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一天睁开眼看你和阳光都在,那就是我所要的未来。
“咳……咳咳……”
“严煊,他们没追来,你到后面,我来开车!”
严煊的样子非常不好,浑身发颤,豆大的汗珠不断往外渗,同时伴随着压抑的咳嗽和不规则的喘息。驾驶位没有系安全带,车子里一声声短促密集的提示音让许东更加紧张,那一棍子力道很大,严煊受冲击撞在他的背上,竟是撞得生疼!
“严煊……”
“好……咳咳……等一下咳……”
严煊努力看清路况,找了个可以停靠的地方把车停下来,打了双跳,整个人却伏在方向盘上,下不了车。许东从后座下来,打开驾驶座的车门,喊了他几声,小心翼翼地扶他到后座,靠在黎妍身边。黎妍已经被许东敲在后颈,昏睡过去,严煊轻压着痛处,看她稍许安稳的睡颜,总算松了口气。
“你再坚持一下,不会有事的,我们很快到仁里医院!”
“咳……嗯,我还好……你别慌……”
怎么可能不慌?许东咬了咬牙,一脚油门踩到底,飞一般开向仁里医院,路上他不停地从后视镜里看严煊的状况,只见他虽然恹恹地靠在那里,面色白得吓人,却始终睁着眼,除了闷咳,没其他太多声音,像是为了让他安心。
“来了!把床推过去。”
汽车抵达仁里医院的时候,齐明宇已经接到通知,和几个护士推了移动床等在医院门口。许东在电话里跟他大概说了严煊受到击打的部位和现在的一些症状,齐明宇初步判断是肋骨骨折,严重的话,可能会有内脏受损。
“小心点,可能有骨折,让他平躺!”
车门打开,一秒都没耽搁,齐明宇几声安排,车上的三个人都被拉去做检查和接受治疗。严煊躺在移动病床上还是醒着的,看到齐明宇,吃力地说了“蓝魅”两个字,齐明宇看了眼黎妍,朝他点了点头要他安心,然后让护士推他去照x胸片。检查下来的结果跟齐明宇初判的差不多,严煊断了左侧两根肋骨,右侧肋骨有几处骨裂,好在击打的位置偏高,内脏只是受到了震荡,没有什么损伤,除了肺部由于胸轮廓受损压迫,有些功能性紊乱。
“他的症状属于单处闭合性肋骨骨折,不用太担心,不必手术。我已经用弹力胸带帮他固定了,也注射了止痛剂,现在挂水消炎,这阵子平卧休息,注意观察就行了。只要不出现肺部感染引起的并发症,问题就不大,我下午还有个会诊,先走了。”
骨科主任和齐明宇交代了几句,表情还算轻松,齐明宇微微松了口气,寒暄着送走了主任,之后走进病房,竟然看到严煊还死撑着没睡,不禁有些恼火。
“还不睡!不疼吗?你这家伙才让我消停了几天?”
“呵……两个多月了吧,咳咳……”
“亏你还笑得出来!呐,快点放弃抵抗,让身体休息,妍妍那边没事的,我们验过血了,确实是‘蓝魅’,挂水稀释一下就ok了。喝一次不会有什么后遗症,倒是你肋骨断了这几天有的苦吃!”
“许东呢……”
“我拜托你心不要那么大!人家小年轻好得很,就腿上几处软组织挫伤,涂了药膏,休息几天就又活蹦乱跳了,大叔你还是担心担心自己吧!”
“呵呵呵……呃痛……不要学妍妍的口气……”
“痛死你真是活该,该知道的都知道了,你还要干嘛?”
“幸好……”
“嗯?”
严煊在齐明宇凶巴巴之后,轻叹般说了声“幸好”,就微微勾着唇角,沉沉睡去。他坚持了许久,其实早已被疼痛透支了所有体力,却直到这一刻,安下心来,才肯臣服于疲乏。
“你这家伙,真是够了。”齐明宇替他拉了拉毯子,无奈地摇了摇头。
幸好。
虽然都不同程度地受了伤,但幸好,大家都没事。
许东在仁里医院守了一晚,两个病房来回走,一会儿看看黎妍,一会儿看看严煊。如果说上次在跆拳道馆,他还有些不服气,那么这一次,他算是心服口服了。想想当时的场景,严煊看到了黎妍吻他,却半点没有纠结地替他处理了危机,更是因此受了伤,而之后一路,严煊又是强撑着默默给他鼓励和支持,直到知道他们都没事了,这才安心昏迷……
许东自问,这几件事换他来做能做好几件,结果是零。
“嗯……”
黎妍在第二天早上醒来,头还有些发晕,抬眼看到病房的布置和趴在床边睡着的东子,不禁愣了愣。发生了什么事?她问自己,记忆断开在她走进更衣室,好像有点困,然后冷不丁后颈一麻,就什么都不知道了。之后……之后好像有很多不认识的男人,给她灌了什么,身体变得很热很难受,意识也很迷糊,恍惚间是不是看到了严煊,还有……打斗?
严煊!严煊在哪?
“东子?东子!”
“嗯?你醒了?感觉还好吗?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隐约记得的打斗让黎妍眼皮子直跳,一下子就坐了起来!在她身边陪着她的,是东子而不是严煊,这让她紧张不安。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陪着她的不是严煊?是因为有其他事要忙所以不在,还是……!
“发生了什么事?我为什么在医院?严煊呢?你快告诉我,严煊好好的,毫发无伤!”
“妍妍……”
东子把黎妍的所有担心和在乎看在眼里,心口刺痛难当,但也终于明白了严煊的自信从何而来。然而,这不正是他认识的那个黎妍吗?认定了就绝不背叛,一心一意坦率直白,他打心里一直喜欢的,不也正是这样的她吗?
“你别吓我!是不是我出事了,你们去救我,然后,然后……”
“严煊受了伤,在楼上的病房,你如果好点了,我扶你去看他,路上我会把发生的事都跟你说,你……”
“受伤?哪里受伤?严不严重?走走走,我们现在就走!”
东子看着火急火燎的黎妍,无奈地笑了笑,这样的感情,大概没有人赢得了吧?所以他也没什么好争的了,还不如默默祝福,他的初恋,他最心爱的女孩,这样幸福多好。
“大概就是这样。”事情的经过,东子把能说的都说了,只不过用“我疏忽了”这样的说法,隐瞒了黎妍亲吻他的事实,他已经从齐明宇那边知晓了“蓝魅”是什么,也大概猜到那一瞬间,黎妍应该是把他当成严煊了。
“呜呜呜……”
严煊睁开眼,就看到床边穿着病号服的小丫头红着眼睛呜呜咽咽,虽然不合时宜,但他忽然很想笑,因为黎妍乱蓬蓬的短发,还有一搓向上翘着。
“你醒了?疼不疼?一定疼死了吧?肋骨断了两根,呜呜,两根是什么概念……”黎妍看他慢慢睁开眼睛,眼泪掉得更凶,所以每次她倒霉都是他受罪,真是太心塞了。
“英雄救美……此处应有掌声……而不是哭声……”严煊吃力地侧了侧身体,抬了抬手,指腹有些凉,碰到她的泪水,只觉得滚烫。
胸腹间的疼痛变得绵长,呼吸成了折磨,每一下都伴随着刺痛,疼得厉害。断断续续地说话,会有些喘,会有些结连不上,身体稍微的移动,也是疼得钻心,不过这些阻止不了他,他实在不想看到小丫头一个人,趴在床边,可怜兮兮地哭个不停。
“我心疼啊,你这样我都要心疼死了!”黎妍小心捧住他的手,用小脸在他掌心蹭了蹭,依旧泪眼婆娑,本不是个爱哭的人,但现在根本止不住眼泪掉啊掉的,“什么时候才能好啊?你这样要疼多久?好不容易养出来的一点肉,又要没有了呜……”
“并不是很疼……咳,你不要听明宇唬人……别哭了,乖……”严煊知道她难受,易地而处,现在换黎妍躺床上,他可能会直接崩溃给她看,“咳咳,东子呢……你有没有谢他……”
“还没有,之后会去好好道谢,现在脑子里只有你。”黎妍委屈地瘪了瘪嘴,心想这种时候她哪里还有心情管其他什么乱七八糟的事!
“东子……差点连命都没了……”严煊其实还有些后怕,如果那个瞬间他没能成功阻止铁棍,现在的东子和黎妍会是什么样子,他不敢想。“妍妍……我想,我对东子……也许有些过分苛刻了……”
“不不,这件事是我没有处理好!你现在是伤患,先别想那么多了,东子那边我会去说的,他的心意我是注定要辜负了,但他对我的感情,我是知道感激的。”黎妍见严煊脸色微微变了变,担心他又七想八想,搞得胃疼,赶紧点头表示知道。
“嗯……的确该你处理,咳咳……”严煊轻轻吐了口气,挥开心底的后怕,几句话说下来,不觉喘得厉害,但心情渐渐好了些,毕竟总算有惊无险。
“疼的话就别说话了,我不哭了,你别担心。”黎妍听他喘咳,抬眼间又看到他病号服领口露出的一些绷带,心里不由自主继续翻滚难受。
“笑笑……好么……”严煊放柔了神情,低低的声音像是哄着她,又像是求着她来哄哄他,黎妍努力笑了笑,然后看他又疲倦地睡去。
叩叩叩。
就这样,严煊大概睡了一个小时,黎妍在旁边陪着也有些迷迷瞪瞪想睡,这时有人敲门进来,黎妍抬头一看,是两个警员以及caesar。
“嘘……”黎妍赶紧朝他们做个个噤声的动作,但有些晚了,转头再看严煊,俨然已被吵醒。
“你好,严先生,黎小姐,我们有几个问题要问你们,希望你们配合一下。”
“他是伤患需要休息,你们有什么先问我,让他休息几天再问。”
“没关系的,妍妍……破案要紧……”
既然严煊坚持,警员例行公事,给两人做了笔录,问了些问题,两人一一认真作答,之后警员离开,caesar却留了下来。
“你、你还要干什么?”黎妍对caesar并没有太多好感,之前她就觉得奇怪,做笔录的时候,这家伙为什么跟个老爷似的待旁边一起听?
“我有事要和严煊说。”caesar似笑非笑地扬了扬眉,一副下反客为主的样子。
“他需要休息,有什么事你可以等他出院回公司再跟他说。”黎妍当然不肯,这家伙“欺负”严煊也不是一两次了,之前也坑过她。
“现在盛总把这件事交给我查,你觉得等他回公司还有的查吗?”caesar还是第一次跟黎妍发生正面冲突,不觉来了兴致。
“要查你去查,我和严煊能说的都说了,你还要跟他说什么?”黎妍不肯让,站在床边就差没张开双臂,护着身后的严煊。
“妍妍……”看两人僵持不下,严煊刚想开口,正巧这时东子、依依和小胖推门进来。
病房里的人一下子多了起来,不觉尴尬。黎妍虽然不情愿,但最后还是暂时把严煊交给了caesar,跟依依他们到她的病房去说话。严煊的病房安静下来,caesar拉了椅子也不客气,大刺刺地在床边坐下,看着严煊苍白的样子,心想真是有够狼狈。
“什么事……咳,你说……”严煊换了换神色,侧头看向caesar。
“你信得过我吗?”caesar挑衅般笑了笑,问得直白。
“嗯,信得过……”严煊点头,比他更直白。
“咳,先讲清楚,我之所以掺和进来,不是因为帮你,而是临危受命,帮公司除害。”严煊的毫不犹豫,反而让caesar有些尴尬,他清了清嗓子,起了个头,开始跟严煊说一些自己的想法。“烂尾楼那边,抓了几个被打到爬不起来的家伙,正在审问。这件事一定是里应外合,盛愿的大楼并不是什么人都能进进出出的。刚刚许东在外面做笔录,我听他说,小丫头身手不错,应该不会那么容易被制服,小丫头自己也说,当时觉得有点困,我怀疑她被下了药,比如在喝的水里。”
“嗯……我也这样认为……他们一般喝公司的饮水机……咳咳,下手起来并不难……”caesar的想法与严煊不谋而合,工作前助理大多会给艺人喝点水,算好时间在饮水机的纸杯上动手脚一点也不难。
“但证据现在肯定被处理掉了……”caesar刻意卖关子般拖长了尾音。
“摄像头却还在……”严煊说完,看到caesar扯了扯嘴角,知道英雄所见略同。
“然而并没有拍到什么有用的东西……”caesar说。
“但做贼的,总会心虚……”严煊说。
然后两人相视而笑,后面的话似乎再说就显得累赘了。
“那你好好休息,赶紧回来公司,否则会连累我很忙。”caesar站起来,转身打算离开,却又忽然想到另一件事,“哦对了,你让我试探严正远,他没说太多,只说‘绯闻这种事本来就是歌迷不会太在意,但男人一定受不了的事’。你自己体会,那个老狐狸被我套出这么一句,已经算不错的了。”
“嗯,谢谢你……”严煊目送caesar离开,眼底沉下一抹黯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