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萧棠宁就恢复了常日的样子，府里人都觉察不出她的异常。
只有一人，觉得她似乎有些不太一样了。
祁元湛想了想，还是觉得她定是病了，他搁下手边的折子，再次开口问祁清道：“她在做些什么？”
祁清研磨的动作一顿，沉声回答道：“方才已经命人去问过清荷了，王妃眼下和寻常一样，在看书。”
“看书？”祁元湛沉声道，“命人去问问，她这几日看了多少本书了？”
“殿下，属下真不觉得王妃娘娘有哪里不一样，”祁清有些无语，可到嘴的话，在对上自家殿下那双可怖的眼睛时，又咽了回去。
“是，属下这就去。”祁清将墨台搁下，转身出了书房。
祁元湛再次扫了一眼不远处的书架，那日她慌慌张张从这里离开之后，整个人感觉就像是变了一个人。
但让他说哪里变了，他又说不上来。
祁清、管家、清荷都说她和往日一样。
那么她唯一变的就是待他的态度不一样了。
不像以往那般粘着他，夜间的那个吻也没了。
不一会儿，祁清就匆匆回了书房内，瞪大的眼睛眨了几下道：“殿下真是神了。”
“说。”
“我这般一问，清荷才觉察出异常来，按着平日里王妃看书的速度，该是得再来殿下这寻书了才是，可娘娘捧着一本书已经看了三日了。”祁清错愕道。
祁元湛闻言，剑眉抿了抿，他转动轮椅刚想往外走，却听到祁清道：“殿下可是要去寻王妃？”
祁元湛顿住，点了下头。
“王妃方才出府去了。”祁清道。
“去了何处？”
“八宝阁。”
“备马车！”
祁清刚迈出门槛的脚步一顿，转头朝书房看去，疑惑道：“殿下不是说在端午宫宴之前不出府了吗？这是要出何处...”
话还没说完，他就明白了。
“是。”
祁王府的马车一路停在了八宝阁门前。
祁王掀开车帘的一角，目光却突然瞥见了不远处巷口停着的沈府马车。
他渐渐蜷缩起手掌，脑海里不断浮现了那日萧棠宁和沈宴修在祈福树下的画面来。
他的脸上转瞬间就聚起了怒色，却放下了车帘，用阴恻恻的声音对着车厢外的祁清道：“进宫。”
“什么？”祁清错愕不已，一头雾水，可下一刻就听到殿下不耐烦地敲击声。
那是他不耐烦到了极点才会做的举动。
祁清侧身目光朝身后看去，一下子明白了过来，却还是低声提醒道：“殿下，今日王妃娘娘带着清荷的。”
果不其然，这话落下，那令人毛骨悚然的敲击声就消失了。
祁清呼出了一口浊气，扬鞭打马，朝着宫门驶去。
八宝阁二楼一处厢房内。
萧棠宁看着眼前消瘦了许多的表哥，眼底染着担忧，轻声道：“表哥就算是公务多，也该紧着身子才是。”
沈宴修听着表妹对自己的担心，知她心中还记挂着自己，这些日子压在心里的阴霾散去几分。
他伸手想去握表妹的手，却见祁府的侍女都在一侧站着，只得生生忍了回去，他点头道：“我知道，表妹脸色也看起来不太好。”
这话一落，他就见眼前的小姑娘顿时红了眼眶。
“怎么了？祁王欺负你了？”沈宴修见她这副受了委屈的样子，心中的恨意再次席卷而来。
萧棠宁摇头，“不是，祁王眼下身子还没好，并没有精力欺负我，就是我最近才发现了一个秘密。”
沈宴修听到她没被祁元湛欺负，冲到嗓子眼的怒气又生生憋了回去，哑声道：“什么秘密？”
“祁王为何要娶我的原因。”萧棠宁缓缓叹了口气，用帕子擦去眼角的泪水，仰着一双水汪汪的眼眸看着沈宴修，“原来我不过是大表姐的替身罢了。”
沈宴修心中有一角变得软了下来，他眨了下几下眼睛，咬着下唇犹豫了一瞬才道：“五年前，你还没进沈府，大姐还没嫁入皇宫，大姐姐每次出府，都能遇见祁王。”
这话就如一记重锤，将这几日萧棠宁心中的侥幸都击碎了。
她觉得脑袋一阵嗡嗡地响，却还是露出了一抹失望的笑：“多谢表哥今日告诉我这些。”
沈宴修定定地凝着她，不放过她脸上闪过的任何细微的神色变化，却见她只是露出了一丝愤慨，之后就是失落，旁的就没有了。
没有嫉妒！
没有不甘！
眼下的神色甚至能称得上有些平静。
沈宴修高高悬着的心终是落了地，他竟然将这事也忘了，早知道就早些告诉表妹，这样他就不用每日担心受怕，怕她在和祁王的朝夕相处中爱慕上了他。
不过如他一开始说了，反而没有现在这样的效果。
他心中一阵痛快，抬手提着茶壶给她斟了杯热茶，递到她手边道：“表妹来京才五年，又常年活在后院里，这些不知情也是正常的。”
萧棠宁和沈宴修又聊了几句，就以身子不适为由回了府。
沈宴修回了沈府，当即马不停蹄地给他在祁王府里的眼线写了一封信，让她们的计划开始。
未央宫内
“表哥的腿，朕已经下了圣旨，寻天下神医，一定能医好的。”景元帝在棋盘上落下一棋子，看着对面陷入了深思中的祁元湛，沉声道。
祁元湛这才掀了下眼皮，看一眼对面的年轻帝王，耳尖突然一动，修长的手指夹起一枚黑子落下。
轻轻摇头道：“多谢陛下，不过微臣的腿怕是废了。”
景元帝抬手抿了抿眉心，叹气道：“表哥，这不像你的性子...眼下姜家把持着朝野，朕需要你。”
祁元湛两指夹住黑子落下，沉声道：“陛下该明知道什么对你来说是最有利的，而你却偏偏将利处当成弱点。”
景元帝脸色顿时紧绷，双拳紧紧握住道：“表哥知道的，父皇有无数的皇子，但除了登上皇位的我，其他人都死了，我不想要如此，我只想要萧皇后的孩子，可眼下姜家还无法撼动，我的孩子还不到出生的时候。”
祁元湛挑眉去看他，见他眼神坚定，不由得无奈地摇了下头。
景元帝幽幽叹了口气，伸手握住他的祁元湛的手腕，压低声音问道：“表哥这次进京，不是已经有了对付姜家的计划了吗？”八壹中文網
祁元湛叹了口气，伸手拂开他的手掌，看着黑白交错的棋盘，又落下一子道：“我确实有一个计划。”
“什么计划？”景元帝双眸亮了几分，一脸崇拜地看着祁元湛问道。
“示弱！这一次的下毒，我才发现我的身边，甚至陛下的身边，都潜伏了姜家的人，所以在没彻底除了身边这些奸细之前，我们什么也做不了。”
祁元湛眼底映着明明暗暗的幽光，沉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