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悦然惊讶地看着南沥远,开始打手势,因为不确定刚才那句话,“我恨你”究竟是他听懂了,还是他猜出来的,所以手势打得还是很慢。
乔悦然比划着,嘴开合着,她站的位置,正好迎着阳光,早晨的阳光浅浅地照在她的脸上,她的眼睛微微眯着,脸色白皙,很像一个天使。
南沥远脸上的神色慢慢地正经了起来。
“你怎么懂哑语?”乔悦然问道。
“我妈会,她教我的。”南沥远答道。
“你为什么把我家的门撬开了?”乔悦然的手势越来越快。
“我给你打电话,手机明明开着,里面却没有声音,我自然担心。”
乔悦然眉毛微敛,头微微地垂下去,他刚才用了一个很奇怪的词,“担心”——他是在担心她?
“你说带我去看医生,在哪家医院。”继续问道。
南沥远没有留意到乔悦然刚才的走神,“北大附属医院!我约了上午十点。”
乔悦然的头歪向门,又露出不知所措的神情,和昨天晚上说“我不会开手动档”时是一样的表情,“我的门应该怎么办呢?”
“我打电话找人来修!”
拿出手机,拨了刚才来开锁的人的电话,幸亏他留下了名片。
乔悦然已经在收拾东西,南沥远有些走神,不知道为什么。
过了一会儿,修锁的人上来了,拿着工具箱,边说还边唠叨,“我今天很忙,你们两口子闹什么不好,非要闹得锁都用不成了,又要重新换新的。”
南沥远的眼神瞟过乔悦然,她正弯腰把手机装进包里,他打赌,她听见了,因为她的动作停滞了一会,随即又恢复到了先前的速度。
换锁的人终于把锁换好了,总共给了乔悦然五把钥匙,乔悦然拿出来一把,挂到到她那串叮当作响的钥匙上,手拿起这串钥匙的时候,心思沉了沉。
呃,她当时去南沥远办公室拿这串钥匙,正好碰上南沥远在和云曦月热吻—。
“走吧。”她做了一个手势,锁上门。
下了楼,却没有看到南沥远的奥迪a8,在她的印象中,南沥远一直开这辆车。
“车呢?”她今天的态度有些冲。
南沥远抬手指了指前面的沃尔沃越野车。
果然是有钱人,乔悦然毫不客气地坐在沃尔沃的副驾驶上,她一直憋着一口气,不和南沥远说话。
南沥远知道她还在为了刚才的事情生着闷气,自顾自地开车。
“在生气?”等红灯的时候,南沥远问道,他今天心情特别好。
乔悦然却歪过头去,看向窗玻璃,不理他。
“不理我?”南沥远口中玩味地说着,不知道为什么,他见了乔悦然心情就大好,“那一会儿去了医院,你就自己告诉医生你的病情好了,我袖手旁观。”
果然,这招见效。
乔悦然又快速地打起了手势,“你自然要当我的翻译,上次我都给你当翻译了,给你当翻译很累的,你说那么长的话,从来都不停顿,我要把你的话先化成文字,然后再翻译,浪费了我很大的脑容量!你要补偿我。”
不知道是因为以前和南沥远不熟悉,还是现在不用张口,所以很多话说出来更加肆无忌惮了一些。
仿佛,从昨天晚上开始,她和南沥远之间一下子便熟悉起来了。
她还在这件事而耿耿于怀?南沥远又笑了笑。
“补偿?我怎么补偿?”眼睛却转过去,看着她的侧脸,若有深意地看着她,他想给的补偿,可绝不是仅仅给她当翻译而已。
“给我当翻译啊!”乔悦然又很快地打起了手势,“我又不想要你的钱。”低垂下了头,那是聂伯伯给她介绍的,她要钱?她又不是见钱眼开!
她垂下头去的样子楚楚动人,让南沥远的心里又心疼了一下。
绿灯了,因为不能一直盯着看乔悦然的手势,所以南沥远不说话了,这好像是他这么多年以来,第一次对一个女人这么感兴趣,心里那种没来由的感觉一直狠狠地攫住他。
从北四环去北大医院并不远,可是乔悦然仍然觉得这段路那么长。
南沥远不说话,她又趴在车窗户上,看窗外的景物了。
车很快就到了北大附属医院,南沥远没挂号,直接就走到了徐扬的办公室。
徐扬已经在等他了。
看到后面跟着的大学生模样的乔悦然,和南沥远开玩笑,“南总,这是谁?你的妹妹?”口中却是戏谑,看来他和南沥远的关系的确很好。
乔悦然眼光看向南沥远,等待着他的答复,“别人的妹妹。”
这个人,说谎居然脸不红心不跳?他说的“别人”究竟是谁?国内的男人,除了聂开,乔悦然就认识他,她是聂开的妹妹?明明不是啊,她是聂开的女朋友。
“姑娘过来。”徐扬拿起听诊器,听乔悦然的心肺功能,她坐在凳子上,南沥远站在她身边。
“她怎么样?”南沥远问道。
乔悦然抬起头来看了他一眼,他皱着眉头,为什么他比自己还紧张,病得不是她么?
“姑娘是不是最近才来北京?”徐扬问道乔悦然。
乔悦然因为不能说话,所以又抬起头来,求助似地看向南沥远,让他翻译。
“她昨天晚上嗓子又哑了,说不出话来。”南沥远扶了一下额头,乔悦然最近真是够倒霉,“他刚从英国来,到现在在北京待了不过三十五天而已。”
呃?乔悦然惊住,他怎么知道自己在北京三十五天了,连自己都没算么,反正感觉时间是够长的了。
“嗯,这就对了,北京天气太干,比不上英国天气湿润,再加上这姑娘说话太多,扁桃体有很严重的发炎,又受了风寒,所以现在她又咳嗽,也说不出话来,病不是很严重,不过要调养,我给你开半个月的中药,以后少用嗓子,你是做什么工作的,姑娘,大学生不用这么拼命。”脸上露出一个善意的微笑,却已经在开药了。
他居然认为自己是大学生,是该感谢他说自己驻颜有术么?
她抬起头来,看着南沥远,求他向徐扬解释,南沥远双手拢在胸前,脸上带着笑意,没有半分要解释的意思,乔悦然只能无奈地又转过头来。
“南总,麻烦你去拿药了,你一个堂堂的总裁,让你干这种事情,实在不好意思了。”接着哈哈大笑起来。
他笑什么?乔悦然怎么觉得他们两个像是串通好了似得?
想起了什么,乔悦然拿起钱包,要给南沥远钱,徐扬却说道,“姑娘不用,南总这么有钱,让他破费破费!”
乔悦然心有不安地坐在凳子上,说不清心里是一种什么感觉。
过了一会儿,南沥远拿着一大包中药进来了。
乔悦然目瞪口呆,她从来没见过这么多——药!
“这是吃的吗?”忍不住心里的诧异,打着手势问到南沥远。
“你没见过?”南沥远看着她脸上现出来的“这可怎么办”的表情,心里忍不住又想惹她一惹。
“我以前不怎么生病,生病也吃西药——”接着,叹了一口气,抱怨有什么用呢,还不是要她吃?
“谢谢你,徐扬,我们走了!”南沥远和徐扬告辞。
“嗯!”徐扬带着几分笑意,和他们告辞,看着桌子上的药方,忍不住笑了笑,这两个人,在打什么哑语?亏得南沥远能听懂。
站在中午明晃晃的阳光下,乔悦然忽然有些不知所措,“我们现在去哪?”
“送你回家,把药吃上。”南沥远拿着乔悦然的中药,上了他的沃尔沃。
“这药怎么吃?”乔悦然坐在车上,看着那一包药,打着手势问南沥远。
“煎!”南沥远边倒车边说道。
乔悦然愣了半晌,心里想着“煎药”这个词,很熟悉,可是应该如何煎,她——她不会啊,而且煎多少分量,脑子里一片茫然。
“我不会,怎么办?”眼神中一丝茫然无助看向南沥远。
“我来。”他没看乔悦然,眼睛直直地盯着前面的路况。
他来?他要怎么来?
车在一家药店门口停下,南沥远什么也没说,下了车,走进了药店,乔悦然也是一脸纳闷。
南沥远拿了一个带包装的砂锅出来,放到车后面。
“买这个干什么?”乔悦然不解地问道。
“煎药用。”他的回答向来都这么简单吗?生病的是乔悦然哎,怎么好像是他一样?半句都也不愿意和乔悦然多说么。
南沥远进了乔悦然的家,站在玄关处,乔悦然指了指一双男士拖鞋,对着南沥远打手势,“家里只有这一双男士拖鞋,是聂开的,你可以先将就一下,当然了,你也可以不穿拖鞋!”
一双深蓝色的至少43码的鞋摆放在乔悦然家里的玄关处,让南沥远有了晕眩的感觉。
这双拖鞋让他觉得乔悦然的生活已经安稳了,很安定了,岁月静好也不过是这个意思!
那么,他为什么又会闯进来?
乔悦然赶紧倒水,感谢他陪自己去看病,他要喝什么呢?乔悦然记得李楠都是给他端茶叶的,她家里没有茶叶,“我家里只有咖啡。”
“无所谓。”南沥远启齿一笑,却又有着淡淡的失落,他的笑容这么——这么温暖?
他穿着灰黑相间的条纹t恤和一条黑色的休闲裤,看来他今天是不打算去公司了,否则绝对不会穿成这样。
乔悦然背对着他,脸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