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荞从浴室出来,傅淮宁穿着睡袍正坐在吧台边调酒,乌黑的头发尚湿湿的,在灯下,闪着熠熠亮泽。
就听到冰块掉进玻璃杯底“叮铛”发出清脆鸣响,玻璃杯内壁隐隐升起了淡淡的一抹白雾。
他拔开了瓶塞,将威士忌淋在了吧台玻璃杯中的冰块上,浅浅的一汪酒液覆着冰块,二指擒过酒杯,轻轻的晃了晃,就听到“唰唰”酒液和冰块相互撞击声音。
楚荞走了过来,在他身边的高脚凳上坐下,看着他调酒的样子,她莫得皱了眉,“大晚上的,也不怕伤了身子。”
傅淮宁嘴角微翘,“没事,这点醉不了人的,也就一口。”
“甭管一口,还是一滴,那都是酒。”她说。
楚荞盯住傅淮宁指间的酒杯,那琥珀色的液体浮着半透明的冰块,晶莹剔透,散发出诱人的香气。
酒杯伸了过来,“要不要来一口?”
“不要。”她抿紧了唇,生怕他会灌她似的。
他笑,收回了酒杯。
微微晃了晃,仰脖一饮而尽,辛辣、爽冽的威士忌从喉间直落入胃里,一路蹿升,带起一团火苗,那股热自胃里向周身渐渐泅散开来,尤其是他的脸,呈现淡淡的粉,然后是耳根,再是脖颈,最后漫至了胸口……
“酒,是用来慢慢的品的,不是像你那样……牛饮。”楚荞看着他又是摇头,又是龇牙,手在吧台轻拍了下,起身说道:“很晚了,明儿得早起,睡了。”
“嗯。”见她离开,他跟着起身,许是起的猛了抑或别的,他晃了晃脑袋,迫使自己站稳。
楚荞刚好转身,见她晃了一晃,凝眉,“怎么了?头晕?”
他不是自称酒量很好?怎么才这点就……
“没事。”
傅淮宁摆了摆手。
“真的没事?”
她始终有些不信,咂巴了下嘴,楚荞走了回来扶住他的胳膊两人向卧室走去,来到床前扶他躺好,楚荞拉被子给他气胸盖上,掖了掖被角,楚荞在床边站了会儿,看着他,说:“外面,我管不着,但是,以后大凡在家里再让我看见你喝酒,你给我试试看。”
说完,她绕床一圈,掀开被子,躺回了自己那方位置。
她这说话的语气,怎么就觉得有些耳熟呢?
到底是谁说过同样的话来着。
呵呵,对了,好像在他小的时候,妈妈有对爸爸说过,妈妈深爱着爸爸,关心爸爸才会那样子说,可是她对他……
她这样子说,他可否以为她也在关心着他呢,爱护他?
侧首,看着她紧绷的俏脸,笑道:“又没醉。”
“没醉也不行。”完全没有商量的余地。
“霸道。”
小声嘟囔。
“再说次试试?”楚荞敛了眸色,愠怒的眼神令他悚然一惊。
不说就不说嘛,做什么这么凶。
他眯上眼睛不再说话,心里,却是一阵狂喜。
“睡吧,明儿还得早起。”
楚荞伸手摁了灯擎,与此同时,长臂微伸,他将她带入怀里,胳臂轻轻拥揽着她,今夜,他没有不规矩的举动,只是抱着她,楚荞微微僵了下,见他还算老实,她没有动,任他抱着。
“咕咕咕……”
有声音从被子里传了出来。
她听到了,而且听的很真切,那声音不是由自己所发出的,那么就一定是他。
“什么声音?”
“没听见。”
他说。
这么大声,怎么会没听见?
说出来谁信啊。
既然他说没听见,那么就是没听见吧,楚荞也就不再多问。
眼瞅着睡意来袭,都快要睡着了,两个眼皮都耷拉在一起,突然,她又听到一声“咕咕咕……”的声响,楚荞噌的睁开了眼睛,这次她听清楚了那声音的来源,紧贴着她的身体好像有动,似乎是从他肚子里传出来的。
黑暗中,她审视着他,默了会儿,她抬手开灯。
卧室,灯亮了。
楚荞掀被子下床来,蹟着拖鞋向着门口方向走去。
起初以为她是要上洗手间,可是怎么瞅着她却是走向了门口,敢情她这是要出去?
“不乖乖睡觉你又要去哪儿?”他问。
“我去给你煮碗面。”说完,她开门出去了。
饿的肚子都咕咕叫了还在那生装,她就奇怪了,一口酒他都能上头,刚开始还当他喝得太猛,敢情不是呀。
他压根那就是空腹喝酒,才会导致上头了,胃里肯定烧的慌,不难受才怪。
傅淮宁嘴角扬了扬,像是想要笑,但是他硬是忍住没有笑出声来。
怕她一个人在楼下害怕,他随后起身也跟了出来。
已经很晚了,楼下静悄悄的。
楚荞怕吵到一楼主卧里公公婆婆休息,她蹑手蹑脚的摸索着下楼来,她的脚步很轻,乃至声控灯一直都没亮。
楚荞没有戴眼镜,她手扶着楼梯扶手给楼下悄悄的摸去。
身后,似乎有异动,本就怕黑的她吓了一跳,刚张嘴,大手适时捂住了她的嘴巴,就听到他压低了声音:“嘘,是我。”
“你下楼来干嘛,你想吓死我啊?”楚荞捂着狂跳的胸口,她直瞪眼。
大手抚着她胸口帮她顺了顺气,他笑着说:“轻点儿,当心爸爸妈妈听到。”
见她走的慢,伸着脚在那摸索,他干脆拦腰将她横抱起,楚荞冷不防他会有此举动,她差点就喊了出来,好在她及时手捂着了唇,乃至没有发出声响来。
摸黑下楼来,傅淮宁抱着楚荞轻手轻脚进了厨房,一并关上了门。
向来浅眠的孔洁似乎听到外面有动静,莫不是家里半夜进了小偷?她猜。
似乎有这可能。
电视新闻最近常常报道,某某区某某楼昨晚又遭窃了,而且还是主人家晚上休息的时候家里进了贼。
大凡到了年底,也是那些梁上君子大展身手的时候,因为从事他们那种职业的人也想肥肥的过个宽裕年。
本想叫醒丈夫一起出来,可转眼一想,丈夫身体不好,见他睡的好好的,她想还是算了,万一不是贼呢,还不招他笑话。
孔洁没有开灯,她轻轻起身下床来,拿过外衣披上,她开了门,回头复瞅了瞅,见他还睡着,她蹑手蹑脚出了卧室,带上门。
厨房那边似乎有声音传来。
孔洁心中狐疑?
她颤颤巍巍抹黑来的了厨房。
厨房,灯亮着,隐约可见两个身影在厨房里忙碌着。
天燃气灶头开着小火,汤锅里的水已然在沸腾翻滚,楚荞给锅子里正在煮龙须面,她拿着竹筷在锅里搅了搅,厨房里热气腾腾的。
玻璃橱窗上升起一层朦朦雾气,乃至厨房玻璃窗外有人一直注意着他们的一举一动,他们也没看见,因为玻璃窗上的那抹白蒙蒙的雾气刚好遮了他们的视线,两人浑然未觉。
水池边,傅淮宁正洗着一颗剥好的大葱、青菜,还有香菜,他拿着刀刚要切葱时他有些犯难,这切菜难免发出声响来,晚上动静大,一定会被爸爸妈妈听见的。
他小声问道:“不能切啊,会发出声响被爸爸妈妈听见的,怎么办?怎么弄碎它?”
楚荞瞅了瞅,明白他在担忧什么,大半夜的切菜声响的确很大,这点她清楚。
“你看着锅,当心溢了。”她将竹筷递给了他。
回身,楚荞在餐具柜里翻找着,怎么没有呢?白天好像还见到有在的呢?
身后,他扯了扯她的胳膊。
“看好锅先,我在找。”
“是不是在找这个,呐,在这儿。”他手中握着一把明晃晃的食物剪,楚荞笑着接过,在水池边清洗干净,她左手拿葱,右手持着剪刀,她冲着他扬了扬眉角,意思是说:瞅我的。
小心奕奕的剪着葱花,她笑:“瞧,这不就没声了?”
傅淮宁看着她,笑了。
真有她的。
锅里的面条已经滚开了,楚荞给锅里窝了两蛋,等到蛋差不多熟的时候,她又扔了把青菜。
瞅了瞅家中的碗都有些嫌小,干脆拿过白色浅底汤盆出来,在盆里拌好了作料,她将面条和窝蛋盛在了盆里,蓄了汤将面条拌匀,最后撒上葱花和香菜,她说:“好了,可以吃了。”
将汤盆端到了厨房的小桌子上,傅淮宁回身瞅瞅,怎么只做了一份,他问:“你不吃?”
“我不饿。”
“可是这么大盆我吃不完。”
“要不,给我匀一点点好了。”本来不饿的,可是看到面前的汤面突然就给诱惑到了,她还真有那么点饿了。
“还是不要了,又得多洗副碗筷,麻烦。”他嘟嘴。
“懒人!”楚荞白他一眼。
“给你,你先吃,我怕烫。”傅淮宁将竹筷递给她,让她先吃。
“吃就吃,我全吃光光,让你没的吃。”
楚荞学着他那天说话的样子,得意的扬了扬眉梢,她接过竹筷挑了面条吸溜了一口,她四处瞅了瞅,见她在找什么,他问:“找什么?”
“辣椒。”
他起身拿了辣椒盒给她。
见她给碗里放辣椒,他蹙眉,“晚上少吃些辣的,伤胃。”
“可我就想吃辣椒。”她说。
说来还真怪了,最近她老喜欢吃辣的东西,而且是越辣越好。
还有就是到了饭点,她还没吃,看着饭菜她就饱了,可当过了饭点,她又觉得饿的慌,这太不正常了。
望着她埋头挑着面条吃的香甜,他的嘴巴动了动,艰难的吞了口唾沫,肚子又咕咕咕的叫了,她还没给他吃一口,都不知道什么味儿呢,想起那天在三号餐厅,她给他做的那碗拉面,哇,真好吃,他真的快流口水了。
本来就饿,现在看着她在那美美的吃着,他就特难受,感觉饿的快无法承受了,她说她要吃光光,难道她真打算一个人全吃掉?
“荞荞,给我吃一口。”
楚荞正吃的香,听到这话,她愣住,怎么只顾着自己吃了竟然把他给忘了,这原本就是做给他吃的哦。
“要不一会儿我给你重煮一碗?”
这盆都被她吃了个七七八八了,让他吃她剩下的怪难为情的。
“不行了,我肚子都饿扁了。”直接拿过她手中的筷子,将盆端到了自己面前,他迫不及待的挑了一口直给嘴里塞,楚荞看着他,撇嘴,那可是她吃剩下的,他难道一点都不嫌……
“好吃,好吃,饿死我了。呐,这个蛋归你,一人一个。”他夹着块窝蛋喂她,楚荞摇头,“我好饱了已经,你吃吧。”
“不行,一人一个,要不然,我就不吃了。”
“可是我……”
楚荞只得张口,蛋太大了,在嘴里打不过来回,差点一口进去没噎巴死她,见她伸了伸脖子,他冲着她傻笑。
“喝点汤就好了。”
他将汤盆推了过来。
楚荞低头喝了一大口,这才舒服了好多。
“赶紧了吃,一会儿面条都糊了。”楚荞催促他,将盆又推了过来。
“嗯。”
他笑笑,也不再客气,拿着筷子大口吃着面条,脸上洋溢着幸福的深深笑痕。
玻璃窗外,孔洁看着这一幕,她笑的宠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