紧跟着，他打了一条文字信息过来。
他说，孩子需要父爱，需要男人带。
尤其，是男孩。
是的，我承认，平常虽然有陈嘉豪带着，但是总归不是他父亲。
给不了他父爱。
我竟然手指发抖，不知道怎么回复。
的确，他正中要害。
我一直都知道，这是我亏欠可可的。
然后我收了手机，自知理亏。
在车上，我趴在方向盘上一动不动。
翻来抽屉，没有烟。
再一次面对这样的事情手足无措。
我深吸一口气，把车开回家了。
后来的日子，我没有再阻拦可可跟他见面，但我还是很好奇这人到底什么来头。
某天，我又梦到了钟焕。
他表情冷漠，坐在我床头。
心底忽惊，这次他的存在更为真实，我不敢相信他是真的回来了。
可是触感那样真实。
“最近你一点也不关心可可。”他摸着我的额头，“可可现在跟谁在一起，你都不在意？”
我看着他，也开不了口。
明明心里知道，这件事不是我的错。
可是还是忍不住委屈。
“那还不是你，没有给他父爱。在他成长最关键的时候，你不在。”
他沉默着摸了摸我的头发，然后点起一支香烟。
我没动，也没说话。
就盯着黑暗中的火星，等着它一点点熄灭。
其实这个过程让我有些难堪，毕竟他出现在我梦里，都还是抽烟。
不知不觉困倦，我睁开眼时已经天亮。
屋内似乎还弥漫着淡淡的烟草味。
他真的来过？
我瞬间清醒过来，瞪着眼四处寻找。
可是赤脚出了卧室大门的时候，没发现有他的身影。
刚好可可走出来，睡眼惺忪。
“妈妈，早餐还没好吗？”
我才反应过来睡过头了。
“你先去洗漱，我们出去吃，吃完去幼儿园。”
……
转眼到了快暑假的时候，我也没有再梦到过钟焕。
直到六月中旬，天气炎热。
我在街上采购材料。
结果，中暑在街上。
醒来的时候在医院，医生说，我这是积劳成疾。
呵……
陈嘉豪和周维希抱怨，说我赚这么多钱，却不懂享受。
“要我说，女人就应该天天吃喝玩乐，不要想着赚钱。钱嘛……那么大个工作室，够用就行啊！”
他的语气里关切，我不是看不出来。
但我还是要吵着回家。
那天夜里，我再一次梦到了钟焕。
不过这次，我脑袋很清醒。
我开了灯。
他似乎料到我会有这个动作。
但他没料到，我接下来的一个动作……
会是……
抬手给了他一巴掌。
随后，他抓住我的手，把我扯到他怀里。
拉进我，他的表情淡淡的。
“怎么了？心疼？”
我半躺在床上，他半弯着腰盯着我。
“怎么了？”我浑身发抖。
没想到，再见到他，我会这种心情。
对视几秒之后，我抬手一个巴掌打在他脸上。
这一下，我打得特别用力。
可他反应也快，很快抓住我的手，把我扯到他怀里。
“我问你的话，你还没回答。”
我一愣：“什么话？”
“想不想男人？”
“混蛋！”
我又急又气，但是没有很大力打他。
我怕把隔壁的可可惊醒。
他似乎看出我的顾虑，松开我，我惯性地往床上躺下去。
他欺身过来，双手撑在我身边。
“老婆，这么多年，你是怎么熬过来的？嗯？”
我当然没有回答他。
因为这个问题没有必要回答。
他的出现，让我浑身发抖。
“你给我滚，这里不欢迎你，可可也不欢迎你。”
“是么？”
他笑，然后在我额头上吻了一下。
“老婆，本来想再等等，等你气消了，等可可完成他的任务，我再出现。只是你累病了……我心疼。”
我双眼瞪着他，一点也没有商量的余地。
“你滚，我们之间没什么好商量的。”
这句话，我是在之前就想好的。
想好，如果他回来，我就用这种态度对待他。
可是真到了现在这时候，我却心里难受。
他把我抱着，而我在他怀里发抖。
“你滚开，滚！”
“对不起……”
拳头捏紧，我不知道这一夜怎么过去的。
总觉得身体一直都僵硬着，而且脑子完全不好使。
他在一旁也不多话，就是抽烟。
这一夜，把我这些年所有堆积起来的意志力和坚定都耗尽了。
他就在我面前，什么也没做。
可是我却已经山穷水尽。
日月风光，我心暗淡。
心情复杂，而以至于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睡着。
睁开眼，听到的是楼下的交流声。
我揉了揉太阳穴，抓起床头柜上的手机一看，才发现已经下午三点。
难怪，难怪我头重脚轻。
原来已经偏离自己的轨道这么久。
站在楼梯口，就看到钟焕和钟可可两人坐在阳台的地板上玩玩具。
钟焕手指很长，钟可可手指不比他灵魂，有些笨拙。
听到我的声音，钟焕抬头看着我。
他对我笑：“老婆，早啊！”
我几乎是下意识揉了揉眼睛，整个人往后躲。
原来这是真的。
我忽然就害怕了。
双腿犯软，整个人疲倦不堪，明明才刚睡醒。
“妈妈……”钟可可也叫我，“你怎么不告诉我，我爸爸这么帅啊！”
我张了张嘴，脑袋空白。
“你们……认识？”
“对啊，他就是经常带我出去吃饭的叔叔。”
我呆愣，所以拒绝接听我电话的人，也是他？
难怪……
难怪啊！
现在一切都能说明白了。
几年不见，现在终于可以把他看清楚。
三十多了，他似乎还是我十九岁时见他的那样，散发着光。
可是我不一样了。
我变得成熟，老练，不单纯。
这些，都是我退步了。
他放下手里的玩具朝我走来。
我甚至有些害怕。
可他站定在我面前了。
“老婆，怎么了？被我吓到了？”他的表情有些特别真诚，把我拉过去护在怀里，“没关系，我回来了，以后不走了。”
不走了……
不走了。
我猛地一把推开他：“你当我什么？嗯？随你折腾，随你招惹，随你抛弃？”
本不想当着儿子的面吵，可我……
忍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