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珞臣挥袖,她头也不回的转身,没有理会众人的大呼小叫,也没有出现一如众人所期待的跪地求饶的画面。她停在司徒锦茗的身边,而司徒锦茗终于如她所愿的看着她,银珞臣拿出一直随身带着的小刀,对着自己的衣袖一刀划下去,只听见刺耳的布料破裂的声音。
飞扬的断袖还在空中,银珞臣却是已经走到不远的前方:“司徒锦茗,从此你我二人,恩断义绝。”
司徒锦茗终于是被她激怒了一样,他抬头,血丝布满眼眶,他大步的向银珞臣追了过去。而银珞臣似是知道他在身后,步伐也是跟着加快。
银珞臣终是被司徒锦茗给抓住了,她被迫转身,左臂被司徒锦茗狠狠地拽住。司徒锦茗捏着她的下巴,逼她抬起头看着自己的眼睛,声音接近狂暴:“谁给你的权利,你有什么权利选择跟我一刀两断,你不过只是一个女人,是我司徒锦茗的女人!是我的附庸!谁给你的胆子让你离开我!”
“在你的眼里我从来便只是你的玩具。你高兴时便哄哄,不高兴就随意丢弃的玩具。”银珞臣只感觉到不可思议。
“你以为呢?”司徒锦茗笑得邪恶无比。“我劝你不要反抗我,不然你就会知道什么叫生不如死。”
银珞臣忍住下巴就要脱臼的痛感,她回司徒锦茗一个微笑:“那就试试看。”
司徒锦茗只感觉曲池穴一麻,整个人都没有什么力气了,他惊讶的看着银珞臣,他明明就试过了她没有一丝内力的。
银珞臣看着他无力的滑到地上,头也不回的走了。直到她背着行李走出司徒府,脑中忽然闪过一丝恍惚,一切都结束了。她不是司徒少奶奶,她本来就不该,也不会与司徒锦茗这样的人有什么交集,一切只是回到了原点而已,离开这里离开谷秋府,这不是她一直期望发生的事情吗?为什么她还会为了本不相干的人而感到心好痛。
没想到一直铁石心肠的银珞臣也会为了一个她从来都没有认真了解过的男人心痛,甚至是第一次理智压抑不住情感。银珞臣不知道自己哭了,表情就像当年哭着笑,自愿坠崖一模一样。
无名的山坡上白幡飘摇,天灰色的,飘着小雨。纸钱被人用力地抛向天空,又无力的顺着雨水、微风陷入泥土中。
“珞臣哥哥,我们去哪儿。”丫头披一身麻衣,跟着披着蓑衣带着斗笠的银珞臣。
银珞臣抬头望天,小雨模糊了视野,除了灰蒙蒙的一片什么也看不清。就如同这个陌生的她一直都没有认真了解过的世界一样看不清。“我要去找我娘。不过在那之前,我需要去一个地方。你跟着我,将会面临很艰难的日子,你可害怕。”
“只要有两个人在,丫头什么也不怕。丫头只怕珞臣哥哥嫌弃丫头,不要丫头。”
“我从来都没有不要任何一个人,只有你自己放弃了我。你就一直没有名字吗?”
“没有,爹爹一直叫我丫头。”
“那我替你取一个名字吧。叫银如晦如何?”
“如晦?这个字是什么意思啊,感觉听起来很好听。银如晦?哥哥是把如晦当成家人了是不是,太好了,以后如晦又有一个家了。哈哈哈,好棒。”
“风雨如晦,鸡鸣不已。既见君子,云胡不喜。”银珞臣低喃。
“这句话是什么意思?珞臣哥哥你懂得东西好多啊。”银如晦握紧银珞臣的手,很是迷惑。而银珞臣并没有回答她,直到以后她离开银珞臣的那天她突然懂了、悟了,这是她的珞臣哥哥给终将要离开她的妹妹最好的祝福。
银珞臣将银如晦安置好,只身走到谷秋府边的一个偏僻的角落,踩着她以往回家的路从墙外翻了进去,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这几天她似乎格外有精力,连力气好像都比以往要大很多,这本就让她很是轻松地路走的更是顺畅。只是当她回到那条路的终点,再也没有了她熟悉的一切,只留下了一片漆黑的废墟。
下手可真是快而狠,银珞臣也是佩服那个杀伐果断的女人。一方面完全拔除了自己眼中钉,另一方面,为自己不省事的女儿铺好后路。可惜,狡兔自有三窟,银珞臣的东西,从来都只是放在留轻院的后面那颗大桂花树旁。
“谁!”银珞臣明显感到有人在窥视自己,要不是没有恶意她早就下手了。
“小姐。”夏冬从拐角处出来,这个好久不见的丫头,俨然憔悴了好多,她扑通的跪在银珞臣脚边磕头:“小姐,是夏冬没用护不住夫人,夫人被大夫人带走了,而留轻院,留轻院也被火给烧光了。”
“你知道我娘被带到哪里去了。”银珞臣将她从地上扶起来,即使她还是那副表情稀缺的模样,却让夏冬感觉十分温暖。
夏冬仔细打量了一边周围,轻声的对着银珞臣说:“我偷偷听到大夫人身边的丫鬟说,夫人是被卖掉到她来谷府之前待的那个妓院,在山城江州,离京都很是有一番距离。”
“妓院!江州!”“……”“在我等下离开之后,你去向大夫人告发我曾经回来过。”
“不,小姐。夏冬绝对不是那种卖主求荣之辈,夏冬绝对是不会出卖小姐的。”夏冬大惊失色下意识就要跪下去,被银珞臣一把拉住。
“前路迷惘,我是绝对无法再带你离开。你按照我说的这样做,至少可以在府里过的好一点,至少你可以安然无恙的等到我回来的那刻。你难道不相信你家小姐的能力吗?”
夏冬看着自家小姐果决的离开,眼泪再也忍不住的掉了下来伏在地上痛哭。夫人离开时也在想着自己,小姐也是这样,自己又怎么可以辜负了她们的一片真心,她从来都只是个丫鬟,懦弱的被她的夫人小姐护着,现在夫人小姐不在了,是她应该要回报她们的时候了。
夏冬朝银珞臣离开的方向重重的磕了三个响头,头也不回的走向属于她自己的方向。
“珞臣哥哥。”银如晦按照银珞臣的吩咐买下京都西的一个位于集市较为热闹的成衣铺子旁边冷清的成衣纺,她早早的就把刚买下来的铺子从头到尾打扫了一遍,坐在大门口眼巴巴的盼着银珞臣的到来。
这间铺子是银珞臣之前早就看好的,定金也早是付给了生意不好要卖铺的老头,作为她与母亲搬离谷秋家的退路,只是没想到计划赶不上变化。
“如晦,哥哥交给你一个很重要的任务你能完成吗?”银珞臣很是严肃的对银如晦说。
银如晦下意识的坐的直直的,板着小脸很是严肃:“珞臣哥哥你说,如晦听着呢。”
“我之前就跟老头说好了,这个铺子我买下来反正也是要招伙计的,不如就把他一个年龄那么大的老头留下来,他管理铺子的经验还是有的,我已经把这间铺子的重新装修的图交给了他,但是我还是不放心,你能不能在我外出的几天好好守住我们的家。”银珞臣很是艰难的说出了这么长的句子。
银如晦扁扁嘴,一副委屈的样子,她点点头,很是不开心的蹂躏自己的衣角。
银珞臣叹气,她总不能让一个女孩子跟着自己去妓院这种地方。总是下意识忽视自己性别的银珞臣很是忧伤的想着。
只是第二天银珞臣坐了不到半个时辰的马车就发现了一直缩在马车后车厢的银如晦,她也是被那张可怜兮兮的眼神给打败了。
“哥哥你放心,如晦知道哥哥是要去干大事的,如晦很厉害的不会添乱的。那个老头是好人,他已经是如晦的干爹了,他不会破坏咱们的家的。”银如晦拍着胸脯,很是自信,然而当她自信满满的眼神一接触到银珞臣的眼神,整个人都焉了下去,心虚两个字明显的写在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