也睡了很久。
直到第二天上午敲门声响起，她才醒了过来。
看了眼窗外，天已经大亮了，拿起手机看了眼时间，已经快九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