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能因为什么?因为意图谋反!
这是他原本给陆珩安排的罪名,因为就普通人看来,陆珩的确没有跟土匪纠缠在一起的道理,但是如果加上谋反呢?
他一个小小的知县,只能查到他通匪,之后如果有上官看到案卷,到时候心生疑虑继续查下去,就会发现他给陆珩准备的大礼。
到时候就不简简单单只是他一个人斩首示众了,他的九族亲眷,都会被连坐。
而且如果是这样,这件事就跟他一点关系都牵扯不上,人们说起来的时候,也只会夸赞他目光如炬,一眼就看出了陆珩的“狼子野心”。
只是现在不是时候,他们家跟陆珩家有多少仇怨,岂是能一言以蔽之的?若是这时候就叫破他给陆珩安的罪名,很难不让人联想到他们之间的仇怨。
陆珩像是完全洞悉了他的思维一般,看他的表情极为渗人,宋县令心中暗道不可能,陆珩怎么可能知晓这么隐秘的事情。
“说啊,”宋县令刚要开口,就被陆珩打断了,等他恼怒的再打算开口的时候,陆珩的声音仿佛是从地府中传出来一般,“只是开口前要记清,国朝律法,诬告同罪,伪证次之。”
“你!你敢威胁朝廷命官!”宋县令汗如雨下,青色的官袍几乎要被他的汗浸透,头上的乌纱帽也让人感觉格外沉重,他盯着端立在下面的陆珩,如同凶兽一般,“你可知,可知这该当何罪!”
“不敢,只是提醒大人一下罢了,我自是不会误会了大人去,不过众口铄金,积毁销骨,”陆珩现在脸上的每一个表情,都似乎是在嘲讽宋县令的无能,“大人还要珍重官声,不要留给他人把柄啊。”
是了,他的确是处处都不如陆珩,当年他也不过只是个秀才,被老丈人看中才招为女婿,之后多年未中,也只凭着老丈人官运亨通才得以被下放到这里做县令。
他儿子嫉妒陆珩,难道他不是吗?年纪轻轻就中了案首,之后刚知道他被废了的时候,心中也是有些暗喜的,出头的椽子先烂,谁叫你这么拔尖冒头?谁又能想到,一个瘫子也能重新站起来,还在复习没多久的情况下,一举拿下了解元的位置?
只是现在在公堂上,并不是很好的发作时机。
就是可惜了这次的计划,谁能想到被那样疯癫的女人下狱了,这人还能出来?还是他为求自保,断臂求生放弃了秦安安?
只是陆珩并没有容他继续往下想,直接开口询问:“要是大人没有其他事情要问的话,可能容许陆某把家人接回家安置?母亲年老,孩子幼小,姨母和表妹身体都不太好,还请大人多多体谅。”
“至于这些金银财宝,那不是陆某的,陆某就不取了。”陆珩笑笑,在自己母亲身边半蹲下,捡起地上的玉簪,插到陆母的发髻中,“至于这根簪,是我和内子在省府之时买给家慈的,省府内如意斋的掌柜小二都能作证,并非是员外小妾那根,实乃是物有相似。”
话已经说到了这个份上,宋县令也没法继续扣押,只能吩咐衙役,把陆家人都带上来,刚才审案的时候也就只把陆珩母亲押了出来。
陆母昨日被抓的时候还十分懵懂,被关进大牢的时候就期盼着自己儿子来救自己,加上心疼孙子孙女,还有受了牵累的大姐和外甥女,现在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了,靠在儿子怀里低声啜泣。
陆执陆念倒是没怎么受惊,见祖母趴在多日不见的父亲怀中哭泣,心中的委屈也都跟着冒了出来,小跑着冲到自己父亲身边,趴在祖母的怀里背上,呜呜的哭了起来。
宋县令见他们这一副亲人团聚的样子就十分不悦,只是陆珩的案子还没有宣判,又不能让他们现在就离开。
现在也没有办法治他的罪,只能先让他们离开,之后再想别的办法来收拾他们。
但是事情却出乎了他所料,正待他要宣判的时候,从外面走进来几个身穿六品官服的武官,手中拿着文书,像是一路风尘仆仆赶路过来的。
“江源县县令何在!”为首的一个看看堂上坐着的宋县令,脸上露出了一丝略带鄙夷的笑,“你便是那江源县县令?”
“正是在下,”宋县令被他的目光看的愣了一瞬,随后就明白了这些校尉是省府来的,只是这时候来人找他,总让人有些不妙的预感,“敢问这位校尉……找下官有何事?”
正所谓宰相门前七品官,来人看服色是六品武官,应当是辅佐知府大人的校尉,虽说国朝重文抑武,同级别的武官要比文官低半级,但是面前这人比他高了整整一级,容不得宋县令不客气。
“何事?”那校尉仿佛听了笑话一般,脸上鄙夷之色愈发明显了,“有人检举你以权谋私,用权势掩盖妻小犯下的错误,结党营私,勾连朝中大员行不法之事!蔡知府令我等查清后把你押解上京!”
“冤枉啊!这这!本县,不是我在此县兢兢业业多年,从未行查踏错,这些当真是、当真是欲加之罪啊!”宋县令听到这话连连喊冤,此时他也不像是之前高坐堂上的样子,面上的表情宛如之前跪地求饶的农妇李氏。
“这话你跟我们兄弟说没用,你冤枉不冤枉,还得看我们到底能查出些什么,你无须做这些妇人情态,有什么冤屈还要去跟蔡知府说。”校尉自觉跟他说的已经够多了,吩咐手下和身边的差役,“你们几个,去后院把他家小一并提来,先都暂且安排到县府大牢里,不能逃走一个人,倒时候爷要按着名单一个个对着查的!”
宋县令听到这安排的时候人都要傻了,看着眼前的校尉说不出话,只能让身边的衙役搀着他,把他押送到大牢内。
等人都押下去了,校尉对着陆珩拱了拱手,就带着人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