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河县令也不知道靳山的葫芦里有些什么药。他说的看来都有道理,也看上去觉得靳山不是特别嗜酒如命,他还是能办正事的,不影响唐河县令的政绩。想到这里,他也就放心了。于是安排酒席,就在河边搭了凉棚,靳山整天坐在凉棚里,和一些同事同僚聊天,谈天说地,喝茶谈古论今,也讲些家长里短的妇道人家常说的话,用来打发无聊的时间。谈到最近的婚丧嫁娶,还是老百姓关心的大事,有的人遭遇这样的事,也会想办法解决,能坚持的就坚持,能变通的就变通,倒也不坏规矩,也不伤风败俗,相得益彰,相安无事。每天都过着这样的生活,让人怀疑他是不是来破案的,还是一个酒囊饭袋附庸风雅的。河上来来往往的船,他看一眼,继续喝酒,有人问他,这些船都不是的吗?他摇了摇头,继续低头喝酒。“那他们在忙些什么呢?”
“只为两件事忙。”
“哪两件事?”
“一件忙赚钱,另一件忙着好名声。也就是考取功名,或者忙着出名。呵呵。”
靳山言道。他说的看起来有道理,不过,大家还是关心案子的事。大家都在疑心。他到底能不能破案?突然,在第四天的时候,他两眼放光,看到了一艘船,立马大手一挥,喊道:“快,快,截住那艘船,快,上船。”
他一喊,大家如同打了鸡血一般兴奋,知道这是一条大鱼,总算等来,上钩了,上钩就不要让他跑了。他一招呼,大家都齐刷刷地去行动,很快就将那艘船截获。大家纷纷登船,向那船驶过去,就像一条大白鱼破浪前行,速度很快,就将那船逼停,抛锚后停下,接受检查。果然,船上的人一网打尽,全部带到县衙审讯。船家就是强盗,他承认伙同伙计一起害人,杀人越货,经营这个行当时间也不长。没想到,这么快就有了结果。盗贼果然在船上,唐河县令吓得快要掉了下巴。这真是奇案,遇到靳山,就是盗贼的末日。这么一来,靳山竟然成了盗贼的克星了。唐河县令问:“贤弟,你怎么知道船上有盗贼呢?怎么看出来的?”
“其实很简单,就只看一样。”
“看哪一样?”
“只看船尾上晾晒的绸被就清楚了。”
“怎么看出来的?”
“绸被被面在晾晒,上面有不少苍蝇。可见,绸被有血腥味。再说,绸被上肯定有过血,血迹洗掉了,腥味却难以消除,苍蝇聚集,挥之不散,看样子血腥味最吸引苍蝇来聚,从这里可以看出绸被一定被鲜血浸染过。还有,绸被和里子竟然混在一起,看来,并非是居家过日子的人,而是靠杀人越货为生的人做的。”
“这个有什么讲究?”
“一般都是分开洗,盗贼不常用,就混在一起洗,就是绸被被面竟然和里布混在一起,一看,就知道并非善类所为,一定是盗贼无疑了。真正富裕之家,均会分开清洗,可见,盗贼即便盗取了绸被,也不会爱惜,因为不懂如何护理,从此判断,盗贼并非绸被的主人,只能说是盗贼盗窃而得的绸被。”
靳山言道。“原来如此!看来,贤弟这些天不是游山玩水看风景,而是实打实在破案的,如果盗贼看到贤弟紧锣密鼓地在河上查案犯,估计他们也不会冒冒失失地出来,往贤弟的网罗里钻了。”
唐河县令言道。“这里有很多问题,只要抓住关键一个问题,就能破案,其实没有什么难的。这个案子的关键点,就是苍蝇。如果平时不注意,可能就忽略了,没注意,这个案子就无解了。再一看,绸被和里布一起洗,不是富贵人家所为,一定是草莽土匪盗贼干的,因为后者没有耐心,也不会珍惜这些东西,本来这些东西,都是盗抢得来,不当回事。只要从案子的细节去考虑,就会发现案子不难,一定会找到案子的元凶。”
靳山言道。唐河县令点头称是,经过审讯,盗贼全部认罪伏法。当时传为佳话,知道靳山厉害。后来有人告状。知道唐河县县令办案过于简单,特别是遇到家事,更是不知道如何着手。这次看到靳山在唐河县,还没离开,抓紧办了一件家事案。老百姓纷纷奔走相告,既然是父母官,就要操心父母事,全是为了儿女去做,没有半点私心,要做得大家都满意,还需要付出一定的努力,下一番功夫的。这次来告状的就是一桩不服退婚案。原告秦翠花,被告晋青莲。秦翠花的父亲和晋青莲的父亲是同窗好友,二人好的穿一条裤子,在年轻的时候约定,将来有共同的性取向,结了婚生了娃,如果是男娃,就结拜为兄弟,如果是女娲,就成为闺蜜姐妹,如果一男一女,结为夫妻,总之,同窗好友要好上加好。后来,同窗好友加兄弟,秦兄生了女儿,取名秦翠花,晋弟生了儿子,取名晋青莲,一前一后,相差不了几天,也就按照以前协商的,订了婚。皆大欢喜。因为晋弟屡试不中,就要让自己的儿子晋青莲帮他完成夙愿,让儿子头悬梁锥刺骨,每天读书,夜以继日,不停学,背古书文章,滚瓜烂熟,要的就是这个效果,儿子也争气,通过乡试,正继续攻读圣贤之书,非礼勿听,非礼勿看,非礼勿视,非礼勿言。总之,一切都中规中矩。眼看着晋青莲就要功成名就,秦兄看着未来的女婿这么有上进心,心里乐开了花。谁知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晋青莲突然有些毛病,冬天竟然穿单衣,说不冷,要冷,自然会穿,这么好的太阳,冷么?夏天竟然要穿棉衣,说,为了让自己更温暖,大家都热得不行,他说他身体里有龙王的儿子,居住在深海之处,那里很冷,需要保暖。晋弟一看儿子这样,知道他读书读得迂腐了,接近于疯癫。他心如刀绞,可是也毫无办法可想。这个时候,秦兄知道了未来的女婿读书读成了疯癫,心里有些不高兴,他老婆也天天絮叨,要让他解除婚约,总不能将女儿往火坑里推。他犹豫再三,就直接去找了晋弟。晋弟一看秦兄来访,就猜出了来意,看着秦兄带来的大包小包的礼物,他更确定了心里的想法,只是没有挑明,看谁先挑破这层窗户纸。沉默,沉默,听着晋青莲在高喊:“我乃玉皇大帝的大儿子,太子殿下,尔等还不跪下?”
秦兄一听,想笑又不敢,只好硬憋着。“秦兄,实在对不住啊!都怪小弟我急功近利,整天逼着孩子读书,结果把他逼成了一个疯子。看样子,咱们的姻缘不能持续下去了!如果秦兄有词义来退亲,小弟也无话可说。”
“没什么!有话直说才好,俺们关系那么铁,就不必客套了。说到退婚,愚兄的确不想,可是家里人也就是你嫂嫂他天天像老鸹那样叫个不停,想问问你的准媳妇也就是我女儿秦翠花,她乖巧听话顺从,只说全凭父母做主。没办法,愚兄今天特别来看看贤弟,看看贤弟是什么意思。”
秦兄言道。“你真是我的好兄长,小弟很清楚,大小姐很懂事,知书达理,又善良又勤劳,真是千古难寻的美人,又有高尚的品德,是难得的好媳妇,只是犬子无福气,命太薄,无法承受厚爱,只有退婚了。小弟我也不让兄长费心,也不会找兄长麻烦,如果有人想要闹事,贤弟第一个跳出来反对,绝对不能饶恕挑弄是非的人。”
晋弟言道。“那就好。实不相瞒,的确是来退婚,只是不清楚怎样来操作?现在好了。只要贤弟一句话,这事就这样定了,愚兄只好回去从长计议。”
秦兄言道。说完,秦兄离开,晋弟也没留他在家用饭,他很清楚,家里有病人,吃不下去饭,主人家也没心情吃饭。识相点,办完事就离开,不要久留,免得惹人怨恨。回到家,秦兄就告诉了他老婆秦嫂去退婚的情况。秦嫂一听,喜笑颜开,总算退了,免得女儿以后受罪,他们没想到会这样。竟然让女儿经历这样的磨难,这是爱她还是害她呢?好歹将这门亲事推掉,不影响女儿再次嫁人。虽没过门,心里还是有些不妥。秦兄夫妻二人对晋弟一家特别是晋青莲感到有些愧疚!秦兄一走,晋青莲还在说疯话,他大伯来了,看到家里有一些包裹,都是礼品,心生疑惑。“家里来客了?”
“嗯嗯,刚走。”
“怎么没留下吃饭?”
“走了,家里这情况,没心情。”
“已经成了这样子,该吃就吃,该喝就喝,活人还能让尿憋死吗?”
“这个就是一个看不好的病!让人惆怅。”
“来的人是谁?”
“秦兄。”
“秦翠花的爹。”
“对。”
“这些礼物都是他送的?”
“对。”
“他来干什么?”
“来退婚。”
“哦,难怪他送来这么多礼物呢。”
“没办法,不退,怕耽误秦翠花的前途,影响人家的幸福。退了,我儿子晋青莲就要打光棍了,没有人愿意嫁给一个疯子。”
“不能这样说,咱家青莲以前不是好好的么?就是读书太用功,脑袋有些用过度了,现在歇歇,好好治疗,也会恢复健康,考取了功名,光耀了门庭,将来还怕没媳妇上门?只怕门槛都要被踏平。”
“但愿如此!只是眼下这一关难过。”
“哪有什么难过的关?他秦家也不能就这么算了。既然许配给咱家晋青莲,就不能悔婚,不能退婚,如果退婚,不合情理,更是违反风俗,这事要说道说道,免得咱家青莲吃亏。以后青莲好了,问咱们要翠花,咱们怎么办?你想过这个问题没有?”
大伯说。“这事咋办才好?”
“不能退婚,秦家要退,只有告他,趁人之危退婚,与法与理都说不过去,你别管,我来写状纸,告秦翠花。不是看你面子,是看晋青莲的面子,他现在是病了,但是,说不定以后看好了病,问你们要人,你们拿什么来给?再说,他在生病之前都和秦翠花订下了亲事,他恢复了记忆,只认秦翠花你们怎么办?”
大伯问,这一连串的问题,问的晋弟哑口无言。“那就请大哥来处理了。”
“好,你们就放心吧,我一定要让唐河县令替咱们主持公道。他是父母官,一定会给一个说法的。”
大伯言道。大伯其实是一个读过几天私塾的,比较其他一天学都没上过的人来说,可以说强太多。他自然愿意去告秦家,顺便卖弄一下自己的学问。很快,他大伯就将状纸写好了,内容是:自古贞洁烈妇,守妇道为第一要义,今有民女秦翠花,自幼父母作主,已经许配给晋青莲为妻,自等成年后迎娶过门,众相邻亲属方圆百里俱已知悉,无奈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青莲生病,不严重,可是康复,但是秦翠花见异思迁,心猿意马,名义上嫁给了晋青莲,实际上想退婚重新挑选。晋青莲苦读圣贤书,近乎于痴狂,秦翠花看到此情此景,就要并且已经找到晋家退婚,有退婚礼物为证。为了彰显传统民俗习惯,让其他未嫁女引以为鉴,不要效仿秦翠花,要遵守妇道,从一而终,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嫁给活人为活人妻,活人死了守寡作贞洁烈妇,哪有这样随意变更婚事的呢?为此,特诉至唐河县县衙,为晋青莲主持公道,恢复正统,以儆效尤。具状人:晋青莲。唐河县令收到了诉状,正在犯难,就将状纸交给了靳山。这个正是千载难逢的好时机,遇到家务官司,让人头疼,要说能力,还是属于靳山有能力。因为家务事谁对谁不对,谁是谁非,还真不好说。就是遇到清官,胡总遇到青天大老爷,也不能随便去判案,也需要大脑去思考,不能人云亦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