昌北机场,邢增山亲自前来接机,陪同的还有江西省委的几位同志,孔洁和他们一一握手。
楚荞紧了紧婆婆身上的黑尼大衣,她搀扶着婆婆上了车,身后,邢增山正和傅淮宁说着什么,透过车窗,楚荞看见他习惯性挠了挠头,每当他有这个动作,楚荞知道问题似乎有些麻烦。
他走了过来,楚荞落下车窗看着他。
“妈,我先过去安排下,你和荞荞……”也不待孔洁说话,他重重看了楚荞一眼,楚荞向他点头,说:“你去吧,我和妈妈随后过来。”
见他转身离开,昌北风很大,笔挺的西装包裹着他颀长挺拔身姿。
身后,楚荞开了车门追了出来。
“淮宁。”
他转身,就见她向他小跑过来,她垫着脚,将他的大衣罩在了身上,说:“风大,多穿点。”
稍稍愣了下,他看着她说:“照顾好妈妈,也照顾好自己。”
“嗯,我会的。”楚荞点了点头。
风吹乱了她的长发,飘啊飘,遮住了半张脸,他抬手将她大衣的领子竖起,说:“去吧,妈妈……交给你了。”
“嗯。”
他看着她倾身上了车子,嘴唇动了动,却是没有发出声音。
感觉到婆婆双手微微有些颤抖,楚荞紧紧我着婆婆的手,她看向副车座的邢增山,“邢叔,妈妈刚下飞机,还是慢些。”
邢增山向司机点了点头,车速降了下来。
“我没事的,你们能快则快。”孔洁心急如焚,恨不能生了双翼飞到丈夫身边去。
“妈妈,没事的,有淮宁在呢。”
邢增山点头,附和道:“您别着急,小宁这孩子这几年在外面历练久了,处事沉稳,有小宁在,您尽管放宽心,就交给他去处理吧。”
“小宁为什么不和我们上同一辆车子?”孔洁有些纳闷。
“呃,咱们这车子是省委孟启柱孟书记的,省委的车和军方车不能比,那些个毛头小子开车那都跟疯子似的,胆儿小的还真没人敢坐。”
“那淮宁他……”
楚荞看向身后,高大挺拔身影一点点远去,淡出她的视野。
“没事的。”孔洁拍了拍她的手。
“荞荞放心,那边有人照应他,你也认识。”邢增山笑了笑,缓解车里沉闷的气氛。
她认识?
会是谁呢?
身后,停了几辆军车,车灯打了下来,一闪一闪……
傅淮宁深吸口气,就见车里有人下来,因为他迎着光,在夜里那光有些微晃眼,他没瞧清楚那人的脸。
一个身穿军装的高大身影向他走了过来。
那人叫他:“小宁。”
之后给了他一个大大的熊抱,给了他胸口一拳,笑道:“傻了?”
这声音……
“小叔。”傅淮宁待看清面前俊朗灿笑的黝黑脸庞,他略感惊讶:“您不是去年就调回京了嘛,怎么会……”
“呵呵,军人虽时听候组织调遣,我过来这边执行完任务正准备撤回,这不,也是下午刚听说你爸爸的事情,知道你过来,就找了几个哥们儿过来给你开道,需要什么尽管吱声就行。”
“小叔,荞荞在前面车上。”傅淮宁看向前方徐徐远去的宝马,他有些抱歉。
靳向勇笑了笑:“我看见了,现在呢还不是时候认亲,上车,我送你过去,这路面儿堵的很,加之你妈妈身体不好,又刚下飞机,得慢慢调息调息。”
十多辆军车在前方开路,路上的车子看到挂着军方牌照皆减速让行。
越野车嗖的就跟离弦之箭一般蹿了出去,傅淮宁侧首看了眼远远落在身后的黑色宝马,靳向勇见他一脸忧心忡忡,拍了拍他的肩说:
“放心,没事的,有荞荞在呢。人上了年纪最经不住惊吓,今儿我瞅着你妈妈气色不好,许是给惊到了,方才我还骂邢增山那混蛋平时精的跟猴子似的,今儿咋就犯浑了,他屁都不敢放,呵呵,咱们这厢先过去,这地界儿我人面熟,做什么事也方便。”八壹中文網
“谢谢小叔,这次,给您添麻烦了。”
“嗨,一家人不说两家话,怎么说你也唤我声小叔,既然我人在这儿又岂能坐视不管,回去爷爷那头要是日后问将起来,那一拐杖抽吧过来我挡都挡不住。”靳向勇摇头深笑。
傅淮宁终于露出一抹笑容,淡淡一句话,平静无波:“呵呵,爷爷的脾气上来,还真是有够受的。”
对于小叔的话傅淮宁表示深切赞同。
“我听你三叔说,聂冰正式进军内地市场,她一回来就住进了b大老公寓楼,不知可有这回事?”靳向勇随口问了一句。
额前的一缕黑发搭垂下来掩着双眸,傅淮宁没有半点迟疑,他答得云淡风清,“是的,而且就住在爸爸当年的那套房子。”
自从她回来,他就调查的一清二楚,关键是她住进了b大,他难免有些担心,聂冰不会无缘无故搬去那儿,她的目的那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啊。
“走了就走了,还回来干什么?纯粹添乱嘛,这个女人就是唯恐天下不乱!”靳向勇眉宇紧皱,说起聂冰,那是恨得咬牙切齿。
“她害得大哥还不够惨?要结婚的人是她,要离婚的也是她,她把我们老靳家的人当猴耍呢?走就走了,还tmd回来干什么?想认闺女啊,她做梦!”冷冽的男声带着深恶痛绝。
“她昨儿……刚刚见过荞荞。”双眸一阵莫名的惆怅,烦乱不已。
“什么?她见了荞荞,那个该死的女人她到底是没安好心呐!”
靳向勇气的直咬牙,恨恨道:“想当初,那女人为了保持她那狗屁身材,怀孕六月了还拿布条缠腰,还登台跳舞,跟猴儿似的上蹦下窜,后来也算荞荞命大,好歹生下来了,可那女人硬是给荞荞一口奶都没吃,你说她咋还有脸回来见荞荞?就她那样的女人也配当妈,她还要脸不要脸啊!”
深幽的眸子盯着某处,傅淮宁的手攥紧,心狠狠的揪了一下,车里突然就是一阵沉默,谁也不再说话。
只听见四周的风声、车声呼啸打耳边一闪而过,默了一会儿,傅淮宁低沉的男声突然响起,口吻淡漠:
“荞荞还不知道,不过,从昨儿的情形来看,荞荞似乎……并不排斥她。”
“唉,到底是血脉相连,这要是让爷爷知道,肯定又要不太平了,当年爷爷被那个女人气的那是差点拿枪嘣了她。”
记得当时的他还小,正上高中,当时见爸爸拔枪,他吓坏了。
大哥当时就给爸爸跪下了,他看见那个女人出了家门,走了。
从此那个女人音信全无,听人说她转业复员了,好像又有传言说她离开军艺后出国去了,他在心里高兴,最好走的越远越好,走了就永远都不要再回来,这个家不欢迎她。
二嫂也当真够小气的,蕙蕙就比荞荞小了一月,长得那是一个白白胖胖,相反没有了妈妈的荞荞却因为没有奶水吃,她天天哭闹个不休,又黑又瘦,也不怎么见长,妈妈只能拿奶粉充饥,实在不行就熬米粥给荞荞喝,那小嘴巴嘟嘟嘟全给挤了出来,看得他真叫一个心酸。
有一天晚上,二哥实在看不下去了,抱着荞荞让二嫂喂荞荞奶吃,结果非但没喂成,还被二嫂把二哥好一番奚落:亲闺女也没见你心疼到这份儿,你是她爸还是她妈,有能耐让她管你叫爸去!
当天晚上,大哥抱着荞荞离开了家,他们父女二人搬进了学校的公寓楼,哪里是大哥和那个女人曾经的家。
他去学校公寓楼找大哥,就听到她那大侄女荞荞撕心裂肺憋着干裂的小嘴巴“哇哇……”哭个不停,那才多大点儿小人儿,还不到五个月吧,躺在摇篮里,哭的嗓子都哑了。
大哥一根接一根的蒙头抽烟,那头发乱糟糟的就跟鸡窝似的,整个人消沉、颓废不堪。他甚至都不敢想象他温文尔雅的大哥一夜之间会变成了那个样子,感觉老了十多岁,下巴胡渣邋遢的,他当时劝大哥不要为那个女人伤心,结果还被大哥把他给臭骂了一顿。
他知道大哥心情不好,所以也就不敢再去拿话刺激他,免得惹大哥不开心。
直到两个月后,大哥昔日的同窗好友身为翻译官的党熙雯来找大哥,熙雯姐告诉大哥她一直都偷偷的喜欢他,希望大哥能接受她,而且,她很愿意照顾他们父女俩,三个月后,大哥和熙雯姐结婚了。
妈妈身体不好,类风湿时而发作,爸爸脾气暴躁,不适合带孩子,熙雯姐的爸爸妈妈见了荞荞很是喜欢,就要求将荞荞接到了成都去抚养,就这样,荞荞不但有了疼她爱她如己出的妈妈,还有了爱护她的外公外婆。
那孩子从小懂事,越长越是招人疼,那就是爸爸的心肝宝贝儿,用楚蕙的话来说,那就是‘极品眼药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