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在肆虐飞扬……
出门的时候,也就零星的飘着些许雪花儿,相对来说还较小些,这会子,大片的雪霏子撒了下来。
雪落在肩上,遇风钻入了颈项,冷飕飕的,楚荞就像是麻木了般没有了知觉,她一步步踩着台阶,傅淮宁大手揽着她的腰也不说话,他左肩上扛着妈妈打包好的祭祀等物品默默的陪着她一阶阶上山去。
来到爸爸妈妈的墓碑前方,楚荞愣住。
她看看手上捧着的紫色鸢尾花,再看看墓碑前方的那束,同样也是紫色鸢尾,是谁?刚刚谁有来过?
地上有着深深的两个脚印,似乎没怎么挪动过,说明那人在这里站了很久,因为那印痕已经有少许化了,结冰了。
看那脚印的形状,像是女士高跟靴子所致,说明,来给爸爸妈妈送花的人是个女人,而且,人刚走没多久,可是他们上来的时候并没有见到有人下山去啊,这可是唯一的上山路径。
“你可有看到刚刚这里有人?”楚荞侧首问他。
“许是爸爸的同学或是以前的学生也未可知?”他没有正面回答,不用猜,傅淮宁已经知道刚刚谁在这里。
因为他方才不小心抬头就看见了那个黑色身影站在这里,所以,他刻意停了下,还故意很大声的和荞荞说话,说是雪钻到了他脖颈,让荞荞帮她拂掉,他就是想那人听见,果然,她听见了,也回避了。
“会是谁?”
楚荞心中狐疑?
前年、去年,似乎也是这样,他们来的时候,有人已经先她之前来过了,可是她就是没见到那人。
傅淮宁将肩上挑着的一应物什卸下,打开,在墓碑前摆放整齐,楚荞将香烛插在了墓碑前方的鼎里,可是风雪太大,任楚荞怎么点都点不着,被风很快给吹灭了。
傅淮宁干脆敞开了大衣,挡在了风口遮住那呼啸的北风,楚荞几乎将一盒火柴擦尽了,她才好不容易点着,傅淮宁拿了瓶路易十四打开,洒在了坟头,也将楚荞的那个包装精美的盒子一并放在了坟头,他知道她的规矩,她从不打开。
“爸爸妈妈,荞荞来看你们了,你们在那边还好吗?”楚荞低低的念叨着,眼泪再度泉涌而出,滑下白皙脸庞,泪,落在了雪地上,很快泅散开去。
楚荞静静的跪在爸爸妈妈的墓碑前,颤着手一遍遍抚着墓碑上爸爸妈妈的合影,她的颊脸贴在冰冷的墓碑上,她低低的唤着:“爸爸,妈妈,荞荞想你们了……”
为什么当初她非固执的留下不可呢?
要不然,要不然他们一家三口都会永远幸福快乐的生活在一起,永远都不会分开,那样,该有多好。她也就不会像现在这样痛苦的活着了。
“荞荞……”
他看着她,低垂的手不由得握紧。
将她耳鬓的散发捋到了耳后,拇指腹拭去脸上绵延的泪水,看着她眼里依然滚滚闪烁的泪花,他的心,又开始疼了。
“荞荞,那天我其实……”
“淮宁,给爸爸妈妈磕个头吧。”她没有给他机会说下去,她现在不想听那个,是的,不想听。
两人双双跪着焚烧着妈妈为他们准备好的寒衣,冥币等物,俯身下去,磕了三个头,就在刚要起身的时候,楚荞似乎听到了有手机铃音在响。
这个手机铃音在哪里有听过的,会是谁?
响了两声,很快,那铃音听不见了。
楚荞敢断定,那个人已经是看见他们了才会故意躲起来,一定是的。
“是谁?谁在那?”
楚荞问。
“荞荞,你在和谁说话?”傅淮宁只得装傻充愣。
“你方才有没有听到有手机在响?”
“没有啊,风这么大,什么也听不见。”
“可是我明明有听见的。”
“荞荞,我知道你现在的心情,不要胡思乱想了,你一定是幻听了,瞧,耳朵冻得冰凉凉的。”温热掌心捂着她的耳朵取暖。
“可是我听的很清楚的,真的有,还有这束花怎么解释?方才有人来过,她没走,就在附近,咱们循着脚印一定能找的到。”
楚荞就是想搞清楚,究竟是谁来看爸爸妈妈?
“荞荞……”
他其实想说别找了,可是她固执的不给他开口说话的机会,楚荞转身去寻那脚印,她,失望的闭上了眼睛。
大雪早覆盖了脚印,什么也没有了。
“为什么?”
“荞荞……”
“为什么她要躲起来?她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要送花?她为什么不敢见我?究竟是谁?”
她四处看着,希望发现些什么,总是隐隐觉得那个人就在不远处正看着她。
将她一把拉入怀中,大衣紧紧裹着她颤抖的身子,他说:“好了,我们回去吧,雪太大,待天黑,我们就不好下山了,妈妈会着急的。”半拥半抱着她一阶阶向山下走去。
“为什么?”
楚荞仍然在重复着‘为什么’?
见他们终于离开,一个黑影这才从一颗青柏后闪身而出,她的头发上,身上已经落了厚厚的一层落雪,双眼红肿,她看着两个远去的黑色身影,捂着疼痛的胸口喃喃轻唤:“荞荞……”
车子停在拐角,他紧紧抱着她,也不知道过去多久,感觉到怀里的人气息渐渐匀缓,身子也不再那般颤抖,他这才松开了她,拢了拢被风吹乱的头发,他看着她些微红肿的眼睛,将眼镜给她扶正,他说:
“荞荞,我们进去吧,妈妈在等我们呢。”
“嗯。”
刚到门口,停着两辆车子,就听到屋子里有说话声,那个声音再熟悉不过,两人相视一眼,笑了笑,就听楚荞说:“是淮容。”
“呵呵,这小子可真懒,年年过来噌饭吃。”
他笑。
“咱们快些进去,二叔二婶难得回来趟。”楚荞说。
瞅着门上已经贴好的春联,傅淮宁知道一定是淮容帮妈妈贴的,那家伙就是有这股子眼力劲。
头顶,大红八角宫灯亮了,门口登时亮堂许多,映出他一半侧脸,俊朗脸庞带着一抹柔柔笑痕,一双琥珀色眼眸敛熠熠光辉。
楚荞转身,将他有些歪斜的领带帮他扶正,手指拂去肩上的落雪,就见他伸出手来,楚荞没有犹豫,小手伸了过来,他轻轻握着,两人皆笑着推门进去。
听到脚步声,淮容穿着毛背心,袖管高挽,腰间呢,还系着楚荞的碎花围裙,他笑着从厨房出来。
“大哥,大嫂,小弟这厢给您二位拜年了!”淮容抱拳打揖。
楚荞看着淮容这副打扮,她笑:“今儿太阳可是打西边出来了?”
“嗨,咱家的太阳那永远都是打西边出来,大嫂今儿才发现呐。”淮容冲着淮宁眨了眨眼睛,笑的一双眼睛眯成了缝儿。
“uncle”
一个粉嫩嫩的小人儿跑了过来抱住了淮宁的腿。
“哟,咱们家的小美人儿啥时候也回来啦。”淮宁一下子将那粉团了抱了起来,在那小脸蛋上亲了两口。
他下颌的胡渣刺的小人儿脸蛋生疼,她嘟着小嘴巴:“大舅舅最坏了。”看见淮宁身后的楚荞,小人儿伸出白嫩小手欢喜的唤着:“aunt”
“丹丹,你这个小没良心的,敢情这大半日都只顾着和你大舅舅热乎,你这时候才想起舅妈啊。”
楚荞认出这小美人了正是二叔家长女淮英那宝贝女儿钱丹丹。
“嘻嘻,大舅把舅妈给挡住了,丹丹方才没找着舅妈。”丹丹笑着在楚荞脸上亲了亲,算是赔礼道歉,这可爱的小模样惹得大家再度笑起。
“来,大舅抱抱。”
“不嘛,舅妈抱抱。”丹丹赖在楚荞怀里不出来。
楚荞笑着说:“没事儿。”
“乖,舅妈要上去换衣裳,待会儿再抱好吗?”
“好。”
丹丹笑着钻到了淮宁的怀里。
淮宁看着楚荞,说,“你先上去换衣裳,我和二叔二婶说会儿话。”
“嗯。”
楚荞也知道自己这身打扮见客不礼貌,她抬脚上楼去了。
“丹丹下来自己走,别累着了大舅舅。”见堂哥似乎有些疲累,淮容皱了皱眉。
这小白眼狼敢情有了大舅和大舅妈就不要他这亲舅舅啦,受到丹丹冷落的淮容撇了撇嘴进了厨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