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错什么了吗?大家干嘛都这副表情?”冯远一头雾水,低声问着傅淮宁。
“赏你个猪蹄膀吃,你今儿的话确实够多的。”傅淮宁夹了猪蹄膀给冯远,无意间,看了眼同样惊凝了眉眼的楚荞,他将剔了鱼骨的深海雪鱼递了过去。
“姨丈对姨妈可真好,爸爸也给妈妈剔鱼骨好吗?”乐乐笑嘻嘻的看着冯远。
“你老妈我长手了,我还劳驾不起冯大少爷亲自伺候。”楚蕙白了啃着猪蹄膀的丈夫一眼,还不忘警告性的瞪了眼多嘴的女儿。
冯远不屑啻鼻,兀自吃自个儿的。
“这是你爱喝的,多喝点。”靳湛拿过楚荞面前的小碗亲掌勺为楚荞盛了鱼汤。
楚荞慌忙起身:“爷爷,我自己来就行了。”
“呵呵,学校的饭菜哪里能和家里相比。”二叔靳向勖也笑着附和了一句,拿起公筷为楚荞和傅淮宁夹菜。
“学校的米就是偏硬了些,其他的还好。”
“那荞荞可得多注意了,你的胃本就不好,瞧,这好些日子没见,人又清减了许多,平日里少吃些辛辣生冷的食物,多吃些温补的汤品。”穆咏华关切的看着楚荞,靳向勋连连点头。
“就是,就是,学校的米可硬了呢,而且还有沙砾,那一口咬下去,‘嘎嘣’差点没把牙给磕掉。”楚菱绘声绘色的描述,逗得大家都笑了起来。
一直少言寡语的靳向勋看着女儿,无耐笑起:“谁让你生得那般伶牙俐齿的,为啥就不磕别人,偏生给你吃到了。”
“那是,我运气好呗。”楚菱笑的没心没肺。
“来,都多吃点,逞着年轻还有好牙口,该吃则吃,像我这糟老头子牙都掉的没几个了,想吃也嚼不动了。”靳湛为两个孙婿每人夹了鸡腿。
“吃呢,吃呢。”
傅淮宁笑看着楚荞,她淡淡瞅了一眼,低头吃饭。
冯远那是得意到不行,眼睛瞟了眼自己媳妇楚蕙,那模样似说:瞅瞅,爷爷给我夹了,就没你的份!
楚蕙歪脖,没好气的翻了一个大白眼。
傅淮宁帮几位长辈蓄了酒,他看着三婶穆咏华,说:“临走时外婆给了我帖方子,也没具体说是做啥子用的,那上面的字儿大都认识我,而我却不大识得它们,比那洋文还难懂,三婶您是行家,一会儿烦请三婶您给瞅瞅。”
有这事儿?
她怎么都不知道?
他生病了?
楚荞抬眸看他,一脸惊诧莫名。
“嗯,中药方子可不就是那样子。”靳湛笑着抿了一口小酒,他笑,这小子说话那就是中听。
“方子你带了没?”穆咏华问。
“嗯,带了,本来下午是问英杰,偏巧有些事情给耽搁了,好在今儿碰到三婶,要不然我冒冒失失的去抓药,医生问我患者啥症状,那我还不得出尽洋相。”
外婆都没说这方子是给他和荞荞谁用的,还真让他犯难。
“小宁这下可算是问着人了,你三婶那可是写得一手好字,放眼咱们家里,也就咱们荞荞那板书和你三婶的草书有的一拼呢!”杜眉笑得合不拢嘴,也不忘适时讨好楚荞。
“二婶说笑了。”
楚荞小脸蓦地就红了。
“这话我信。”靳湛点头。
杜眉得到老爷子的肯定,她登时喜上眉梢。
“在b大谁不知道荞姐写的一手好字,说起靳才女,大家那可都是高高竖起大拇指呢,就没有不服的。”
楚菱对楚荞的字那是佩服到家了,只可惜她猴屁股坐不住哦,那字写得跟狗爬似的。
“尽知道贪玩,有空了,就多向你荞荞姐学习学习书法,你当练字容易呐,你荞荞姐小时候为了练字那是没少遭罪,那徐老太婆可是要求十分严谨,到底是严师出高徒,才有你荞荞姐今天的成就。”靳湛说起徐暮春,那是相当的折服。
“荞荞的字倒是有徐大师的风范。”靳向勖也表示认同。
大书法家徐暮春,在天府谁敢说个不字,那字,绝了!
“哦,那等放假了我就开始练,荞姐姐可一定要好好的教我哦。”楚菱信心满满。
“呵呵。”楚荞笑。
“就你,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也就三分钟的热乎劲儿!”楚蕙撇嘴。
“谁说的,我就练给你看,哼。”楚菱不服。
“呵呵,那咱们可就拭目以待喽。”傅淮宁笑着帮楚菱剔了鱼送了过去。
“谢谢宁哥哥。”
餐桌上的气氛很好。
“小宁,小远,来,干了这杯!”二叔靳向勖亲自把坛斟酒,傅淮宁和冯远相视一眼,心中明了,今天那是躲不过去了哦。
酒过三巡,楚荞担忧的目光看着傅淮宁,她张了张口,却是怎么也说不出口。
二叔这会子正在兴头上,估计十匹马也拉不回来了。
看着他微红的脸色,楚荞正犹豫着如何开口,这时候,靳湛说话了:“你随我来一下。”
不咸不淡的说了那么一句,起身,靳湛走向书房。
众人皆是一愣,不明白靳湛这厢说的是谁?
两个儿子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时也都有些摸不着头脑,就在大伙儿惊诧的目光下,傅淮宁看着同样讶异的楚荞,他笑了笑,微微点了点头,起身紧走两步跟上靳湛,扶着他的胳臂两人进了书房。
大家都歪着脖子看着这爷孙二人,然而,书房的门在二人进去后,“咣”的一声,关上了。
“都是一家人,有什么话不能搁面儿上说的?”杜眉小声嘟囔了一句,对靳湛的做法很是不解。
“妇道人家懂什么?”
“就你懂,就你能耐。”杜眉遭到丈夫的反诘,她没好声色回瞪他一眼。
“呵呵,爸,我敬您一杯。”冯远腆着脸,笑着执起酒杯。
“也好,他们聊他们的,咱喝咱的。”靳向勖接过冯远呈上的酒杯,翁婿两人碰杯,喝的也算畅快。
“哟,我说这小人儿半晌咋就不吭声了,敢情睡着了呢。”穆咏华瞥见楚蕙怀中打瞌睡的乐乐,她笑着摸了摸乐乐亮滑的黑发。
“还是抱乐乐去炕上躺着吧,这样子会着凉。”楚荞拿过乐乐的外套覆在乐乐身上,楚蕙冲她点了点头说:“你陪三叔三婶说说话,我去去就来。”
楚蕙瞅了眼脖子绯红的冯远,正是恨铁不成钢,她的气登时不打一处来,本想骂两句,只因碍着父亲的面子,她忍了下来。
“多陪乐乐会儿,放心,这边没事的。”楚荞明白她的心思,笑着将乐乐的外套紧了紧。
楚蕙笑得牵强,“那我先过去了。”
冯远看着已经跨出门槛的楚蕙,他硬着舌头问道:“要我帮忙吗?”
“你尽管喝你的。”楚蕙爱搭不理的掀帘出去了,门外,她冷冷的声音飘了进来:“喝、喝、喝,喝不死你。”
“瞧这驴脾气,也不知道随谁了?一天到晚就跟吃了枪药似的。”靳向勖皱眉。
杜眉脸色一沉,“随谁了?你说随谁了?谁的种那就合该像谁!”
“妈,有您这么说话的嘛!”
“怎么着,连你这混小子也埋汰你老妈我了?拉扯你们两个不成器的东西我容易吗?介日里就知道给死里气我。”
“谁敢给您气受啊!”
“你个混小子有种再说一句?”
“我……”
“莲。”楚荞摇了摇头,楚莲乖乖闭口不言。
“这两死孩子真是上辈子和我有仇咋的?”
“你能不能少说一句,就听见你在这儿东抱怨西抱怨的,抱怨有用吗?”靳向勖一脸不耐,将一杯酒递向三弟,“莫不是咏华今儿在,三儿也想充当一回老好先生?”
靳向勖笑着摆了摆手,就听穆咏华笑道,“二哥这话可是冤了我了,明儿向勋还要早起去地方视察工作,今儿这酒便是沾不得的,以后还有的是机会嘛。”
“哎,你说你这介日里东奔西跑的图个啥?”
“你当谁跟你这甩手掌柜儿似的,一天到晚落得优哉游哉?”
“去,一边呆着去,男人说话你一娘们插哪门子嘴。”
“呵,能耐了你,靳董事长,要是没有我里里外外撑着局面,你以为就凭你,你有今日这风光日子,你说你那老脸臊不臊的慌?你还真把自己当回……”
“是谁准你私下见她的,你可有事先征询过我的意思?”靳湛怒不可遏的声音打书房传了出来,堂屋里一下子鸦雀无声。
老爷子居然对小宁发火了!这可是破天荒头一遭。
楚荞望向书房方向,她紧凝了眉心。
“这不正打算和爷爷您说嘛,想不到爷爷的消息还蛮灵通的。”声音轻快,平静,似乎对于方才靳湛的怒火丝毫没放在心上。
“我还没老到不中用呢!”
“呵呵,是,没人说爷爷您老呢。”
“若还当自己是我靳湛的孙女婿,以后就不许再私下见她,我的话你可记住了。”
“都听爷爷的就是。”
“至于荞荞那边……”
“荞荞根本什么都不知道,爷爷您尽管放宽心。”
“那就好,荞荞这孩子脾性扭,怕是一时半会儿接受不了,能蛮一时是一时吧,你放手去干就行了,她若是再三为难你,尽管告……”
门开了,楚荞惶惶推门进来。
“今儿都喝了不少,我给爷爷送些……醒酒汤,呵呵,醒酒汤。”楚荞涩涩轻笑。
“有我的没?”傅淮宁笑着过来,接过楚荞手中的汤碗递给了靳湛。
“有,都有的。”
楚荞垂眸,低低道:“三婶和三叔要回去了,你那方子……”
“今晚都喝了不少,时辰也不早了,屋子呢吴嫂也早都收拾妥当,今儿就都暂时歇下,也别尽来回折腾了。”
“好,我们听爷爷的。”傅淮宁回答的干脆。
楚荞呆然望他。
“你们去吧,我一个人清静会儿。”
两人一前一后出来,楚荞蹙眉望他,“方才,爷爷……”
他看着她傻笑,她到口边的话语凝住。
“走吧,三婶都等半天了。”
“荞荞。”
“什么?”楚荞转身。
“呵呵,没什么,走吧。”
她分明就是担心爷爷会责难他,才找了那么烂的一个借口进书房来,扬起一边唇角,他笑的开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