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好羡慕你喔。
从前,有个少女对恩奇都如此说道。
她羡慕的是恩奇都可以永远不变。
当时的恩奇都认为自己不过是个会动的泥人偶,又能任意改变外型,无法理解她的话。
而少女说的是,无论他外表千变万化,「恩奇都」仍能永远不变。
无论发生任何事,未来将会邂逅多少人,即使遭神定罪,恩奇都的本质也不会改变。
就算会步入死亡,归于尘土,恩奇都也永远不会改变。
只要世上还有人,还有土,恩奇都就永远会是恩奇都。少女说,那比什么都更令她羡慕。
少女将不停变化,受到诅咒而被迫变化──尽管如此她仍反抗命运,向恩奇都祈求。
祈求他别忘了少女。
少女只告诉他。
别忘了她,别忘了「他们」。
必将改变的自己,或许终会忘记这一切,这对少女而言比死亡更可怕。
因此,她向「不会改变」的恩奇都祈求。
要永远记得他们,哪怕只有一个人也好。
恩奇都答应了。
尚不具人形的他(她),是自诞生以来第一次习得「承诺」这种系统,并写入自己的基干。
而事实上,恩奇都也记住了少女的话和祈求。
每次见面,少女都会高兴或感伤地问:「你还记得我们吗?」恩奇都也抱持奇妙感受一次又一次聆听。
可是,别离的时刻终究到来。
在诸神的意旨下,恩奇都需要离开少女──他第一个朋友身边,前往乌鲁克城旁的森林。
不过恩奇都仍继续听少女说话,直到最后。
因为他承诺过了。
为了将他们的一切资讯刻入自己的记忆区,恩奇都每天都认真运作听觉元件与记忆体,聆听少女的每一句话。
然而,就在离别那天。
恩奇都听见的最后一句话是──
──「你……是谁?」
后来,恩奇都邂逅了姗汉特等许许多多的人类,改变外型,脱离诸神的掌控到处冒险。
但是,他从未遗忘第一个认识的「人类」少女说过的每一句话,他们曾经存在的纪录。
与姗汉特寝食与共时。
在她送别下离开,遇见一名王者时。
与该王者缠斗三天三夜时。
恩奇都从不曾遗忘少女他们。
奔过乌鲁克的麦田时也一样。
以苇做筏渡普拉图姆河(注:即幼发拉底河的阿卡德语)时也一样。
横越埃里都森林时也一样。
吉尔伽美什宣告辟开黎巴嫩雪松林时也一样。
知道那片森林的守护者,原来是他最先认识的朋友,也就是那群孩子「们」时也一样。
相信一旦触犯天条杀死守护者,必将死无葬身之地时也一样。
与守护者交战时也一样。
吉尔伽美什差点命丧守护者之手时也一样。
亲手击倒守护者时也一样。
就连他用自己的手,将故友拆得分不出原样时──
恩奇都从没有一刻遗忘他们的事。
在模糊的旧纪录,或者说记忆里,只有他们的话清楚地深烙在恩奇都的肉体与灵魂上。
但是,他也有想不起的事。
那就是与少女承诺前,与她邂逅时,开了什么颜色的花。
想不起那个颜色,使恩奇都的系统不断发出异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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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新伊丝塔神殿
「……我有些事很想问问现在的你……但是在消灭伊丝塔之前,你恐怕回答不了呢。」
灾厄之光挡下恩奇都语带些微落寞地做出的攻击。
那道光辉虽然璀璨,却是由瘟疫、热浪与战争这些现代灾厄等概念凝缩而成的能量奔流。
狂战士将这等魔力用来攻击,一击就能轰溃一个街区,现在却全部用来防守。
在恩奇都这个神造兵器面前,这是正确的决定。
即使哈露莉的魔力受到女神伊丝塔加持,也仍然只能专注于防守。
先前虽用令咒引出了守护巨怪最大限度的力量,但是打从一开始她就在世界上留下「守护失败」的烙印──更何况现在的对手,还是传说中击溃其守护的那个人。
面对最糟的对手也能阻止他触及神殿,主要是因为这里并非雪松林,而是有女神伊丝塔坐镇于神殿正前方的缘故。
狂战士以那般巨大躯体难以想像的敏捷走位,无论是正面突袭还是擒拿,都能以毫厘之差一再招架。
这样的攻防不知过了多久。
就在恩奇都猜想这场战斗会陷入僵局,说不定复仇者的毒蛇与天之公牛会先分出胜负时──
一股难以言喻的怪异感受窜遍恩奇都全身。
「这是……」
即使在生前,他也不曾有过这般奇异的感觉。
几秒前确实不曾存在的东西,冷不防出现在恩奇都放射的侦测领域之中。
不是令咒导致的瞬间移动,而是否定了「不存在」的因果并改写为「存在」,十分诡异。
最让恩奇都吃惊的是──
那个「某人」,就显现在神殿顶端操弄周边空间的女神伊丝塔本人正后方。
从伊丝塔的样子来看,她也在恩奇都几秒钟之后,察觉到有东西突然出现。
可以看到她注意力移往背后,并与其对话。
「真想不到,这种潜行能力居然能躲过我的雷达。」
真心赞叹之余,恩奇都推测那应该是刺客灵基的持有者。
那与地面上另一个刺客灵基截然不同,是个模糊但存在感非常沉重的英灵。
他竟能收敛如此的存在感,完全隐藏在世界之中直到刚才为止。
仅仅从这个事实,就能想像这个刺客拥有非比寻常的力量。
无论如何,现况很可能就此变动。
如此分析的恩奇都使用「变容」,改变自己的能力。
并以不易立刻察觉的步调提升魔力,将玛那一点一点地吸收入体内。
好在任何时候,在任何情况下,都能瞬时对女神伊丝塔下出最好的一步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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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伊丝塔神殿上空
「奇怪……?那家伙是……」
提亚•厄斯克德司分析过眼下魔力流后,不禁感受到轻微的惊愕。
因为他所观察的神殿周边魔力流,从某一刻起发生了急剧变化。
变化是来自以神性扭曲空间,像是人工生命体的女性背后涌出的一团人影。
彷佛是从神殿的暗处渗入世界一般,无声无息。
人影就只是做了这样的事,可是在能够看清魔力流的提亚眼中,那是世界在那一刻完全变色的感觉。
在世界一眨眼从白天变成黑夜的冲击下,提亚稍微有些混乱。
「……如果是『我』……是费拉特的话,会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吗?」
甚至不禁向已经不在的另一半寻求解答。
提亚静静多看了神殿几眼,视线转往峡谷。
发现那个先前聚集了几十人的人影出现变化。
人影大半消失不见,只留下不到十个。
「……面对这么大的战乱还不打算逃跑吗……艾梅洛教室。」
提亚回想费拉特•厄斯克德司心爱的「栖身之所」。
沉默片刻后,他转起周围的小卫星。
提亚一边制造每转一圈就使魔力变得更浓的卫星,静待时机成熟。
若有需要,他会让那片土地上的一切全部归为尘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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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伊丝塔神殿顶部
「什么!……伊丝塔女神!」
哈露莉察觉背后的异状,打算冲过去保护她。
可是伊丝塔扬手制止并且说道:
「不必,你继续和狂战士挡住那个烂东西就行了。他啊,只要有一点破绽就会冲过来喔。」
「遵、遵命!」
虽放不下心,哈露莉也不敢违背伊丝塔的要求,专心为狂战士提供魔力。
伊丝塔背对着她,望向与神殿内相连的黑暗。
并瞬时承认了一件事。
出现于眼前的「某物」,具有对自己来说很危险的力量。
尽管如此,伊丝塔毕竟是天空的化身。
面对渗出世界的髑面暗影,那高傲的笑容依然不减,态度尊大。
对四周风与大地的魅惑仍未解除。翻腾的大地与具有黏性的风,依旧将直刺而来的鱼叉抵在空中。
说不定任何事物都会在受到魅惑后拥有自我,成为半生命体,不需要伊丝塔操纵也会凭自我意识动作。
「话说回来……你说晚钟?」
伊丝塔重复对方说出的字眼,眯细双眼。
「你就是跟自以为是朱苏德拉的幽谷看守……相连的影子吧。」
语气也变得更有火药味,对暗影的戒心缓缓上升。
若说她对恩奇都的戒心充满憎恨,与来自厌恶的攻击性,那她对暗影则是完全的警戒。心中涌起强烈敌意,恨不得看透对方的一切。
她是知道的吧。
知道「幽谷圣庙」的看守,甚至能对神植入死亡的概念。
「你是不准身处异邦的我……自称为『神』吗?」
对于女神伊丝塔略带挑衅的质疑,影子静静地晃动身体。
「不。」
带来有如这个空间所有「阴影」都在晃动的错觉。
不。事实上,那或许不是错觉。
「吾不过是参悟了出谷之行的意义。」
说时迟那时快──
骷髅面具里外翻转,哈山的漆黑暗影漫天散布。
xx
史诺菲尔德西北部地下
掘出适当大小的人工洞窟中,有数道人影在错动。
剑兵和绫香,骑兵和她的主人们,在黑暗中借朦胧的魔术光前进。
「想不到他们居然会在地下铺设这么大型的通道……」
骑兵点头赞同剑兵掺杂唏嘘的赞叹。
「是啊,我也很惊讶。才短短几天就把溪谷到南方沙漠的大地底下挖成这样……」
「还好啦,我们班的ob从开凿业者到地脉操作的专家应有尽有嘛。幸好这次刚好有来。」
听凛说得一派轻松,绫香不禁发问:
「该不会……这个洞,是你们自己挖的吧?靠人工?」
「如果说用魔术也算『人工』,那么没错。不过呢,即使在地下,大圣杯周围也一样会有结界,便挖不下去了。」
「连大圣杯的位置都掌握到啦?」
「是啊,比冬木好找多了。再说,他们根本没打算藏的样子呢。」
凛表情不太高兴地回答。
既然她是来自冬木的魔术师,经历过圣杯战争的可能非常高。
剑兵已透过普列拉堤的幻术,得知「亚瑟王曾显现于冬木」。
那么这位名叫「远坂凛」的魔术师会不会直接见过亚瑟王呢?
剑兵惦记这件事很久了,可是被绫香当面叱责「以后再说!」之后,他便一直忍耐到现在。
但是,话题从意想不到之处开始往那方面倾斜──
「话说,骑兵已经完全习惯那个发型了呢……」
青年卡雷斯的话,勾起了剑兵的疑惑。
「嗯?原本不是那样吗?」
这个路上闲聊的问题,得到骑兵本人的解答:
「不是。刚召唤出来时,我身上是生前的发型和装备……可是他们说那样在城市里实体化会太招摇,所以主人替我重绑了。」
「嗯……是啦,我也经常穿现代服装,可以理解。」
剑兵点点头,极其自然地说出那句话:
「所以『我国祖王的发型差不多就是那样吧』。」
凛忽然止步,侧眼往剑兵一瞪。
剑兵对那道凌厉的目光视而不见,说出自己的推测。
「没错,我已经推测出骑兵阁下的真名了。所以呢,如果要联想地位同样高的人的发型,你第一个想到的或许就是我们的祖王。」
「我想问很久了……你与圆桌有关没错吧?」
「如果说爱好者也是关系人士,那我当然是啊!祖王亚瑟的关系人士……听起来真棒!感谢你!」
凛看了看毫不迂回地提示她猜对方向的剑兵,对绫香投以同情的目光。
「……你也真够辛苦。」
「果然在圣杯战争里,剑兵这样的人……很不一样吗?」
凛迂回地回答绫香彷佛是在确认的问题:
「看到他站在警车顶端演讲的画面,我还以为自己的眼睛或脑袋出毛病了呢。」
「……就是啊。」
绫香立刻明白她的意思,大大地叹一口气。
另一方面,剑兵忽然想到便开口:
「啊,对了……该想想办法替歌剧院凑修理费──」
但是,他的话只说到一半。
一股怪异的战栗袭过在场所有人的全身。
「……怎么了?」
「小心一点。」
名叫史宾的青年要众人提高警觉。
「刚刚……附近的气味开始反转了。」
绫香虽不懂气味是什么意思,但好歹知道有状况发生。
「这是……从西南方来的。」
剑兵也皱着眉要周围注意。
「没错,我的魔术师随从也发出警告了。」
「这地底下……遭到某种东西的侵略……不……是吞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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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伊丝塔神殿顶部
■■■■使世界开始反转。
那与黑烟黑雾明显不同。
也不是涌现。有如将周围光线全部吸入一点的画面往整个神殿渗透开来,扩张其领域。
黑暗笼罩伊丝塔周围,夺去她视线中一切光线。
连风抚过肌肤的感觉也消失无踪。这时,暗刃杀向伊丝塔背后。
但是──她不费吹灰之力将其弹开。
新伊丝塔神殿的部分墙壁因魅惑而遭到操控,伊丝塔一步也没动过就挡下看不见的刀。
撞击声也被黑暗吸收,同时两道凶刃从完全不同的方向杀来。
但还是没砍中。
伊丝塔依然寸步未移,将她魅惑的石块或装饰品飘浮于周围挡下连击。
刺客的暗刃没有厚度的概念,原本是无论钢盾还是战车装甲都能视若无物,直取目标性命。
由于拥有强大魔力防御的英灵或魔术师抵挡得了,这部分还算是英灵交战的常识范围内。
然而,暗击的浪潮犹未止息。
同时两击之后,紧接着换头上、脚下和背后三处同时刺出看不见的刀刃。
三道冲击声响起,再度被黑暗吸收。
在声音完全消失之前,又有四道斩击杀向伊丝塔。
但是,没有击中。
五道斩击。
六次突刺。
十次挥砍。
二十。
百。
千。
最后堆叠为全方位的无间断连击。但不仅是石块或装饰品,就连空气,甚至物理法则都被伊丝塔所魅惑,将刀刃接触她皮肤的因果从这个世上除却。
若是一般英灵,灵基早就被刺客的刀送回黑暗中了吧。
尽管对方不过是深染于人世的残响,好歹也是神只遗世的神性残片。
本来就不是英灵能独力面对的对手。
「还以为你要干什么……简直是三流戏法呢。」
置身黑暗中,伊丝塔对暗杀者说道:
「你以为把我的身体和声音都关进影子里,就不能魅惑周遭了吗?没用的,这跟五官无关。『光是因为我在这里,世界就注定要被我魅惑了』。」
伊丝塔伸出双手,要扫开不断扩张领域,使空间失去一切色彩与光辉的「暗影」。
「区区晦冥的摆渡人也敢放肆。」
她道出的言语甚至超越言灵的领域,随即就要化为天理。
「如果对上普通英灵,要杀几次都可以吧。只要你有心,说不定能让任何主人或使役者死得不明不白。至于那个不晓得在强壮什么的复仇者,可能比较难说一点,不过既然他的主人是人类,刚才那种戏法已经绰绰有余。」
那对于人类或其他动植物是否理想并不重要。她出口的话,即是星之表层的圣旨。
「不过嘛……」
只要女神伊丝塔说鸦是白色,「乌鸦就会从这世上消失」。就算结果是鸦这物种从地球上消失,也不会有任何人发现。
「在天空面前,岂有阴影僭越的余地。」
她以否定黑暗渗出的方式,在通往神殿深处的通道创造了光辉。
那是清澈的蓝光。
苍穹诞生于地表,明星般轻盈却又耀眼的光芒,照亮了周围的一切。
随后──一道人影浮现其中。
「你这样挺好看的嘛。」
那是全身被无数组成刃状的青金岩刺穿,戴骷髅面具的刺客。
灵核已碎,感受不到英灵的脉动。
「听见晚钟的,我看是你自己的耳朵吧。」
影子就是影子,是一种现象,无法存在于光明本身之中。
刺客使出浑身解术,不止从眼球,还从世界夺去光明的障眼法,在女神伊丝塔的权能前不堪一击。
现况似乎是这么一回事──
可是,女神犯下根本性的错误。
暗杀者散布的暗影。
无法计数的无形连斩。
这名刺客的本质,绝不是仅限于此。
「……?」
女神伊丝塔脸上失去表情。
这时她才终于察觉异状。
她确实感觉自己摧毁了刺客的灵核。
然而,刺客的灵基却没有丝毫崩溃的迹象。
不,不仅如此──
她的表情和神气透露出疑念,接着是些许动摇,最后变成恼怒的烦躁。
「你……想扭曲『天理』?」
「不。」
暗影刺客的声音响起。
应已死灭之人的声音响起。
灵核破碎而不该留存之人,正对伊丝塔清楚地耳语。
伊丝塔耳畔传来的声音,彷佛太古之昔在世界一隅的呢喃残响,因遥远而经过重重折叠才传进女神耳里。
「吾,刻烙为倒影的使役者(虚像)之旅在此终结。」
那明明是刚说的话,却给她数千年前就刻进灵魂的错觉。
「……!」
「此刻正是将这片断无穷暗影,归还于幽明交界之时。」
此话一出──刺客的遗骸涌出滔天「暗影」。
暗影扩散有如黑色爆炸,再次吞噬光明,以比夜晚还深沉的黑暗沁染诞生于神殿内的天空。
那是超越言灵,连天理都能压制的异质绝技。
本来不是一介刺客能够达成。
唯有真正的暗杀者才能办到。
那是以自身之「死」为诱因,才能发动的自杀式宝具。
造成的不是死亡,而是以死亡之事实所确定的因果。
以幽弋的哈山之名,与「暗影」同化的最高深绝技──
将自身灵基与任何时代、任何地点都无所不在的「死亡」概念同化,再无他人能够驾驭的宝具,就在此刻显现于世。
「────瞑想神经(zabaniyah)────」
xx
从前,有一名■■。
这名■■,乃是性质与后世所谓的暗杀集团完全不同的集团,没有半点信仰的一群人,专为满足其私欲而打造的利刃──「暗影」。在魔术、诅咒、炼金、科学等种种技术的改造下成为■■■,■■■众多■■,最后连创造他的组织也一并■■■■■。只差那么一步,就要沦为■。对此■■伸出援手的,是个极其善良的■■,以及■■内心纯粹的信仰。这使得■■后来■■■■■■■■■■■■■■■■■■■■■■■■■■■■■■■■■■■■■■■■■■■■■■■■■■■■■■■■■■■■■■■■■■■■■■■■■■■■■什么也■■■■■■■■■■■■■■■■■■■■■■■■■■■■■■■■■■■■■■■■■■■■■■■■■■■■■■■■■■■■■■■■■■■■■■■■■■■■■■■■■■■杀害■■■■■■■■■■■■■■■■■■■■■■■■■■■■■■■■■■■■■■■■■■■■■■■■■■■■■■■■■■救不了■■■■■■■■■■■■■■■■■■■■■■■■■■■■■■■■■■■■■■■■■■■■■■■■■■■■■■■■■■■■■无法拯救■■■■■■■■■■■■■■■■■■■■■■■■■■■■■■■■■■■■■■■■■■■■■■■■■■■寻找■■■■■■■■■■■■■■■■■■■■■■■■■■■■■■■■■■■■■■■■■■■■■■■■■■■■■■■■■■■■──────────────
于是,他启程前往幽谷。
前往传说中立于千山万壑之深处,冥界与现世之夹缝的圣庙。
他的过去,早已大半消融在虚无的深渊中。
在世上刻划为英灵的灵基数据,也独缺他的过去。
即使无法真正掩盖星之记忆,即使世界有所感知,若没人能够认知,便与不存在无异。
当然──那包含成为英灵的他自己。
心中只剩半系统化的自我,以及临死前献上自身所有的理想。
──「愚蠢的东西。」
他在生前旅程最后抵达的山上圣庙里,遇见一名至尊之人。
──「汝那烧烙为影,连毁灭都不许的手,能抓住何物?」
──「是以为预先赎罪能换取解脱吗?明知所怀觉悟不会有任何结果,也要在幽明之间永世徘徊吗?」
那是仍为人身却浑身暗影,彷佛纳入整个冥界的死亡化身。
打从第一眼,他就明白自己将「永远成为这位尊者的影子」。
不是决心,是「释怀」。
明白自己为何会被改造成异于他人之物,明白自己为何生而无义又无惧于死,却仍持续走到这里。
所有问题,都在此刻得到解答。
自己,就是眼前这位尊者的影子。
仅仅如此,就让他原以为要带进冥府的疑问全部化解了。
他没有感动呜咽,也没有为眼前浓烈的死亡发抖,就只是淡淡地认定。
心中,唯有安宁。
始终不懂自己为何而生的他,终于来到了应有的归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