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心云的声音从电话里传出来,“然然!”
一声“然然”已经让乔悦然的眼泪夺眶而出,在这个世界上,叫她“然然”的人已经不多,南沥远也一直叫她“悦然”或者“乔悦然”的。
她和石心云之间有一种母女的亲密感,浑然天成,并不是为了聂开,而是乔悦然觉得她身上有一种母性的光辉,似乎可以容忍一切,并且相当有智慧。
当时和聂开在一起的时候并没有看出来,但是今天,在这个夜里,在和石心云分开那么久以后,忽然就觉出来了。
“聂伯母!”乔悦然非常非常歉疚,回国以后没去看过他们,也没给她打过电话,就这么逃避着,今天聂伯母找她了。
南沥远也在惊讶,关于他抢了聂开女朋友的事情,聂岳天已经找过他了,是在他的办公室,不知道为什么,聂岳天并没有寻常的训斥他的口气,反而有几分底气不足,他还记得聂岳天说过的话,“沥远,聂开好歹也是你的兄弟,还有我们两个的关系,我从来没想到,你能做出这种事情来?”
他站在南沥远的总裁办公室里,对着南沥远说道。
南沥远正坐在椅子上看着电脑,早就知道有这么一天,聂岳天会找上门来,只是没想到他居然有几分底气不足,南沥远一直不明白他为什么底气不足。
“她未婚,我未娶,有问题?我们重新选择恋人,有问题?比起那些婚后才选择的人来,我们好像没有什么不道德的,也没有什么需要检讨的地方,只能说她和聂开不合适!”南沥远口气平静,冷冷地说道。
好像突然被人戳中了软肋一般,聂岳天的心头一震,“你现在就把京郊跑马场的投资撤出来,是不是也是为了将来你和乔悦然在一起?南沥远,我没想到你这么阴险?”
“没错,那些钱我已经买了别墅了,将来结婚时候用!”南沥远的眼睛盯着聂岳天,眼神光明磊落,好像那个抢夺聂开女朋友的人从来都不是他,那个处心积虑要把乔悦然弄到怀里的人也不是他。
“南沥远!”聂岳天只是恨恨地说了这三个字,便走了出去。
那时候,乔悦然还没有回国!
南沥远还不知道她的消息,却已经为两个人的婚房做起了准备。
南总,您到底是对自己自信呢还是您信得过乔悦然一定会回来?还是笃定了你们两个人的缘分。
聂岳天走后,南沥远长吁了一口气,双手拢在桌上,头微微地歪向一旁,乔悦然,我连结婚的房子都准备好了,你还不打算回来吗?
“然然,你什么时候有空,我想找你谈一次!”石心云口气非常平静,看不出任何谴责乔悦然的样子,反而让乔悦然更加难堪。
“我明天下午应该有空,我们在哪呢?聂伯母?”乔悦然心里忽然跳了起来,不自觉地看了一眼南沥远,想从他那里获得力量。
果然,南沥远握住了她的手。
“明天,在北三环安贞桥附近有一家星巴克咖啡,我们约在那里好吗?”石心云在和乔悦然商量着。
乔悦然心里猛然一震,为什么聂伯母要选在这个地方?她自己住在昌平,乔悦然住在北四环,住在北三环的只有——南沥远!她知道自己和南沥远同居了?这个想法攫住乔悦然的时候,吓了一跳,脸瞬间变得通红。
聂开可是追了自己四年,她都没有和他有过分亲密的动作,可是,自己和南沥远认识也不过一年的时间而已,她会怎么想呢?
只是有几分底气不足地答道,口气有些发颤,“好啊,聂伯母,我明天上午有一个会议,翻译完了,我大概三点钟到这里吧!”
她没有注意到,自己用的是“到这里”这个词,只有在北三环咫尺,才会用“到这里”这个词。
石心云沉默了一会儿,不知道在想着什么,“好的,再见,然然!”客气地说道。
石心云说话的口气,自始至终平静,很有礼貌,没有任何的谴责和批评,这让乔悦然的心里更加忐忑。
抓住南沥远的手,“沥远,怎么办呢,怎么办呢?聂伯母要找我了!”
“告诉你聂伯母我们要结婚的消息,请柬给她补上!说请柬还没有做出来,这一点很抱歉!”南沥远口气相当平静,淡定地说道。
乔悦然捶打着他的后背,“你这是什么态度?”
南沥远笑笑,“十二点了,明天不去开会?”
也对哦,开会才是最重要的,至于明天石心云要和她谈的内容,先放放吧!
第二天早晨,南沥远起来做的早餐,这还是他第一次给乔悦然做早饭,很简单的,小米粥,鸡蛋,小咸菜,把乔悦然从床上拽起来,“起来吃饭!”
乔悦然刚刚醒来,愣愣地坐在床上,双手抱着膝盖,“你说聂伯母找我干什么呢?”
她就这点承受能力?到底经不经事?自己一年也做不了几次早餐的,因为她在,自己特意起来做早餐,她连看都不看看?石心云很重要?
“起来吃饭!”不动声色地又叫了她一遍。
乔悦然迷迷糊糊地坐在饭桌旁边,没有胃口,手肘撑在桌子上,“你说聂伯母要是骂我怎么办呢?”
南沥远已经在吃饭,悠悠地说道,“我南沥远的老婆,谁敢骂?”
这句话没来由地让乔悦然的心里心生温暖,终我此生,在我的姓名前面,冠上你的姓氏,真是一件神圣而庄严的事情。
可是,真的要实现了吗?
南沥远的车开到了十里河,宁远投资公司所在的大厦,然后又折返到了沥远大厦。
车停下的时候,乔悦然忽然想起了什么,“你为什么忽然买和我一样的车呢?”
这次南沥远开的是他的凌志。
“想念某个人,所以,开和某个人一样的车!”南沥远微微皱了一下眉头,她非要提起她离开的那段时光吗?那段摧心的时光。
一天忽然在办公室里没有事情做,又想起她来,想起她写的日记,从她的包里拿起她的车钥匙,去了地下车库,坐在她的车上,看到了她写的字,那时候的光阴,那时候的他们—。
不觉间眼眶又已经湿润。
那时候距离乔悦然回来还有三个月的时间!
乔悦然,你都不体谅我的心!
然后回了办公室,让李楠去给他提了一辆最豪华的凌志。
乔悦然听到了他的话,头微微地低了下去,的确是,现在后悔已经来不及,唯一能做的就是——“南沥远,我以后会好好对你,弥补我的过失!可是,你怎么不开我的车呢?”
既然那么想我,就应该开我的车啊。
南沥远朝着乔悦然瞪眼,“我一个大男人,天天开个红车,像什么样子!”
乔悦然一下子笑了出来,南总,你怎么这么幼稚!
下了车!
南沥远回了办公室。
把李楠叫了进来。
“南总,有事?”李楠看着南沥远,总裁有些犹豫的样子,她还是第一次看见南总这副样子,不过看起来是有好事。
“你———你有没有操办过婚礼?”南沥远抬起头来,看着李楠,让自己的下属办这件事,不知道能不能办好。
“呃?谁的婚礼呢?”李楠有些吃惊,最近公司里也没听说过谁要结婚啊,连点痕迹也没听说过。
南沥远咳嗽了一下,“我的!”
李楠早就大吃一惊,“总裁,你的婚礼?和谁?和———”
本来想说和乔小姐的,可是那天翻译的时候,总裁和乔小姐明明是一副路人的样子啊,不大可能啊。
“新娘是乔悦然,这次的婚礼,要盛大,九月二号,另外在希尔顿大酒店定一层的房间,会有很多亲戚来——,另外———”简直头疼啊,没有婚礼的经验,“剩下的事情,你看着办,不过要请示我!”
“是是!”李楠已经笑得合不拢嘴,全公司的人等总裁的婚礼都等了好久了。
李楠走了出去。
风从窗户里吹进来,人生,真的要开始一个新阶段了吗?
乔悦然翻译完了十里河的会议,找地方吃了点饭,然后赶到了北三环安贞桥旁边的星巴克咖啡。
正好三点。
石心云已经在等着了!
“聂伯母!”乔悦然脸色微红,站在石心云面前,歉疚地说道。
石心云微微笑了一下,“干嘛这副表情呢?”
乔悦然的脸又不自觉地笑了一下,“我以为聂伯母是为了聂开的事情来质问我的,所以——”
“各人有各人的缘法,不必强求,你和聂开没有成,我非常遗憾,一直以来,我都是把你当成女儿看的,你乖巧,懂事,聪明,而且还干着同传这么高端的职业,说实话,我一直都没有女儿,在我的心里,你是我的女儿。即使不跟聂开了,将来也不用和聂伯母见外好吗?”石心云头往前探了探,看着乔悦然的眼睛。
乔伯母,我一直把您当母亲看的,也曾经为了聂开有您这样的母亲而感到骄傲和自豪,因为那时候的我,一直认为你会是我的准婆婆,虽然聂开走不进我的心,但是和婆婆关系不错也会很好的,可是,事到如今,我连给您打个电话的勇气都没有了!隔着聂开,我怎么能不和你见外?
“不会的!”乔悦然说得话明显得言不由衷,“我上次回来,一直也没有给你打电话,不是没有想到您,而是觉得实在对不起您。”
“你现在在和沥远一起住吗?”石心云却没有接这个话题,径自提起了这个。
“你怎么知道?”乔悦然本来低着头的,大惊失色地抬头问道。
“不打自招了?”石心云面带微笑地说道,“这件事,我还没有告诉你聂伯伯和聂开,你知道我是怎么知道的吗?然然。”身子往前探了探,搅动着手里的咖啡。
乔悦然低头想着,没几个人知道这件事啊?露出了疑惑的表情。
“因为昨天晚上打电话,你说‘到这里’,而不是‘到那里’!我想了想,也知道沥远住的地方靠近安贞桥!悦然,马上就要成为总裁夫人了,言辞上还这么不注意,怎么行呢?沥远集团在国际上也相当有名望,你将来要做他后面很强大的女人,却在语言上有缺失怎么行?总裁夫人,是一门学问!”石心云淡淡地说道。
虽然她年轻时候和聂岳天一起创业,可是自从英瑞投资公司稳定了以后,她基本都都在家里了。
“然然,你以为这是什么?这是几十年来练成的素养,只是现在的你,还没有这种敏感罢了,等真正有一天自己的老公出事了,你就会和我一样!”石心云露出一丝苦笑,如果你能够从一个女子偷眼看了一下聂岳天和石心云的卧室,就能知道这个女子和老公的关系不正常,那你的功夫就修炼到家了。
乔悦然反而一直在想,聂伯母究竟是什么意思呢?以为她是来谴责自己的,可是她却给自己讲了总裁夫人的理论,她也知道自己以后的言辞应该注意了,可是她的重点究竟是要说沥远呢还是说聂伯伯,不明就里哎!
“聂伯母,我的婚期定下了,在九月二号,到时候,我父母到会从英国过来!”乔悦然低头玩弄着衣角,非常愧疚的样子,和聂开的婚礼,也是犹豫了好久,最终却如泡影般,成了这样的结果。
“然然也要结婚了?那恭喜你哦,到时候———”干笑了几声,到时候的事还真说不清,不知道聂岳天和聂开要不要去,如果不去的话———,她蛮同情乔悦然的,她也希望自己的婚礼被祝福吧,可是,聂岳天和聂开应该不会去—。
“我知道自己结婚不应该邀请自己前男友的父母的,可是———”可是你们毕竟是我在北京这一年多以来唯一熟悉的一家人呢,在我心里,你们已经是我的亲人了啊,我希望得到你们的祝福的。
看着乔悦然委屈的样子,石心云握了握她的手,“好的,乖,到时候我会劝你聂伯伯的,好了,别哭了!”
仅仅是一双手的力量,就把乔悦然的眼泪逼了出来,在中国,似乎只有两个人让她哭过,一个是南沥远,一个是石心云。
为了爱情和亲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