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想到前世父亲在回京的路上被劫匪害了性命,此次又是前去路途远的青州。
萧棠宁的心一下就被一根看不见的绳索吊了起来。
再也坐不住了,她起身就想往车厢外钻,想让祁清停下马车。
心中已经在盘算着自己现在手上有的银两。
可刚一起身,身后就有一只强壮的手臂突然揽住了她的腰身,她猝不及防间就跌入了身后人的怀里。
单薄的后背抵着他的胸膛,萧棠宁感觉耳朵里有热气喷出,让她浑身极不自在,开口嘟喃了一声:“殿下?”
身后的人将下巴嵌入她的颈脖间,呼出的气息全数落在她的颈间的肌肤上,激起一连串的鸡皮疙瘩。
“嗯,你是想去雇镖局的镖师,还是想去寻你的卫表哥帮忙?”
男人近乎低语的声音里,又带着些许的沙哑,让刚想挣扎起身的萧棠宁停住了动作。
她扭头去看身后的人,耳尖刚好擦过他的唇瓣,她又急又燥,脑子却听到他阴阳怪气的“卫表哥”时,渐渐变得清醒过来。
眼中先是闪过一丝的讶异,旋即红唇抿了抿,心口生出了一股从没有过的感觉。
但此事事关父亲的安危,她半分也不敢有侥幸的心思。
重生的这些日子,那漆黑的棺椁还时常出现在她的睡梦里。
她深吸了一口气道:“表哥眼下已经在京中有了官职,父亲出京一事,只能再次请...”
可话还没说完,那只修长有力的手掌就擒住了她的下颚,让她到嘴的话又咽了回去,所有的语言在这一刻,都化为了一声低低的惊呼:“殿下--”
“前几日你我可是大婚了?”
捏着她下颚的手力道松了几分,声音却很明显比方才冷了几分。
萧棠宁咬着下唇,点了下头,不知为何听到他这句话,却禁不住委屈地红了眼眶。
她死死地咬住唇瓣,却还是有一滴滚烫的泪珠掉落。
祁元湛的手指被那掉落的泪珠烫的一松,他心口突然一涩,张了张口,想问她,竟然还记得他们眼下的关系,为何第一个想找的人,不是他?
可指尖上的湿热,让他什么也说不出来。
“父亲的事,我会派人暗中护送他到青州。”他沉声道。
这话一落,就见怀里的人猛地从他的怀里挣脱开来。
坐到了一侧的位置上,她抬手用袖口胡乱地擦了下眼睛的泪水,仰着一双满是水雾雾的眼睛看着他。
但眼底已经没了方才的慌乱和担忧。
下一刻,就听到她沉声,一字一顿反问道:“我还以为殿下忘记了娶妻一事了?”
祁元湛这一刻,哪里还能不明白,她是在质问他,不管是消失的这两日去了何处,还是今日为何不陪着她回门。
她在生气!
这个认知让他觉得有些新鲜。
毕竟之前见到的萧三小姐都是软糯糯的,没想到才这么几日,她就敢这般仰着一双水汪汪的眼睛,胆大包天的质问他了。
祁元湛剑眉微挑,却不回应她的话,身子往后靠了靠,眼底依旧是冷沉的颜色,但微微上扬的嘴角已经暴露了他此刻的心情。
可萧棠宁还没等到他的回答,马车就停了下来。
祁清轻叩了几下车厢的车壁,低声道:“殿下,到了。”
“好,你先下去!”祁元湛冷声道。
萧棠宁闻言,想去扶他的手伸到了一半,又缩了回去,只得讪讪地下了马车。
祁王是多么高傲的人,又怎么可能需要她扶着坐到轮椅上。
萧棠宁下了马车这才发现这是一家酒楼的后门。
刚一转身,就见祁王坐着轮椅出现在了她的身后。
门前立刻有人迎了上来,一路将三人迎到了一处布置十分雅致、清幽的宅子里,院中注满了翠竹。
中央的莲花池里还有几尾金灿灿的锦鲤,处处彰显华丽奢侈。
门口小童毕恭毕敬地对着他们行礼,就将人迎进了一处屋内。
“鄙人还没来得及恭贺殿下新婚...”店家立在屋内,对着祁王行礼,可话说到一半,目光在扫到祁王身下的轮椅时,又僵住了。
“无需多礼,本王今日是来用膳的。”祁王挑眉看了那人一眼,脸上倒也没有什么异色。
“是,是,是。”店家闻言,拱手下去准备了,只留了小童在房内候着。
屋内满是古董摆件,萧棠宁一向对这些东西不太感兴趣,只看了两眼,就在方桌前坐下:“殿下,为何带我来这里?”
真的是单纯带她来用膳的?
话音刚落时,壶中水烧开了,祁王侧眸看了一眼一侧站着的小童,小童极有眼色的退了出去。
他骨节分明的手提起水壶,将沸腾的水倾入紫砂壶中,又将其倒出,给紫砂壶提温。
手指才捻了些上好的红茶投入壶中,再次用沸水冲泡...
动作随意又优雅,似是漫不经心,直到将沏好的茶杯递到她的跟前,他才缓缓开口:“今日你在萧府定是用不了多少东西的,而且...”
萧棠宁还沉浸在他刚才泡茶时的专注的神色中,听见这话,突然回过神来,眼眸眨了几下:“而且什么?”
就见对面正抿着茶水的男子动作一顿,抬眸看了她一眼。
这时,就有侍女端着精美的托盘进来了。
但是方才那一眼,萧棠宁就明白了他没说出口的话了。
这几日,她在祁王府内也用得并不多。
她低下脑袋,双手握紧了茶盏,脸颊已经染上了似火的红晕。
不一会儿,侍女又尽数褪去,房内再次只剩下二人。
等到房内的人都走了,祁王抬手撑着桌子的边沿,坐在了方桌前的软凳上,轻声道:“看看和不和你口味。”
直到头顶低沉的声音落下,她才下意识地抬眸看了桌面上的菜肴一眼,顿时呆住了。
一道菜就是一道精致的画作,连是什么做的都看不出来。
她拿着筷子不知该如何下手,就见祁王已经夹了一块,她才跟着下了筷子。
两人都是食不语的人,在云城时,舅父和舅母虽然也从没缺过她东西,但长到这么大,萧棠宁还是第一次吃到这么色香味俱佳的美食。
最后在一道甜点中结束了。
祁元湛见她抿紧的秀眉已经松开了,嘴角不由得勾了勾,刚想端起茶盏,就听到她压低声音道:“殿下,这顿花了多少银子?”
到嘴边的茶盏顿住,他挑眉就对上了一双亮晶晶的眼睛,他抿了口茶水,有些漫不经心地随意挑了个数字道:“两百两?”
话音一落,就见眼前的少女突然瞪大了双眸,似是惊诧地眨了几下,最后却叹了口气,垂下了脑袋。
她这副鲜活的样子,让祁元湛一时不知道该做何反应,看着她掰着如玉节的手指,一脸郁结的样子,他轻轻笑了下。
耳边就听见了不远处有一阵脚步声渐渐靠近。
他眉头一挑,房门就被外面的人打开来。
祁元湛起身刚想撑着身子坐到轮椅上,却突然右手手肘不慎磕在方桌上的茶壶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