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静的望向窗外的水杉,晕红的脸,落落寡欢,黑框眼镜下方的双眼黯然蒙尘,满是忧伤。
李天一双臂抱胸斜倚在回廊处,他看着前方沉默的女人,紧缩了瞳孔。
“李总。”许放匆匆寻来,见到李天一在,他感激莫名。
李天一食指掩唇,轻声道:“别打扰她。”
许放止了脚步。
转身,眼光瞥见某个高大身影向这边过来,李天一笑着扯了扯许放胳臂:“呶,这里似乎没咱们什么事了。”
说话间,人已近前。
“傅总。”许放低垂了脑袋,他为方才的失职感到羞惭。
李天一痞痞坏笑,“哎,让我说你什么好呢!”越过他身侧,李天一和许放径自离开。
他向她走了过去,从身后圈拥住她,熟悉的烟草味淡淡袭入口鼻,楚荞没有转身,缓缓闭上了眼睛。
温热的胸膛贴着她光裸后背,双手包握住她冰凉小手,目光触及到她手中尚握着的高脚杯,眉心凝起,“你不乖哦。”
“其实也没喝多少,你看我现在不是好好的。”她转过身来,笑的舒缓。
不知为何,他总觉得她哪里不对劲,可又一时半会儿说不上来。
“里面闹的很,所以我过来透透气,对了,你的事情谈完了吗?要是没什么事,我想先……”
“我们回去。”他说。
刚走到旋转门,汪璧君从旁侧里笑着插了过来,“傅总坏死了,说好要陪人家喝一杯的,您这就要走了吗?”
楚荞笑的疏淡,回眸看他会作何反应。
傅淮宁顺手从侍者手中的托盘拈过一杯香槟,“叮”与汪璧君手中的高脚杯碰了一下,仰脖,他潇洒的亮了亮已然空了的杯子。
“呐,喝过了。”
“傅总当真是厚此薄彼,您对沈小姐可不是若此,那叫一个怜香惜玉,这不知道的还以为您和沈小姐……”
“我怎么闻得一股酸味了?”傅淮宁挑了挑眉,他笑的一脸无害。
“哪里轮得到我吃味儿呢,这要说吃味呀也合该傅太不是?您说是吗,傅太?”汪璧君媚眼如丝,她看着始终保持着笑脸的楚荞。
笑,我看你还如何笑的下去,有什么好得意的。
楚荞抚着腕上的碧玉镯,看向汪璧君,“汪小姐非但生就一副玲珑心,更是少有的伶牙俐齿,我建议您也别拍什么电视了,不如改行去春晚说相声,那一准比现在还火!”
“你……”
汪璧君冷凝了眸色,下一秒,她皮笑肉不笑向傅淮宁身边靠了靠,丰满的胸在他胳臂上一下一下的蹭着,她嘟唇撒娇。
“这还不都是傅总您一句话的事儿,只要您肯出面说一声,我上春晚那不就顺利的多了嘛,以咱们的交情,这个忙您可不能不帮呀。”
那媚然的声音让楚荞浑身泛起鸡皮疙瘩。
看着面前赤裸裸勾引他的女人,纤细手指轻点着他的心窝,楚荞笑得意味深长:“淮宁,既然和汪小姐这般相熟,那你对人家可要多上点心才行,否则还真寒了佳人的心呢!”
“嗯?那照你的意思,这忙我到底是帮,还是不帮?”手臂收紧,他双手掐着她的纤腰,他笑的开怀。
“你问我呀?”
傅淮宁点头。
楚荞眸光飞转,很快,视线又在汪璧君身上扫了一圈,她笑而不答。
“那个……傅太,方才我那都是随口胡诌的,您千万别放在心上,沈小姐和傅总啥事儿都没有,您能不能大人不计小人过,帮我向傅总说句好话。”盛气凌人的姿态已不复在,汪璧君笑着去牵楚荞的手。
楚荞手中的耳包将那双满是珠光宝气的手拨拉了开去。
“汪小姐这算是求我吗?呵呵,我想您大概是搞错了,以二位的交情……您直接求他会比较有效的多。”
‘交情’二字几乎是从齿缝里挤出来的,她将汪璧君又丢给了他,汪璧君僵在了原地,脸色青一阵,白一阵,看着他嬉笑的俊脸,她的手有些发抖。
“傅……傅总,咱们改……改天再会。”汪璧君逃也似的小跑离开。
傅淮宁目不斜视,俊脸上依旧笑容款款,看着她生气的小脸,他说:“你吃味了,而且,还很重!”
恨恨的拂开他的手,楚荞掐了掐眉心:“你少恶心我了,你忙你的,许放送我回去就行了。”
话落,拧身出了旋转门。
许放看了一眼他,从侍者手中接过她的狐裘斗篷追了出去。
傅淮宁用房卡开门才发现房门没有上锁,他皱眉。客厅亮着灯,从门缝里透出灯光来,他顿了顿,推门进去。
站在客厅,微抬下巴,目光跟着趴在阳台的那抹玫红窈窕身影在移动。
天一说在酒会上看到邵立行和她说了什么,之后,她就像变了个人似的,一个人站在窗口很久。
李天一不清楚内情,他却是比谁都明白。
应该是和那个人有关。
大凡是有关那个人的事情,都会让她变傻,变白痴,就像现在一样,变成一个嗜酒如命的酒鬼!
楚荞光着脚丫,歪歪扭扭的跺了过来,她给杯里添了酒,浅浅的,杯底屯了酒,绸缎似的在杯壁内摇曳荡漾……
看着那褐色在杯底来回打着旋儿,她嬉笑两声,背靠在了吧台上。
红唇微微张合,将那苦涩到难以下咽的褐色液体尽数吞下,她眯起了眼睛,大口喘息,半晌她一动不动,他还差点以为她就那样站着睡着了。
瞥见已然空了大半截的威士忌,傅淮宁紧绷的一张脸,似是被谁抽打过,总之是好看不到哪儿去。
反手在吧台上摸索到酒瓶,却有只大手连瓶带手一起握住,似乎有谁粗重的抽气声萦绕在身侧,她感觉到一股压迫感。
转身,客厅的灯有些微晃眼,楚荞闭了闭眼,抬手挡住那光亮,她看得清楚,他就在她的面前,英挺的眉宇蹙在了一处,他正看着她。
“还以为你不回来了,正好,陪我喝一杯,我可是等你……大半天了。”
楚荞醉眼朦胧,冷不丁打了一个酒嗝,头重脚轻有些站立不稳,而此刻的站姿让她有些不适。
她的背在吧台抵的生疼,她挪了挪身子,可是他跟座大山似的屹立不动,她只得抓住他的衣襟才不致摔倒。
见他兴趣缺缺,楚荞默了下,她笑:“呵呵,忘了哦,你的酒窖里那多的是珍品,这些个根本入不了……你的眼。”她的眉心拧成了川字。
她说她等他?
心头一喜,这还是头一次从她的嘴里听到这样暖人心的话语。
“是不是很难受?”他的声音很轻。
难受。
那是必然的,心痛的快要裂开了,她的双眼红的像血,眼睛里的那股灼烫翻滚如潮,她咬紧了下唇忍着,不让自己在他面前露出丝毫的软弱。
固执的摇了摇头,她笑的很大声:“都说这玩意儿是好东西呢,我又怎么会难受,我现在不知道又多开心,多享受,您说是不是,傅先生!”
双手揉着她的肩,大力的摇晃着她的身体,试图将她摇醒,他冲着她大吼:“不要叫我傅先生,给我看清楚了,我是你的丈夫。”
头好晕,她发疯了般对他拳打脚踢,良久,她停下,眼里泛起了泪花,他看见她眼睛里熊熊燃烧的怒火,还有就是,满腔的恨意。
对,是恨。
是的,她一直都在恨他,嫁给他多久,就恨了有多久。
好多次,他很想问她,既然恨他,讨厌他,为什么当初却要答应这桩婚事,他终还是没有那样做。
蓦地,将她卷入怀里,泛着胡渣的下巴抵住她的发丝上,他在她耳边轻喃:“荞荞,告诉我,我究竟该怎样你才能真正的开心起来。”
他好像听到她在他怀里低低的说了句什么?
“……乐”
乐乐?
难道她想乐乐?
“我们明天就回去了,到时候你就能见到那个小淘气了。”
她喜欢孩子,他一直都知道,只是她不喜欢生他的孩子罢了,当初那个孩子倘若还在的话,应该也有豆豆这般大了吧。
想到那个未及出生的小生命,胸口一痛,他深吸口气,强压下那份痛楚,他低头看她:“要不要喝水。”
她点头。
扶她在沙发躺下,刚欲起身去倒水,听到身后她说:“别,别走……”
回头,那张晕红的脸就走他的面前,她攥紧了他的手。
他的呼吸一阵急促,他看着她,说:“你醉了。”
她笑。
醉了吗?
大概是吧,要不然她怎么感觉今晚的他怎么看都看不够呢,探手触摸着他的脸,一圈,又一圈……
粗大的喉结狠狠的扯了一下,他哑了声音:“我不是什么好人,别招惹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