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贵客请随我来。”
唐郎中开口,宽宽的袖摆轻轻一挥,手指缓缓指向不远处一间屋子。
阮宁抬眸看了一眼他的身上。
似乎正如他所言的那般开坛做法,是以他身上也穿着一个绣着北斗七星纹样的道袍。
“你是将七星灯阵设在了里面?”
阮宁抬头看了一眼那个房间,只见里面黑漆漆的一片,显然那些灯盏尚未被点燃。
阮宁跟在唐郎中的身后,看了一眼四周。
这间屋子地处一片茂密的竹林之中,很是清幽。
见到阮宁似乎有些迟疑,唐郎中也并不着急,不紧不慢地开口道。
“贵客需知这七星灯一旦点燃,须得七七四十九个时辰不能熄灭才可以,所以我选在这处格外偏僻幽静的地方,就是避免有人打扰。
阮宁缓缓点了点头,看着唐郎中站定在房门的面前。
“贵客,清吧。”
唐郎中拉开了房门,里面黑漆漆的完全看不真切到底是何情形。
阮宁对此并不害怕,只是脑海里不由得想起了阿翎。
这样黑漆漆的屋子一旦关上了房门,正是阿翎最害怕的。
想到这里,阮宁的眉头不由得轻轻蹙了蹙。
不远处藏身在竹林中的聂政眉头也紧锁起来。
他虽然在这周遭都布置了人手,可是一入这竹林,就有一种极为诡异的感觉,让人不寒而栗。
他正目不转睛地盯着不远处的那间屋子,只见原本黑漆漆的窗棱处渐渐有灯光被点亮。
这是他提前同阮宁商量好的角度,可以正好清清楚楚看到室内中人投射在窗户上的影子。
只要那影子有任何异样,他都会毫不犹豫地闯进去。
唐郎中将火折子递给到阮宁的手中。
“贵客需要知道心诚则灵,所以这点灯的活计,在下不能代劳。”
阮宁自然不会推辞,立刻接过了火折子,将那早就准备好的灯盏一一点亮。
共计七七四十九盏油灯,按照北斗七星的折线形密密麻麻地排列着。
伴随着一盏盏灯被点亮,阮宁也看清楚了室内的情形。
这屋子中没有任何摆设,只放着一只鸭绿色缎面的蒲团。
阮宁并没有迟疑地跪坐在了上面,听着一旁的唐郎中嘴中振振有词。
难道是她先前想岔了?
是真的准备摆这所为转世托生,可为魂魄续命的阵法?
阮宁面上并没有流露出任何异样,全都按照唐郎中所说依言照做。
“我会同贵客一同看着,保证在这四十九个时辰之内,任何一盏灯都决计不会熄灭。”
唐郎中信誓旦旦地开口,然后将为灯添油的油壶放在了身侧。
阮轻轻垂下眼帘,遮挡住了眸底疑惑的情绪。
看来这赤脚郎中果然并不全然都在骗她。
传闻中的这七星阵法只怕真的有什么用处。
阮宁怀揣着心事,静坐在蒲团上。
许久之后,窗外传来淅淅沥沥的雨声。
阮宁心下一惊,伴随着雨声越来越大,她便也渐渐有些担忧起来。
这么大的雨,隐藏在竹林中聂竹君等人只怕会没了藏身之处。
“一滴,两滴……”
冰凉的雨水滴落在聂竹君的额头上,他甚至不曾伸手将其拂掉。
但这场雨却并没有因为他的无动于衷而定下脚步。
转眼间,天际传来一声震耳欲聋的响动。
聂政的心猛地一颤。
在他脚下踩着的竹竿,刹那间也仿佛被天边的这一道惊雷所劈中一般,吓得他连忙一个纵身跃起。
紧接着稳稳地落在了地上。
不好,有埋伏!
聂政伸手摸向了腰间的佩剑。
原来他的位置早就已经暴露给了暗中那人。
是谁?
聂政警觉地看向四周,竟然如此悄无声息,让他丝毫都没有察觉。
就在聂政警惕地看向周遭时,原本盯着的房间中,阮宁跪坐在蒲团上的影子轻轻晃了晃。
“糟了!”
聂政暗道一声不妙,生怕阮宁被人算计。
只可惜他还不等急奔过去,竹林中突然狂风大作。
沙尘迷了他眼。
再度睁开的时候,周遭的景物已是大变。
聂政一个激灵坐起了身子,却发现已经没了那狂风暴雨。
此时此刻,他正身处室内。
难道说……
聂政霎时间出了一身的冷汗。
他身为影卫,还从未如此过,竟然被人暗算,都丝毫没有察觉。
聂政懊恼地咬着唇,柔嫩的唇瓣上留下了一排深深地齿痕。
“你是想要进来吧。”
唐郎中的笑声从聂政的耳边传来。
“本来做个局外人多好,既然你不肯,那我家主人也只好邀请你入局了。”
唐郎中说完,还十分惋惜地“啧啧”叹了两声。
“可惜了,聂大人也是可造之材,折在这儿,可惜了。”
唐郎中碎碎念着,但聂政却并没有看他。
他的目光,此时此刻正注视着唐郎中身边的那个男人。
准确的说,是坐在轮椅上的男人。
这男人的眉眼同奉翎有几分相似,俊朗儒雅,唯一令人叹息呃就是他那双不良于行的腿,
他是奉承昀。
聂政脑海里冒出了这个名字,心中不由得一阵慌乱。
奉承昀居然会出现在这里。
他是何时入京的?!
自己在之前为何一点察觉都没有。
聂政心中无比懊悔,但最为牵挂的还是王妃的安危。
“你把我们家夫人带到什么地方去了?”
听到聂政开口,奉承昀勾起
“夫人?能得聂大人尊称这一声夫人的,看来这位夫人来头不小。”
果然他们早就将王妃的身份插了个一清二楚。
就在这时,他眼角的余光突然瞥见了一旁双眸紧闭,依靠在角落中的阮宁。
“你们对她做了什么?!”
聂政见到阮宁紧锁着眉头,额角渗出细细密密的冷汗,不由得急了。
奉承昀却是不以为意:“聂大人放心,王妃于我而言还带有用处,我自然是不会伤了她的,只不过……”
说到这里,奉承昀话锋一转,眸光也霎时间变得狠厉起来。
“只不过聂大人你,可就没这么走运了。”
奉承昀说到这里,阴恻恻的一笑,挥了挥手。
聂政瞪大了眼睛,就见到唐郎中端着一碗黑漆漆的药汁向着自己走来。
聂政这才后之后觉得发现,不知何时,自己的身体居然使不出半点力气来。
糟了!他被人下了药!
“看在聂大人风光这么多年的份儿上,我就给你一个体面的死法。”
奉承昀望着那碗黑漆漆的药汁,眸光中写满了得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