昆明到了,飞机降落了下来。
走出了飞机场,已近深夜了。天空里下着雨,细密的雨丝纷纷抖落,在灰蒙蒙的光线中,远远看去,满眼的烟雨迷离。宽阔的街道给雨淋得湿漉一片,一丝丝的寒气,透过薄薄的衣衫,一点点的渗入到骨髓里。
苏苏纪打了个冷颤,程一飞看到了:“小纪,冷?”
苏苏纪缩了缩脖子:“不冷!就是风太大了。”
程一飞自然而然地把苏苏纪拥到怀着。程一飞的体温传过来,让苏苏纪有一股温暖在心头闪过,那么甜蜜,幸福的感觉。
两人在机场打的,到了闹市区的地方,进了一家宾馆。在宾馆前台登记住宿的时候,服务生问:“一间双人房?”
程一飞说:“不,两间连着的单人房。”
服务生查看了一下:“对不起,单人房满了,就剩下几间双人房,不是同一楼的。一间在五楼,一间在七楼,一间在十楼,还有两间在十二楼,是一左一右,隔了几十米长长的走廊。”
程一飞和苏苏纪面面相觑。
那个年轻的服务生见怪不怪,笑着说:“你们是情侣,同住一间房间没关系啦。”
程一飞说:“我们不是情侣,我们是兄妹。”
服务生说:“是兄妹也没关系啦,反正房间有两张床,你们刚好一人睡一张。哎,你们是第一次出远门吧?你妹妹年轻漂亮,在异乡陌生的地方,你们兄妹俩住在一起比较安全,可以互相照顾啦。”他又再说:“附近的宾馆就我们这家环境最好最安全,再说了,夜深人静的,跑来跑去折腾,人家宾馆也不一定有两间连着的单人房。”
程一飞觉得他说得不错,于是说:“好。”
苏苏纪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妥。她跟程一飞,孤男寡女住在一起已有这么多年,如今孤男寡女住一间房,又有什么区别。
程一飞要了十楼的双人房。
上了楼,刚刚开了房门,程一飞还没来得及拿房卡取电,苏苏纪就一个箭步冲了进去,第一件事便是扔下行李,抢卫生间先洗澡。嘿嘿,洗完澡后,她要抓紧时间睡个好觉,明天要早起呢。据说,睡眠不足,会老得快。
苏苏纪才不愿意老得快。
程一飞当然要让着她,没有跟她抢卫生间,只是吩咐:“小纪快点哦,你洗完后到我洗哦。”
他实在是太困了,苏苏纪洗完澡从卫生间出来的时候,他已经等不及,睡着了。
苏苏纪走到程一飞跟前,歪着头,盯着他看。此时程一飞睡得真死,紧紧的闭着眼睛,嘴巴略略的张开,微微地扯着鼻鼾,胸口一起一伏的,是那种货真价实的睡。苏苏纪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随后连续叫了两声“程一飞”,他也不晓得。
苏苏纪的眼珠子转了下,忽然生出了一个恶作剧来。
她从行李包里翻出一支水性笔来,然后蹲在床口,在程一飞的脸上画乌龟,先画一只大的,再画两只小的,画完后,意犹未尽,最后还在他那高而挺的鼻子上,画一朵小小的盛开的玫瑰。
程一飞因为是侧着睡的,所以苏苏纪只能画他的半边脸。但这半边脸,已被她画得乱七八糟的,像了半夜里跑出来的厉鬼,也像了毕加索笔下的抽象画。
苏苏纪捂住嘴巴,拼命的憋住笑。
欣赏了自己的杰作大半天后,她才蹑手蹑脚的跑到另外一张床上躺下来。很快,她睡着了,睡得很香。
翌日一大早,苏苏纪被一声惊天动地的惊叫声惊醒。
是程一飞的声音,在卫生间里。八壹中文網
苏苏纪完全醒了过来,吓得不轻,连忙从床上蹦了起来,鞋子也不穿,就赤着脚,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度冲到卫生间门口,她用力地拍着门,不知所措地大叫:“程一飞,怎么啦?发生了什么事啦?快说呀,程一飞!”因为紧张和焦急,苏苏纪的声音都快要哭出来了。
程一飞在卫生间里说:“我的脸……怎么会变成这样子?”
苏苏纪愣了一下。
他的脸?
啊,是了,他的脸!苏苏纪终于想起她昨晚的恶作剧来,不禁捧腹,乐不可支地大笑了起来,笑得前抑后合,差点给滚到地上去了。
程一飞在卫生间里听得她的笑声了,很地无奈,吓唬她说:“小纪,你等着,一会儿就有你好看。”
他的“有你好看”,肯定是要修理苏苏纪了。苏苏纪伸伸舌头,趁着程一飞还躲在卫生间里,冲洗着他的那半边科学怪人般的脸,她连忙兵荒马乱地换过衣服,头也不梳,脸也不洗,牙也不刷,就飞一般的逃出门去。
她乘了电梯,跑到楼下餐厅找吃的东西去。
坐下来没多久,就看到程一飞急急忙忙地追杀到了。他的头发还是湿漉漉的,穿着洗得发白的牛仔裤,黑色t恤衫,球鞋,远远看到苏苏纪端端正正的坐在餐厅里,便仿佛松了一口气的样子。
“小纪,你怎么不等我?”程一飞大踏步地朝苏苏纪走过来,皱了皱眉说:“乱跑乱跑,如果走失了,怎么办?”
“我怕你修理我呀。”苏苏纪嬉皮笑脸。
“你以为你跑了和尚,跑得了庙?”程一飞拉了一张椅子坐下来,看了她一眼说。
“程一飞,大庭广众之下,你总不能对我怎么样吧?”苏苏纪伸伸舌头,扮了个鬼脸:“还有,程一飞,你是男人大丈夫,应该宰相肚子能撑船吧?不应该和我这个手无寸铁的小女子斤斤计较吧?”
程一飞啼笑皆非。
他永远拿苏苏纪没办法。
宾馆餐厅里的早餐是自助式的,也没什么好吃的东西,不过是白粥,馒头,蛋糕,鸡蛋之类的,还有豆浆和油条。苏苏纪肚子饿,便饥不择食,先装了一碗豆浆,外加一条油条,一只鸡蛋。
油条吃了大半,苏苏纪忽然想起一件事来,不禁“啊”的一声大叫起来,一边跳起来一边说:“天啊!天啊!天啊!”
程一飞也跟着吓了一跳,以为发生了什么大事,脸都唬得变了,赶紧问:“怎么啦?小纪?到底是怎么啦?”
苏苏纪的嘴巴塞满了食物,说话的声音含糊不清:“天啊!天啊!天啊!”
程一飞比她还要着急:“快说呀小纪,别天那么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苏苏纪好不容易才把嘴里的油条咽下肚子里去,怔怔地说:“我没刷牙。”
程一飞哭笑不得:“小纪,你……”
“我真的是没刷牙嘛。”苏苏纪眨眨眼睛,很是委曲:“没刷牙怎么吃东西嘛,脏死了。”她想了想,想了想,又再继续坐下来吃早餐,边吃边说:“算了,先吃了再说。一会儿我拿矿泉水嗽口,也是一样的。”
吃完了油条,在吃鸡蛋的当儿,苏苏纪想了想,又再说:“还好我没有男朋友,要不他亲我——程一飞你说,人家会不会嫌我嘴臭?”
程一飞正在低头喝豆浆,听到她这么一说,顿时把一口豆浆全喷了出来,喷不完的,大概被呛进气管,顿时咳了个惊天动地,一张脸通红得像了关公脸,搞得整个餐厅里的人都朝了他看。
程一飞咳了很久,好不容易才止住了,他用了看白痴的眼神望向苏苏纪,一副叹为观止的表情。
苏苏纪冲他挤眉弄眼。
两人在昆明逗留了一天时间。先是去了石林公园,看那千姿百态的石山,然后去逛世博园,又上了太和宫金殿。
苏苏纪极喜欢金殿,重檐殿阁,气势非凡,熠熠生辉,明亮耀眼。苏苏纪想,陈圆圆是幸福的吧?吴三桂这么爱她,重建了这么一个美丽的地方,与她相依相守在这儿,快活似神仙。但金庸的《天龙八部》里描写,陈圆圆并不爱吴三桂,她心中只有李自诚。
李自诚有什么好?他不过是一个骄傲自满的野蛮汉子。张爱玲说得好,这是个不可理喻的世界,谁知道什么是因,什么是果?
谁知道呢?
没人知道。
翌日,程一飞和苏苏纪去了大理。到了大理后,第一站先到蝴蝶泉。蝴蝶泉有一个美丽的传说,有点像梁山泊与祝英台,象征着爱情的忠贞。
苏苏纪问:“程一飞,你相信爱情吗?”
程一飞说:“相信。”
苏苏纪说:“我也相信。我还相信爱情的天长地久,地老天荒。”
逛了蝴蝶泉,两人又去了崇圣寺。苏苏纪对大理的认识,不过是来自金庸的武侠小说《天龙八部》,因为里面的段誉,是大理国的王子。据说,这个崇圣寺,就是《天龙八部》里的天龙寺。
崇圣寺内,有不少信佛的游人,诚恳地烧香拜佛。希望佛祖保佑自己,家人,亲戚,朋友,平安健康,做事情顺顺利利。
尽管苏苏纪不迷信,但看到很多人都拿了香,她也入乡随俗,有样学样,诚心诚意的也要了一柱香。
程一飞也要了一柱。
苏苏纪在崇圣寺里,见佛祖就拜。管什么佛祖,如来,观音,文殊,地藏,甚至四天王,十八罗汉,五百罗汉,见什么拜什么,反正他们都是神仙,都属于大觉大悟的高人,大慈大悲,大福德,大智慧。
苏苏纪无比的虔诚,恭恭敬敬地磕头,嘴里念念有词。
最后,她还求了一支姻缘签。
为第15签:明皇游月殿(上吉)。签文:仙槎一叶泛中流,月殿蟾宫任尔游;盈耳霓裳声暂歇,酒诗吟饮几时休。
什么意思?
程一飞也不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