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众医者闻言,沉默了一瞬,终是接受了乔浅月的建议。
接下来的事情,就不用乔浅月操心了,秦赞胳膊的伤势好一些后,就接替了魏海的职位,成为沧州的心州官。
因为他对沧州的了解,还有在沧州百姓中的声望,所以各种事情做起来都有条不紊,就算是在这种特殊时期,也并未出现什么大乱子。
长生药坊和各地送来的药材补给,也络绎不断的送到了沧州,保证了乔浅月等人的药材补给充足,可是……
再充足的药材,在应对瘟疫之时,只要没有找到对症的药材,都显得有些治标不治本!
“可找到什么有用的药材了?”
乔浅月双眼通红,浑身疲惫的走进了码头边的一座空帐篷,看着在帐篷中埋首典籍的纳兰欣,沉声问道。
“这瘟疫和诸国以往爆发的瘟疫都不同,来势太凶猛了,患者从感染到去世,少则数日多则十数日,这速度可真是要命……”
纳兰欣闻言,头也不抬的道,“我还没有找到可用的药材,不过你别担心,药王宗的人偷偷的给我送消息来了,他们日落时分要在码头东的破船上与我会面!”
“什么?”
乔浅月闻言,当即激动的道,“他们是怎么将消息送进来的?”
如此情形之下,沧州的整个码头都被严密的看守了起来,就算是一只苍蝇都飞不过来,药王宗的人竟然还能联系到纳兰欣……
“是金金,她在外面让人瞧瞧的放松了戒备,药王宗的人这才自以为钻了空子,借由送饭瞧瞧的将字条夹带了进来!”
纳兰欣闻言,依旧头也不抬的道,“乔浅月,我把你给我的临床用药有效的都汇总了起来,发现但凡是祛湿之药对瘟疫患者或多或少的有些效果,接来下我们不妨从此处着手……”
“我也发现了,这次瘟疫的患者多是先有皮表破损,然后才是内里,并发高热……”
“……”
“……”
帐篷之中,乔浅月和纳兰欣抵头研究了好久,然后又再次相携带着改善过后的药方去了患者栖身的船上,一直忙到了日落时分,纳兰欣才揉了揉酸疼的腰起身……
“要不要我派人保护你?”
乔浅月正在密切的观察着服药后的病患反应,看到纳兰欣这动作也知道她是要去赴药王宗之约,当即抬头道。
“不用!”
纳兰欣闻言摇了摇头,“这是第五个试药的病患,你盯好了,我很快就回来!”
“……好!”
乔浅月闻言,点了点头,看着纳兰欣离去的背影,终是不放心的道,“如有变故,就示警,我会赶去的!”
“嗯!”
纳兰欣闻言未曾回头,背对着乔浅月沉吟了一瞬,道,“乔浅月,若是药王宗的手里有应对瘟疫之法的话,我一定会带回来的!”
乔浅月的本事,纳兰欣还是知道的。
她就去一趟码头东边,都没有离开码头的范围,若是她示警,乔浅月一定会第一时间赶去救她……
多日相处,纳兰欣也算是对乔浅月有所了解,她……
相信她!
“能带回来最好,带不回来也没事儿,既然他们在沧州露了头,我就有办法从他们的嘴里知道我想要的!”
乔浅月闻言,当即道,“重要的是,你要平安回来!”
“……嗯!”
纳兰欣闻言,低低了应了一声,然后抬脚往船外走去。
她没有告诉乔浅月,药王宗有很多秘方,都是不传之秘,除却宣之于口,甚至都不会付诸笔墨,所以……
想要从药王宗的人嘴里打探到消息,太难了!
因为医毒一家,药王宗同样擅长制毒,一吸毙命的药太多了,根本不会给人逼供的时间,除非……
他们自己愿意交出来……
——
码头东。
一个须发皆白的老头儿,在一艘破船上藏头缩尾,密切的关注着四周的动静,待得看到纳兰欣的身影后,老头儿的眼中当即迸发出一道光芒……
“圣女!这里!”
“快过来!”
“……”
“药王宗大长老何彦,拜见圣女,圣女你可还好?乔浅月那个贱人太过阴险,竟然将圣女带到了这么危险的地方来,圣女你身体没问题吧?”
待得两人来到破船的船舱中,何彦当即一撩衣摆跪在了地上,满脸担忧的问道。
“我……好像不很好!”
纳兰欣闻言,低头掩下了眸底的晦暗之色,缓缓伸手挽起了衣袖,声音虚弱隐隐带着哭腔道,“乔浅月阴险,处处将我拉去当垫背的,和那些身患瘟疫的人接触久了,我……我的胳膊上已经出现了这个……”
“圣女!”
何彦看着纳兰欣挽胳膊的动作,下意识的避开了目光,听到这话,终是咬牙道,“何某僭越了,还请圣女勿怪!”
说着,何彦就低头往纳兰欣掀开衣袖的胳膊看去……
一眼!
只一眼!
“天呢!是瘟疾!”
何彦就吓得倒退了两步,脸上血色尽失的惊呼了一声,“怎么会这样?圣女怎么也会感染了瘟疾?这可怎么办?属下该如何跟陛……”
说到这里,何彦意识到了自己的失语,当即住口,神色无措的往纳兰欣看去。
“陛什么?陛下么?”
在何彦的目光之下,纳兰欣依旧耷拉着脑袋,一边将衣袖放下,遮住她胳膊上那斑斑点点的红色痕迹,一边不无自嘲的道,“所以大长老果然知道我是谁,东宸的这场瘟疫,药王宗果然是在父皇的授意下做的……”
“圣女……你听属下解释……”
何彦闻言,急的想要上前,可是想到纳兰欣如今也感染了瘟疫,又瑟缩的止住了脚步,尴尬的道,“圣女知道的,药王宗立足北芪上国,从来都是以陛下马首是瞻的,陛下有命,东宸战神身边的女人,只能是圣女您,如若不然的话,那就毁了东宸,杀了那个女人,让东宸战神无所依傍……”
纳兰欣闻言,眉头一皱。
这交代,和她父皇命令她来东宸时的交代,异曲同工。
不惜一切代价,都要留在东宸战神身边,做他唯一的女人!
“为什么?东宸不过区区下国而已,东宸战神虽然用兵如神,可是我北芪也并非没有能征善战的兵将,怎么就非他不可了?”
纳兰欣终是忍不住,将自己心底的疑惑给问了出来。
这个疑问,已经困扰了她好多年!
可是在父皇面前,她从来都不敢多问,而她的身边,更是连一个能说说心里话的人都没有,她……
是真的想不明白,父皇为什么就认死了独孤羡?
哪怕是不惜夺人幼子,也要让她冒名顶替出现在独孤羡的身边,这一切根本就无从解释,饶是纳兰欣想破了脑袋都想不明白其中关键……
“这个,属下也不知道!”
何彦闻言,当即摇头道。
“……”
纳兰欣闻言,看着何彦的神情不似作伪,只能自嘲的轻笑了一声,道,“也对,你怎么会知道呢?这世上就没有人知道父皇在想什么,就算有,那人也不会说的!”
他的父皇性情诡谲难测,而唯一能够知道她父皇心思的,只有她的母亲……
北芪的祸国妖妃纳兰氏!
只是……
她的母妃整日里只知道搔首弄姿,很少关心她,母女俩的关系形同陌路,她……
自从离家之后,就再未见过母亲,就算是见了……
想必也问不出口!
“……”
何彦闻言,当即面色为难的垂下了头。
事关北芪皇室密辛,何彦身为效忠北芪帝之人,自然不敢多说。
“罢了!如今我已经感染了瘟疫,命不久矣,再去追问这些有的没的还有什么意义?”
纳兰欣见何彦沉默,垂眸掩下眸底的算计之色,挥了挥手道,“你走吧,我现在这副样子是不能跟你离开了,相识多年,我不想害了你……”
说完这话,纳兰欣转身,就往船舱外走去。
“圣女!”
何彦见此,神色一急,忍不住的上前了一步,疾声道,“圣女且慢,虽然这瘟疾无解,可是属下来东宸之前,陛下身边的檀妪却追着属下交给了属下一物,说是陛下让属下带你圣女你的,可保圣女性命无忧的!”
说着,何彦就扭头用手遮住了嘴巴,片刻之后……
一粒红豆大小的药丸出现在了何彦的手中……
“檀妪?”
纳兰欣闻言,看着何彦手中的药丸神情一震,下意识的道,“父皇身边的那个老嬷嬷檀妪?”
“正是!”
何彦闻言点头,巴巴的将药丸递到了纳兰欣面前,焦急的道,“不敢欺瞒圣女,东宸的此次瘟疫虽然是药王宗的手笔,但是这瘟疫的病源却并非药王宗所有,也是陛下让檀妪交给属下的……”
“!!!”
纳兰欣见此,看着递到自己妙琴的药丸,瞳孔忍不住的一缩。
何止如此……
就连她身上的彼岸花,也是檀妪交给她的!
父皇身边的老嬷嬷檀妪不简单,纳兰欣从来就知道,只是却没想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