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京城赫赫有名的怀璧楼上,身着绫罗绸缎的姑娘伸出一截儿雪白的藕臂,立刻看直了路人们的眼睛。
在人们觊觎的目光中,那藕臂的主人伸出一张娇俏的面容,笑着吆喝道:“下注京三百零一号,三百两。”
她的声音娇媚却不失洪亮,嗓门儿足以让来往的看客们听得真真切切。
街上立刻想起了倒抽冷气的声音:“三百两?这不过才开赛的第一天呐,怎么就押上这么多了?”
“是啊,难不成这三百零一号有什么说法?”
“我听说啊,是朱二爷亲手挑选的,替朱家挣脸面的。”
“那还不快点跟,我押这人能活七天!”
“我押十天!”
随着这姑娘的一嗓子吆喝,街上的人们便如潮水一般涌入了怀璧楼里,只见那怀璧楼的大堂中央此刻正摆放着一扇巨大的屏风,只是与以往不同,这屏风上绣着的既不是大雁南飞,也不是骏马奔腾,而是一个个密密麻麻的编号,在编号的后头还用白纸糊着对应的人名,只是现如今还不到公布于众的时候。
如此热闹的盛景,每隔三年便会上演一次,因为这正是满京城的人开始为人屠赛下注的时候。不仅仅是怀璧楼,燕京城内的所有赌场酒楼,都不会错过这个赚钱的最佳时机。
还能有什么赌局,比赤条条的人命更加刺激的呢!
同那些个举着银两在柜台前面吆喝着买筹码下注的人不同,陆鼎正优哉游哉地摇着折扇,舒服地等着眉间画着红梅的花魁将洗的水灵灵的樱桃味到他的嘴边。
陆鼎咬樱桃的时候,舌尖儿还顺便在花魁的指尖儿上舔过,笑容充满了痞气。
“底下的人都快疯了,世子爷怎么也不凑个热闹去下个注?莫不是月例银子都被承恩伯他老人家扣下了?”花魁一边笑嘻嘻地开口,一边又给陆鼎剥了一颗晶莹剔透的葡萄,这一回喂进去的时候,手指还大胆地在陆鼎口中搅和了几下,离开时牵扯出一丝淫糜的丝线。
“牡丹姑娘这就傻了不是,我若是没了月银,怎还能来你这个消金窟,更何况,你何时见到过我日子有过半点窘迫。”陆鼎得意地开口,指着楼下那些先写挤破了门槛来下注的人鄙夷道:“都是些个蠢货,朱家故意放个屁出来,他们就全都上赶着去闻,呵……我不像他们,稀罕这些个小钱,我的注,大着呢。”
陆鼎微微一笑,目光落向大堂的方向。
“公子英明。”牡丹十分配合地拍着马屁,小心翼翼地试探道:“也不知道公子心仪的对象是多少号,不如说出来听听,让奴家也跟着凑个热闹?”
“你真想知道?”陆鼎瞥了一眼表情乖顺的女人,很是受用她那崇拜的目光,可谓是成就敢爆棚。
“那是自然了,谁不知道世子爷您带出来的人,能以一敌十,尤为厉害,公子稍稍指点一二,那牡丹下辈子便吃穿不愁了。”
“哈哈,果然还是牡丹你最懂事儿!”陆鼎高兴极了,一时间便有些得意忘形,摇着扇子道:“从五百六十三五百七十一这九个人都是我的人,至于其他的……”陆鼎眯起眸子,落在屏风斜上方的某处:“比如这个二百五十号,你可以押他,活不过今晚。”
牡丹被吓了一跳,惊呼道:“为何?公子为何如此否定此人?”
“哼!因为但凡是得罪了我的人,都绝对不会有好下场,哈哈哈哈哈!”陆鼎猖狂恣意地大笑着,并没有注意到自己的酒杯中不知何时已是被人加了料。
得意之余的陆鼎举起酒杯,一饮而尽,烈酒在着剧烈的动作吓洒在了胸膛上,陆鼎指着身上还在不断流淌的酒水对牡丹道:“爷告诉了你,你可得给爷伺候好了,来,给爷舔干净了。”
牡丹眼底划过一抹冷意,可是表面上还一副羞中带怯的模样,只见她柔弱无骨的身子贴向了陆鼎,就在陆鼎得意地等着软玉入怀之时,也不知是酒劲儿起来了,还是昨夜休息的不够,陆鼎只感觉一阵昏沉的感觉瞬间袭击了他的大脑。
陆鼎刚想要开口问是怎么回事,却是嘴皮子只翕动了两下,整个身子就直挺挺地倒了下来去。
“世子爷?”牡丹推搡着陆鼎的身子,待到确认陆鼎当真一动不动之后,便收敛了面上恭顺娇媚的模样。
与此同时,一个穿着黑袍的男子从暗室中走了出来,平凡的五官上正挂着一抹若有若无的浅淡笑意。
“聂大人,都依着您的吩咐做了,世子爷现在睡得死猪一样,你就算给他送出去十万八千里,也保准他一时半会儿醒不过来。”牡丹嘴上一边说,手还一边抬了起来。
仿佛是为了印证她的话,便见牡丹左右开弓,快、准、狠地在陆鼎的脸上扇了两个耳光。
可怜陆世子爷平日里素净白皙的面皮,登时就红了一大片,像是路边卖艺的猴子屁股一般。
饶是这般大的动作,他竟是连哼哼一声都不曾,果然如牡丹所说,睡得如同死猪一般。
“不错。”聂政满意地点了点头,掏出早就准备好的麻袋,毫不客气地将方才还飞扬跋扈的世子爷给塞了进去。
眼看着聂政就要离去,牡丹连忙开口:“大人,恕牡丹冒昧,可否问您一句要将世子爷带去何处?”
牡丹说这话时,眸光颇有些担忧地望着聂政,谁人不知道陆鼎虽说是燕京城一顶一的纨绔,但也是承恩伯的眼珠子,若是有什么闪失的话……
聂政淡淡看了她一眼,只答道:“送他去该去的地方。”
牡丹无奈叹气一声:“既然大人不肯说,那牡丹也不多嘴,还望大人珍重。”
聂政点了点头,招呼了笋二带人进来,然后伪装成倒夜香的小厮将麻袋放在夜香桶里疫病送了出去。
牡丹有些依依不舍地看着聂政离去的背影,惊喜的发现他竟突然转头回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