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王府太医所在的院子内。
“没想到王妃娘娘竟然知道这么多的病理,实在是难得,如不是...”
太医院最年长的年太医拂着花白的胡子,本来已经寻到了一个好苗子而亮了几分的眼睛,又在想到她的身份后,又暗了下去。
“可不是!”一旁年过半白的太医连着点了几下头。
这话一落,屋内的太医皆十分认同地点了下头。
萧棠宁的目光从这些太医的脸上拂过,心中有些感激,之前在云城,她也常听舅父说,这京都中的太医随医术精湛,但趾高气扬,不可一世。
可经过方才的那一番话,眼前的太医虽也一身傲气,但对医术病理都是造诣颇深。
她们就祁王身上的寒毒,讨论了一下下午,知道黄昏降临,萧棠宁才起身离开。
“小姐,按着太医们的话,祁王身上的毒...”瑞雪跟在萧棠宁的身边,小声嘀咕了一声,禁不住抬手抹了抹脸上的泪水。
她家小姐真是太命苦了。
萧棠宁脸色苍白,冰冷的手掌握住瑞雪的手,长长叹了口气,脑海里都是方才太医所说的话。
当务之急不是他的双腿,而是如不再想办法压制住他身上的寒毒,那毒就要蔓至全身了。
太医们想了无数种办法,可祁王却半分也不配合,甚至意志消沉。
想到这里,萧棠宁深吸了一口气,停住脚步,双目灼灼地看着她道:“瑞雪,你说我该怎么办?”
瑞雪被自家小姐问得一愣,歪头看着她。
萧棠宁闭上了眼睛,在这一刻,心中已经有了些想法。
“走,我们先回房。”
可回到房内,清荷已经备好了晚膳。
“殿下...”
萧棠宁的话还没说完,就听到刘嬷嬷沉声道:“王妃娘娘,殿下方才已经让人来通知了,说是没什么胃口。”
萧棠宁脸色一下子又白了几分,转头去看清荷,后者抿着唇瓣点了下头。
萧棠宁闭了闭眼睛,心中顿时有一股无力感浮了上来。
萧棠宁坐在房内,待到亥时都没有等到他回房。
心口闷闷的,连着眼眶都红了,却只得强忍着心头的涩意,上了床榻。
本以为她和他成了亲,她于他而言是有些不同的。
可眼下看来,他娶自己,不过可能是因为她和他孤男寡女在山洞了待了一夜,于她名声不利。
想到这里,她猛地将锦被蒙在头上。
罢了,反正她只是为了报恩。
就将他当成以往那些任性的病人对待就是了。
可是......
脑子里乱糟糟的,翻来覆去许久终是睡了过去。
接下来连着两日,她都没再见过祁王,就连看诊的太医这两日也没见过他。
太医又聚在一起恨铁不成钢地痛骂祁王不爱惜身子。
直到回门的那一日府里的人也没见到他的身影、
萧棠宁着了一身绣着海棠花纹的裙装,出府门的那一刻,春日晨曦从高高的墙角斜斜落下。
让祁清看得眼眶为发酸,虽然知道自家殿下有自己的顾虑,但还是忍不住对他让王妃一人回萧府,颇有微词。
祁王府的马车在萧府门前停下时,府门前只有萧随一人。
萧棠宁刚钻出马车,一抬头就见自家爹爹站在府门前,她急忙露出了一抹轻笑唤道。
“等你许久了。”萧随亲自上前,扶着萧棠宁下了马车,幽幽的目光扫了一眼空空的车厢,脸上倒也没出现什么异色。
他带着人入了府,轻声笑道:“我家女儿受苦了。”
萧棠宁摇了摇头,却禁不住红了眼睛:“爹爹,祁王府和萧府并不远,爹爹也可常来祁王府见女儿。”
这话一落,就见萧随停下了脚步,他敛下笑容道:“爹爹的调任已经下来了。”
“是哪里?”萧棠宁虽然早就知道这次爹爹进京叙职,按着他这些年在云城的建树,定能升官,但没想到这么快。
“是青州。”萧随点头道,“以后的日子,你要好好照顾自己。”
萧棠宁握紧爹爹的手,看着一路走来极为冷清的萧府,不由得心中一叹,想来如果今日祁王陪着她回门,势必不是现在的样子。
萧府的人早就在她出祁王府的那一刻,就已经知道了祁王今日不会陪着她回来了。
一路走到揽月阁,父女二人吃了段饭,又说了些闲话。
萧棠宁看着父亲,笑着道:“女儿一直都想和你说,父亲这些年辛苦了,我在舅父家很好,舅母待我也很好。”
萧随埋头吃菜的姿势僵住,这才抬眸眼眶涨得通红地看着自家已经嫁为人妇的女儿,心中因为这些年对她的疏忽而感到羞愧,却还是点了几下头。
父女俩用了膳,就去金玉苑给老太太请了安。
父亲将她送到府门前,她颤声吩咐道:“父亲一定保重身子。”
“快去吧!”
萧棠宁不舍地朝着祁王府的马车走去。
祁清立在车厢旁:“王妃娘娘,请。”
萧棠宁点头,被瑞雪扶住上了马车。
可刚掀开车帘,就对上了一张有些阴沉的脸庞,那清隽的眉眼间满是疲惫之色。
此刻,他身子正半靠在车厢内的软塌上,朝着她看来的眼睛无波无澜。
萧棠宁心微微一沉,钻如了车厢内,在他身边的位置上坐下。
靠得这么近,她才看清楚了他的脸。
他的脸是冷白冷白的,嘴唇毫无血色,半束着的墨发披散在肩头,整个人看起来没有什么力气。
这一刻,她也顾不上什么,双手紧紧握住了他的右手,指腹就贴上了他手腕的脉搏。
这样一探,心一下子沉到了谷底。
“殿下...你这两日做了什么?为何...”
为何毒更厉害了?
她带着哽咽的声音砸下时,祁元湛本就蹙着的眉心骤然一跳,他反手握住她的手,沉声道:“我没事。”
祁元湛握住她的手,将她蓄满了眼泪的杏眸看了看,眼眸暗了几分。
“舍不得你父亲?”他沉声问道。
萧棠宁抬手抹了抹眼角的泪花,点了点头:“父亲要去青州了。”
“本王知道。”祁元湛点了下头,握着她的手一松,转而捏住了她的下巴,让她刻意闪躲的目光,直直地对上他的。
将她眼底的担心瞧得一清二楚。
他幽幽叹了口气,沉声又道:“你该知道的,萧丞相野心极大,你父亲又非长袖之人,在府里久留不是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