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离烨真正醒来是几天后。这日,我气得早,难得天放晴,心情也好了几分,最近夏毅言难得没来骚扰我,就连药方也是叫了下人送来的,真是不知道他在忙什么,估计是京城那边又出事了吧。之前天一直下着雪,我连出门都觉得冷,所以都一个多月没看到钟离烨了。虽然他大多数时候是睡着的,但是,有他在的空气自然会格外的舒畅许多。
我早早就让月颜备好早膳,催着她们快点,月娥见我手无举措的样子,抿着嘴,拿着腔调,道,
“诶哟,急急忙忙的是要去哪呀?是要去看夫婿吧,来来来,我来给你占一卦,哎呀!好姻缘啊,好姻缘啊,”她学着街上算命的先生,有板有眼地掐着手指,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
我拿着手上的毛绒貂裘,白了她一眼,一记就敲在她额上,皮笑肉不笑地扯了扯脸颊,牙齿中蹦出两个词,
“谢谢!”我系好貂裘,就出门了,月颜突然叫住了我,
“莫颉派人传来书信,说他的伤好了。”我心下疑惑不已,按理说,莫颉就算是受了在重的伤,以他的能力,不至于到现在才好吧。我停了脚步,转身问道,
“什么时候收到的信?”月颜知道事关重大,不敢马虎,认真地回答到。
“不过,我看那信,像是写了许久的,又或者是停了好久才到我们这里的。”月颜看着我沉下去的脸色,解释道。月颜是母妃挑选给我的陪嫁丫鬟,虽然不曾看到她的真正面目,但是,以母妃的眼光,岂会是孬种?
“那你以为哪一种更有可能?”我反问道。
“都有可能。只是,这就说明莫颉受伤的事可能引起了别人的注意,以无痕宫的势力,跟他们结仇的人很多,无论是哪一个,都有可能。”月颜略微思索一下,缓缓地说。
“不错,不过你还考虑差一点。”我赞许地看着月颜,她果然不是等闲之辈啊,不过,我就是需要这种人。我顿了顿,吐出两个字,“内部。”她惊愕地看着我,似乎这是不可能的事,我看她变化的表情,淡淡地说,
“紫琪一直都对我有意见,所以,我最怕的就是这个,家贼难防啊,月颜,你亲自去无痕宫走一趟,我要非常详细的情况。”月颜点点头,脸上带着跃跃欲试的小激动。
“嗯,我会相机行事的。”然后,她转身就要走,
“月颜,你要小心一点,无论结果如何,今晚必须起来。”我看她走了好几步,补充道,毕竟这是我第一次让她独自出去。
她转身,冲着我嫣然一笑,“放心吧,我会的。”
我紧了紧身上的芼裘,简单对着月娥吩咐几句,就要去冰窑。说巧不巧,我才转身,就看见许久不见的夏毅言,见他阴着脸,我不禁问道,
“好久都没看到你的人了,都跑到那里去浪了,今日怎么有空来我这里?”
“月颜去干吗了?”他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反抓着我的手,暗藏着几分怒火。
我这才惊觉,他刚刚是遇到月颜了,那月颜应该是没跟他说,不然他现在应该不只是来质问我。我扬了扬眉,笑道,
“你关心她干吗?你不是喜欢绿倚的吗?怎么这么快就喜欢上别人了?”
“你别转移话题,月颜是不是去无痕宫了?”他抓着我的手,突然放了下来,身子侵了上来,语气又重了几分,我见他已经是略知点东西,也不隐藏,大方地承认道,
“竟然你知道,为何还要来问呢?”
“叶堇,无痕宫不是我们该管的事,你为何还要……”
“对,我就是要管,不为什么,就是因为他三番两次地就了我的命,你不要忘了,就连他,也是有莫颉的功劳的,他冒着生命危险去那解药,虽然他没拿到解药,但是我永远都欠他一个人情。”我直接截了他的话,缓缓地说。
“叶堇,你要感恩,我不拦你,但是现在无痕宫的事乱成一团,你为何非要冒这个险?”他并没有因为我的解释明白几分,
“毅言啊,你真的不明白吗,我不是故意要去参一脚,而是出于对朋友之情。”我又玩前走了几步,无华山庄的梅花开得灿烂,不蔓不枝,嫩嫩的花瓣一点一点的簇成一团,远远望着,白白的雪天里就有一点红色装饰着,格外好看。
“你说的我都明白,你想的我也明白,只是莫颉是个非常危险的人物,和他共谋,无疑是与虎谋皮啊。”我知道他的好意,只是我有自己的想法。
“毅言,我知道该怎么做的,至于他是不是会害我,我不知道,我只觉得他是个好人。”我坚定无比地说。
夏毅言见此,也知道我一旦认可了就是拉不回来的,也不再劝我,叹了口气,
“你有时候真的很固执。”我手滑过自己手上的袖口的纹路,针脚很密,是用金丝线做的,一件衣服下来,就光是线,都是十分贵的,一般贵族也是买不起的。
“对,我也知道,母妃也经常这样说我。不过,我只是不想让自己留下遗憾而已,不是吗。”我抬头,看着他,眼里还有未融的雪。
“好了,走吧,我们去看看他,按那真的算法,这几日,他就该醒来了。”他伸手拂去刚刚站在树下,掉落在身上的雪,对着我说。
我已经好久没听到那真这个名字,现在从夏毅言嘴里说出,心里还是咯噔了一下,过了一下,假装关心的问,
“好久都没看到那真了,他可是在忙什么。”夏毅言笑了笑,说,
“他呀,可是个大忙人,最近是在给他配置一些药,等他苏醒后,就可以服用,恢复就更快一些。”从他的语气里,我听出了他对那真的崇敬之情,我象征性的点点头,附和道,
“那还真的得谢谢那真,听你这样说,那真应该是无所不能喽。”
“那是自然,虽然我从小就生活在候府中,但是因为从小就被父亲秘密立为世子,任务就是默默地帮他,所以,一年至少都要来三四次的,对他自然是了解许多。”他顺手折了一支开得正艳的红梅,又恢复了他平日的吊儿郎当。
我心下暗自思量着,那真应该也是知道钟离烨并非是等闲的皇子,或者,他也参与其中。事关前朝,我还真的不想再问,只是,那个迷始终都在我的心里,恐怕只有母妃才能解开着个迷了。
“秘密立储?你爹可真是熟读经书,这是在效仿康熙帝啊。”我挥开心里那个迷,先把它放一边,接过他折下的红梅,嗅了嗅,果然是清香扑鼻。
“我爹吧,一直都是一副正正经经的样子,但是一旦涉及到家里的事就会没了主意,用我娘的话说,就是清官难判家务事,小事糊涂,大事可不糊涂,我爹秘密立储也是在避免兄弟相残。”他一副欠揍的样子也不知是遗传了谁。
夏毅言的父亲是唯一一个非皇室却封侯的大家族,祖辈才人辈出,不仅有安邦定国之才,也有赫赫战功之臣,到了夏毅言这一辈时,权臣当道,不得已才得假装游手好闲之徒,我知道他的无奈,满腔的抱负,却不能真正地被世人知晓,这是一种多大的痛苦。
他的父亲我虽不曾见过,却是被世人称赞不已,在世人看来,他最大的失败就是交出一个不成器的儿子,但是他的为人,为臣之道却是受人敬重的。
“是啊,兄弟之争,不仅是说皇家,名门望族何尝不是呢?”我想想也是,无论在哪里,权势,都是人的本能,或者说是本性就是这样吧。
“不过你父亲还是挺聪明的,毕竟,很少人能做到像你父亲一样的了。”我们边走边聊,不知不觉间,就到了冰窑。没想到在这里遇到那真和玲珑。
“世子,王妃。”那真见我们过来,向我们行礼。
“今日怎么这么早?”我微微行过礼,出于礼貌地问。那真点点头,笑着解释道,
“难得今天天气这么好,老夫想,今天估计就醒了,所以就过来了,没想到就遇到世子和王妃了。”他说得极其谦卑,我差点就信了他的话,只是那日的事后,我就知道他绝对不只是表面看到的那么简单,或许,连夏毅言和钟离烨都不知道他的秘密。
“我和王妃也是过来看看而已,希望能够早点醒来,毕竟时间不多了。”夏毅言拱手道,我暗暗赞叹夏毅言的话,一语就能够把其中的情况传给那真,那真是聪明人,这其中的事情,他不会不知道。
他点点头,做出请的动作,夏毅言微微颔首,率先走了进去,他不仅是世子,他也算是主子,理所应当。我和玲珑紧随其后,,碍于那真在场,她不敢放肆,只是冲我眨眨眼,我也是和煦地笑了笑。
冰窑还是那么的寒冷,我虽然早就有备下手炉,但还是觉得特别冷,缩了缩身子。
那真盘腿坐下,和钟离烨对坐着,不断地给他输送真气,不知过了多久,我发现钟离烨僵硬的手指动了一下,我高兴地拉着夏毅言,他任由我拉离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