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我们,谁也不肯承认。
pincesstime最终没有进入四强,这场超级选秀,她们止步于此。
曲终人散,有喜悦和感动,难免也有遗憾和惆怅。人们三三俩俩地离开,宋依依拉着黎妍走到后场,东方磷在等她们,除了掌声,也给了她们拥抱。
“这样的结果不是你们的问题,今天的表现很棒……”他说。
宋依依很开心,这个结果对于她来说,已经非常非常满意。而黎妍却笑得有些勉强,谁也无法明白她此刻的心情,就好比一个小孩子得到了块糖,放进嘴里发现是苦的。
“严煊老师去医院了吗?”宋依依问道,黎妍默默垂下眼睛一副不在意的样子,却竖起了耳朵,等着东方磷的回答。
“嗯,你们唱完他才走的。齐医生说问题不大,只要他乖乖待在医院接受治疗,好好休息就行。”东方磷一句说完,很快又笑着接了一句,“不过那家伙的字典里根本没有‘乖’这个字,少不了又被齐医生骂。”
黎妍没说话,甚至连头都没抬,心里面一团糟,正所谓剪不断理还乱。
“你们的衣服和鞋子在那边,换好就可以回家了,路上小心,我还有点别的事,就不送你们了。”
“不用不用,谢谢东方老师。”
告别了东方磷,黎妍和宋依依换好衣服,对望了一眼,大大地松了口气。终于结束了,这几天各种乱七八糟跌宕起伏,她们从丑小鸭变成白天鹅,实在是感触良多。
“妍丫头,接下来是去医院吗?”
“不不,我没打算去看他。”
“什么啊……我是说去市立医院,叔叔那里啦……”
“……啊?嗯对,我要去照顾爸爸,不过这几天爸爸的情况好多了。”
“呵呵呵……”
“小包子你笑什么?我刚刚只是……”
“别解释了,我什么都没说……没说你担心严煊老师,没说你其实想去看看他……”
“才不是!我、我……我是以为你要去,你刚刚就一副要去看他的样子!”
“对啊,我肯定要去看他的,你呢?跟我一起去?还是单独去?”
“我不去,我才不去看他!”
宋依依看着黎妍,笑而不语。
羁绊越来越深,虽然现在说爱情还太扯,但那显而易见的暧昧和依赖,已经无所遁形。
“明天我白天有课,晚上约了东子小胖他们,我们去吃顿好的犒劳一下自己,你看怎么样?”
“好啊,我无所谓。”
“嗯,等过两天严煊老师好点了,我们一起去看他,你、我、东子和小胖。”
“诶?让东子和小胖也去?”
“对啊,该感谢感谢,该道歉道歉。他们打人你道歉算怎么一回事?大丈夫敢作敢当,严煊老师不走法律途径,要他们道个歉还不是天经地义的?”
“……哦,那问问他们怎么说吧。”
宋依依家里有点事,两人在路边车站分了手,黎妍一个人坐车去市立医院,一路上七想八想胡思乱想,心情慢慢变得更加阴郁了。记忆的盒子已经打开,许多画面变得清晰,她用了那个女人教她的方法唱歌,站在舞台上,想起了十一年前的感受……
感受与感受做着对比,她必须承认爸爸妈妈离婚前,她过得很幸福,虽然每天练歌有些辛苦,但她乐在其中,只不过好景不长。爸爸的忏悔,说出了他当年的软弱,离婚、离开,在妈妈最需要他的时候,成了伤她最深的利器。黎妍搞不懂那些是是非非真真假假,只不过经历了这次选秀,她看到了娱乐圈的深不可测,看到了所谓“有图有真相”也可能是莫须有的骗局,也看到了自己并不如想象中那么排斥舞台和唱歌……
可是,原谅那个女人,就意味着,她将永远无法原谅自己。
所以,最好的办法,还是远离。
她想着跟爸爸一起去美国治病,远离这里,忘记所有,过平淡而正常的生活。过去的已经过去,以后的路她只图安逸,那些刺眼的镁光灯太过华丽,不适合她,她的心太小,装不下那么多是非……
“爸爸,我回来了……”
“妍妍……比赛结束了?你们……”
“我们没有进四强,所以说,比赛什么的已经跟我们没有关系啦……”
“放心爸爸,我以后都陪着你,这种乱七八糟的鬼地方,我一点也不喜欢。”
“……呵呵,还没吃饭吧?我也有点饿了,你去食堂打点吃的……”
“好嘞,爸爸想吃什么?”
看着女儿离开的背影,黎放打了电话给严煊,电话是齐明宇接的,说严煊这几天必须保持绝对静养,所以没能顺利联系上。
他不知道黎妍这样逃避有没有错,也不知道逃避之后她是会过得更好,还是会留下遗憾。生病后他失去了所有,女儿是他唯一的温暖,所以他舍不得放开,但严煊说的对,他们都需要给温情一个交代,至少“纵容”黎妍一直这样恨着母亲,是不对的。
“有几项指标还不太好,你必须给我好好休养。呐,没收手机期间,我一共接了十七通电话,不过已经全被我打发走了……”
“……黎放是不是给我打电话了?”
“诶?你怎么知道?”
“我猜的。”
“哈哈,我想他大概是要问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做,还会不会跟她抢女儿……”
“其实我也挺好奇你后面有什么打算的……之前一直觉得你在强人所难,但今天听了妍妍唱歌,我略微有些改观。”
“干嘛忽然不说话?哪里不舒服吗?”
严煊靠坐在病床上,左手挂着水,右手缠紧了绷带摆在身边,其实除了浑身乏力,胃里还有点难受,其他倒还好,不过齐明宇如往常般开着玩笑,他却难得有点沉闷。
“我想,让她陪着黎放去美国。”短暂的沉默后,他说。
“嗄?我以为你会……不是,你为了她才努力到今天,千方百计才让她站到舞台上赢得喝彩,现在怎么反而……”齐明宇先是有些错愕,继而转念一想,似乎又摸到了原因,“虽然答应过你不多问,但失踪这件事是不是……跟你想放弃有关?”
“二少变敏锐了。”严煊勾了勾唇角,眼底是一抹深沉的漆黑,“有些人为了名利已经丧心病狂,我原本以为盛愿是个动物园,那些狮子老虎虽然凶狠,但至少还关在法律的牢笼里,不过现在看来,是我天真了。”
算了。
为了盛愿。
跟他说这些的是盛睿辰,在破破烂烂的小旅馆里。
他能听得出盛睿辰话语里的无可奈何,一起打拼了将近十年,他们俩的关系已经不仅仅是上下级,虽然公事公办的时间大大多于闲暇相处,但彼此的为人,多少是有数的。
能让盛睿辰感到这么大压力的只有他哥哥……盛愿董事长盛睿斌。盛睿斌成熟稳重,果决明断,是不可多得的优秀领导者,但偏偏老来得子,娇惯无度,造就了个整天无事生非的儿子盛天余。
(天余坐庄,搞了‘谁是优胜者’的非法赌博,严正远和阿德都参与其中,而且跟他关系搞得很好。进入决赛的组合只有两个,而你做的计划书决定了这次必然有个组合进四强,他们赌了另一组,所以你该明白了)。
他很感谢盛睿辰没有隐瞒真相,没有用命令的方式让他闭嘴,至少给了他足够的尊重。
“所以,你觉得妍妍在盛愿太危险了?”齐明宇只知道失踪的事跟盛愿有关,但具体是什么严煊不肯说,而且他让jack去警局销了案,不再多提。
“我只是不想她被我牵连,像她妈妈那样。”
“阿煊,温情的事不能怪你。”
“不必劝我,我心里有数。”
“妍妍可以先陪黎放去美国,等他病情各方面稳定了,而盛愿这边我能控制的局面更稳固了,可以再接她回来发展。”
“阿煊,我不得不提醒你‘功高震主’四个字,盛愿如果真的那么看重你,这次的事情应该就不会发生。”
“……嗯,我明白。”
齐明宇没再多说什么,走到床尾摇低了病床,嘱咐他别想太多,好好休息,然后走出了病房。有些话不需要他多唠叨,严煊是个谨慎而清明的人,会有自己的打算和考虑。
医院里永远有忙不完的事,严煊独自在病房里昏昏沉沉睡了醒,醒了睡,各方面指标都好了点,齐明宇一边忙碌一边又替他挡了近十通电话,直到第二天晚上,他刚忙完一个病人,接到了宋依依打来的电话,电话里的声音有点嘈杂,小姑娘说着说着像是快哭了。
“你别急,慢慢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就是我们一起吃饭,东子和妍妍你一杯我一杯,不知道干嘛,拼命喝闷酒,劝也劝不住。后来不知道谁说了什么,两个人忽然大吵了起来,似乎都醉了,谁也不让谁,吵得不可开交!现在小胖带东子走了,我带着妍妍,不敢去妍妍爸爸那边,她又不肯回公寓,一会儿笑一会儿哭的,我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办!”
“东子?是朋友吗?唉先不管那些,你们现在在哪里?”
“在路边,我不知道之后要带她去哪里……”
“来仁里医院吧,我给她找张病床,挂点葡萄糖解酒。”
“嗯,抱歉打扰了,我这就带她过来!”
喝酒?吵架?
齐明宇挂断了电话,微微皱了皱眉,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宋依依挂断了电话,担心地看了眼身边安静下来的黎妍。
“妍丫头,我想东子并没有恶意,他只是性子比较直……”
“……竟然说我虚伪,他才虚伪!混蛋!吃不到葡萄就说葡萄酸!凭什么他喜欢我我就一定要喜欢他?”
“好好好,他不对他不对,别生气了,也别难过了。”
“妍丫头?”
“我的感受呢……呜呜,就没人在乎我的感受吗……”
她的感受。
宋依依叹了口气,扶她起来,在路边拦了出租车。解铃还须系铃人,现在看来,能一把头搞定黎妍的,大概只有严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