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袍先生的优秀出场,仿佛一个重雷重重砸在宴会上。一雷之下,激起千浪。没人再关心春宴上的美食美酒美人前程,所有人只热切的看向谢晚。他们看向谢晚,就像是在看男性尊严的崛起。为什么这么说?自打几个月前,金山先生携着宅斗传席卷大楚,隐隐养成了一股女性就该不屈服命运,想要当家做主的风气。这个风气颠覆了大楚千百年来一直流传的‘女主无才便是德’的优秀传统。媳妇都想上天了,家宅自然不宁,家宅一旦不宁,就让别人看了笑话去。那段时间,每次男性友人见面,都成了固定的叹气。询问为什么叹气,全推到了家里那口子。他们无数次想跟江湖书社抗议,可人家的后台是二皇子啊,随便一推,二皇子的母妃是皇后,莫非是皇后有意加大自身权益?一想到这个,就没人敢冒头了。总之那段时间,城内男性叫苦不迭,吃尽了苦头。更过分是,每当他们跟媳妇吵架,媳妇总会拿金山先生当吵架借口,人家男性金山先生有容人之量,你怎么就容不了?虽说书不是他们写的,但他们好歹占着性别的大头。后面不管如何操作,在这个层面上,男人始终矮了一截。但这会儿不一样了。若谢晚真是写宅斗传传禁书的罪魁祸首,他们占在性别上的奇耻大辱瞬间消失无踪。从此以后,女子也没了顶嘴的借口。男人的地位会再度拔高,未来的一切依旧是男人的天下。在这件事上,所有男性都保持了高度的一致。他们的眼中已经没有了对谢晚的怜悯,他们的眼里盛满恶意,恨不得公主当场宣判谢晚的死刑,好还他们男性同胞一个公道。找回场子的九公主对这一切非常满意,她得意的看向谢晚说,“谢晚,你还有什么借口?噢!像你这么聪明的人肯定会说,他口说无凭是不是?他这样的证人我还能找到十个百个甚至是千个,谢晚!写那种禁书,你到底是何居心!”
谢晚嘴角微抽,她发现兴许是由于见识的缘故,很多人都不会办案。他们自以为很厉害的办案,实际上就是偷偷穿大人衣服的小孩,只学了个四不像。“公主殿下,人证,又如何证明他们所言非虚?”
“他说他亲眼听到我说了,我也可以反过来说我亲耳听见他说了。”
“就算你找出千千万万个人出来又怎样?你能找出那么多人来,不能说明我就是罪犯,只能说你权势滔天金钱不少,能找出那么多人睁眼说瞎话,除此之外,什么都无法证明。”
“公主殿下,真正的证据,是得拿出我书写宅斗传的手稿。只有对比手稿是否出自我的手,才能定我的罪,其他的都是诬告。”
又被打压的九公主气不打一处来,她怒视谢晚,但身旁有经验的公公却暗自点头,说谢晚没有说错。这么多人在呢,若是公主执意如此,很容易遭人诟病。九公主不怕被诟病,她只怕被父王母后说,但她也不愿意放过这么好的机会,原以为这样就能治谢晚的罪了!谁知道竟又让她逃过一劫!“裴大人在何处?裴大人你出来!”
谢晚眼皮一跳,眼角余光看到裴凉从人群中走出,心说裴大人要是渣男一点,今天她就逃不掉了。大楚有着自己的一套行事作风,裴凉更是这些事情的行为标尺,若是他说没问题,众人也就不会觉得有问题,若他说有问题,谢晚今天怕是不能活着走出春宴。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裴凉身上,九公主傲慢又迫切的说,“裴大人,你是审案的大人,你来评评理,我的人是真的无法定她的罪吗?”
谢晚默默等待着来自裴凉的审判,诚然,无论他如何说,她都会有着一套自己的说法,尽可能的避免被波及。可若是亲耳听见裴凉公报私仇,不得不说,真的伤人。九公主这招实在阴毒,她将一切的过错都推给裴凉,之后无论她做什么说什么,也都可以说是裴凉给的主意,与她无关。她沉默抬头看向裴凉,裴凉似乎没想到谢晚会在这个时候抬头,视线不期然相撞,双方都愣了一下。裴凉面不改色的转开视线,清贵的脸上没有了之前的痴迷与冲动,“公主,断案不是那么好断的。”
“单单只有证人,确实无法证明其有罪。若如此简单就能证明,任何一个人都能用钱和情意去让旁人作证,案情会变得黏糊不清,也无法给人公正,有违断案根本。”
“另外,我记得我受邀而来,是为了参加春宴,听闻春宴之上赏花赏酒赏美人,没想到公主的春宴还多了一样断案,若是早知道来这里还要忙,我是万万不会来的。”
裴凉守住了大楚法律标尺的度,没有因为公主发话,而给予优待。正经又玩笑的话语刚落,就惹来周边的一阵善意笑声,九公主的面色微僵,越发的讨厌谢晚、她找紫袍先生过来的初心,仅仅只是想让谢晚为难,从而看她如何机智逃脱,当个逗趣的乐子罢了。她从来没有想过要跟谢晚公堂相见。哼,闹成这样,只能说是谢晚咎由自取,谁让她恶意的欺辱堂妹!谁让她敢说本公主的不是?事到如今,她一定要狠狠的教训谢晚,让她知道花儿为什么会这么红!“裴大人,你的意思是,只要我找到谢晚亲自书写的宅斗手札,就能定她的罪了是吗?”
裴凉面无表情的点头称是。他很清楚,公主敢这么说,一定做好了完全的准备。说不定已经找人临摹出谢晚的笔迹。果不其然,九公主露出一个势在必得的笑,她朗声对着周围一群弯腰跪地的人讲,“把找到的东西拿出来,让谢晚自己看看,那是不是她的笔记。”
一本眼熟的手札被拿出来,手札上龙飞凤舞写着七个字《谢良辰宅斗手札》,赫然就是谢晚谢晚被偷走的那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