刻舟讲完那句话就带着薄明野离开了,后者连句交待都来不及说。
银帆战队里陷入了诡异的安静。
薛晓莹只觉得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是她把人喊过来的,这烂摊子还得她来收拾。于是她压下脾气,出来解释:“薄队长最近太过劳累,暂时去休息一下,由特聘教练kezo代班半天,他们这是……嗯……先去交流一下训练方案。”
秦镜嗤了一声,心说鬼知道他们交流什么。
刚来的朱墨压根不了解这里的情况,但他很自来熟,顺势去问身旁的岳炎:“kezo跟你们队长是什么关系啊?”
岳炎摊手:“显而易见,陪吃陪玩陪睡的关系。”
朱墨大受震惊。
俞舍倒没有多想,他也觉得薄队长近来压力太大了需要好好休息,相比之下,他更好奇何清怡在干什么:“罗刹,你为什么敲桌子?”
只见何清怡伏在桌子上,把脸埋在臂弯里,手握成拳,激动地敲打着桌面,发出咚咚咚的声音。听见俞舍的问话,她佯装镇定地抬起头,嘴角带着一抹压抑不住的笑容,飞快地在手机上输入着字句,不知道在跟谁聊天。
她说:“没什么,不小心磕到了。”
俞舍有听没有懂。
刻舟把薄明野推进了隔壁二楼的休息室,锁上门,把他按倒在了沙发上。
这里比较僻静,没什么人打扰。
他神情严肃,臭着脸说:“给我睡!”
薄明野先是愣了下,随后仰躺着笑道:“行啊,给你睡。”
说着他抬起胳膊摸上刻舟的手腕,作势要拉他下来。
刻舟站在沙发边,居高临下地看着他,被拽了也不为所动,维持着笔挺的身姿,垂眼骂人:“不知道你在想什么色色的东西!清空你的脑子,安心睡觉!我就在这儿看着你,不睡着我是不会走的!”
欣赏着他生气的模样,薄明野心里又烫又软。
他还是没有放弃,拇指在刻舟的手腕内侧摩挲了几下,温声说:“好,我睡,你也别站着,坐下来吧。”
被摸到的皮肤酥酥麻麻,跟过电似的传递到四肢百骸,刻舟觉得自己确实站不太稳了,索性也坐到沙发上,挨着薄明野的小腿。
“薛总跟你说的?”薄明野调整了一个舒服的姿势,后脑搁在抱枕上。
“是啊,她不说你就打算一直瞒着我?”这些天他们仍然每天都保持着视讯通话,薄明野看上去也很精神,如果不是薛晓莹告诉他,估计这人还要继续逞强下去,想到这里刻舟就恨得牙痒痒,“你当我是摆设吗,一点忙都帮不上?”
“怎么会?我只是不想给你添麻烦,你们的训练日程也很紧张吧,听说过年都只放三天假,就为了备战联赛?”
“每年都这样,我都习惯了。”刻舟色厉内荏,“我今天来就是让你知道,我很厉害的,很轻松就能帮上你的忙,根本算不上麻烦。”
“嗯,我知道了,下次注意。”
薄明野很清楚,哪有事情是那么轻松的。
能把朱墨带到银帆来,刻舟指不定费了多少口舌,又付出了多少代价。
这些情谊,他都默默记下了。
刻舟见他还望着自己出神,俯下|身去,直接伸手盖住他的眼睛:“我不想看你过劳死,快点闭上眼睛睡觉了!”
薄明野点点头,乖巧地闭上眼睛。
感觉到睫毛刷过掌心,安稳地蛰伏下来,刻舟这才移开手,安静地坐在旁边。
他想陪这人多待一会儿,又生怕吵到他,于是把自己的呼吸都放得很轻,小心翼翼地观察着他的睡脸。
好像脸色是有点发白?还是本来就这么白?
黑眼圈倒是看不见,但是刚才那双眼睛里确实透露着疲惫。那是种心理上、状态上的麻木,像是好久没有品味过美食,好久没有悠闲地散过步,好久没有放松下来的样子。
感受到这人的呼吸变得绵长,看着他毫无防备地睡在那里,刻舟喉结滚动。
终于还是没忍住,凑上去亲了一口他的嘴唇。
亲完他就心满意足了,整了整银帆的教练服,准备出去耀武扬威一番,给那些不让薄明野省心的队员一些专业指导。
他站起来转过身,还没离开沙发两步,就突然人从身后扑住了。
两人又跌回了柔软的沙发上。
薄明野还没有睡着。
但他已经得到了短暂的休息。
不是那种琢磨着作战计划、考虑着战队未来,脑子里无序播放各种赛场险情的强行入睡,而是真正什么都不想,只安心感受有人陪伴的假寐。
哪怕只有几分钟,也让他觉得舒服许多。
薄明野把刻舟按在沙发上,手掌抵着他的胸口:“你难得来一趟……”
刻舟回过神来,仰着头看他,目光灼热。
心脏的剧烈跳动早已出卖了他们身体上的亢奋。
薄明野把话说完:“就这么走了,不觉得浪费吗?我都不甘心,你甘心?”
刻舟犯愁地看着他,哑着嗓子说:“你怎么这么不听话。”
“我还不够听话么?”薄明野将刚才那个吻还回去,鼻尖对着鼻尖,呼出的热气纠缠在唇齿之间,“不是你让我给你睡的?”
“薛总说你很累了。”刻舟用最后的理智克制自己。
“做完了我睡得更香。”
哐——
那扇拦在他面前的栅栏被情|热撞了个粉碎,刻舟用力吻住这个非要招惹他的人,刹那间反客为主,把他翻了个面,压在了沙发靠背上。
刻舟抵着他后背,急躁地拉扯他的衬衫衣领,还没来得及扯下,脑袋就凑了过去。
薄明野顺从地甩掉外套,打算把衬衫也甩掉的时候,刻舟制止了他。
他喘着气说:“别脱了,这样挺好的。”
薄明野:“……”
裤子落到了地上,只剩下薄明野的外套在皮质沙发上,被蹂|躏得不成形状,眼瞅着是穿不出去了。
可这会儿谁还顾得上,刻舟真恨不得把人嵌进自己的肋骨里。
薄明野也已经非常克制了,这里毕竟是工作区域,虽然这边的二楼一般没什么人来,但他也尽量闷住声音,以免造成不好的影响。
门口的薛晓莹转头离开。
她是想来喊刻舟去当代班教练的,走到这儿却改了主意。她什么都没听见,但就是因为什么都没听见,让她确信自己来得不是时候。
自家休息室的隔音效果如何,薛晓莹清楚得很。
要是两人没干什么,她高跟鞋一路踩过来,就算薄明野睡着了听不见,刻舟也早该出来了。这静悄悄落针可闻的样子,装给谁看呢!
听着外头高跟鞋的声音渐行渐远,刻舟比刚刚更加兴奋。
薄明野一口气还没松下来,又被推上了新的浪头。
刻舟兴之所至,把他的手从墙上拽下来,让他背在身后。
敞开的衬衫向后滑落,绞在了手腕上。
薄明野费力地琢磨,到底是谁成天在想色色的东西?
刻舟旷了一整节课才出现。
薛晓莹皮笑肉不笑地说:“刻教练,想好要怎么训练了吗?”
刻舟亲眼守着薄明野睡熟,心情正好,大方地说:“想好了,作为极昼的人,我不方便直接参与你们的训练,也不想去窥探你们的绝活和战术,我就坐在旁边的训练室里,你们谁有问题就过来找我,我挨个给你们解决。”
秦镜扭脸:“嘁,谁稀罕!”
说完刻舟就到另一间训练室去了。
秦镜有资格说不稀罕,其他人还是很稀罕的。于是这边每场训练赛打完,都有人排队去找刻舟求指教。
朱墨去了好几次,他还在适应阶段,要问的问题有点多。
何清怡也去了,她的问题倒是不多,就是有一些特别奇怪的,比如他之前在菜神直播间玩过哪些英雄,还有七夕节的喜鹊灯好不好看之类的。
还有俞舍、岳炎、万霖飞以及高阶班的那两名学生,也都不放过这次机会,纷纷来找刻舟麻烦。后来刻舟也烦了,干脆开了台机器跟他们solo对战,边打边说。把人全打趴下了,他就说自己指点完了,让他们自己去领悟。
这姑且也算是一种教育方法。
至少薛晓莹感觉大家的斗志都被激发起来了。
薄明野醒过来的时候,已经过了晚饭的时间。
训练营的学生们都下课回家了,战队的队员们还在训练。
他难得睡了一个既轻松又快活的觉,浑身上下的筋骨酥酥软软,肉体上的不适早已消失,精神上的愉悦却更加鲜明。
秩序代言人抱怨了一句:“本来最近神力储备就有点紧张,你还要用来做这个?”
薄明野安慰道:“事半功倍,你不懂。”
那件外套是真的不能穿了,他团吧团吧放进一个袋子里,准备带回家洗,路过小客厅,遇上冷着脸的薛晓莹。
薛晓莹瞥了眼他手上的袋子。
饶是薄明野脸皮再厚,也不好意思地往身后藏了藏。
懒得管他俩那点子破事,薛晓莹道:“成鹏和方蕊说,朱墨这孩子还是挺不错的,到底是极昼训练出来的好苗子,上手很快,适应能力也很强。”
薄明野与有荣焉:“嗯,我相信他的眼光。”
这个“他”指的是谁,自不必说。
薛晓莹叹了口气道:“不管怎样,我们银帆欠kezo一个大人情。”
“我知道。”薄明野颔首,问她,“他怎么把人弄来的?”
“朱墨被林辰东挤了下来,本来就有跳槽的心思,说服他倒是不难,难就难在极昼那边。”薛晓莹道,“他还有两个月合同才到期,原本训练生提前解约也没什么,但极昼给他们设置了竞业禁止条款,按理说一年内不得参赛。”
“完全没有转回的余地?”
“也不是,如果一定要跳槽到别家,参加正式比赛,就需要支付俱乐部每年十万元的培养费作为补偿。朱墨在极昼待了两年,刻舟自掏腰包,替他付了二十万。另外他还预付了朱墨三个月的工资,让他不管能不能上场,至少在这儿待到俞舍满十六岁。”
这事做得漂亮,也让人动容。
薄明野欣慰地对薛晓莹说:“极昼的队长,真是越来越厉害了。”
由于受到了情感上的鼓励,调整好状态,薄明野又鏖战了三天,终于完成了第二阶和第三阶的任务。
此时正是深夜,银帆只剩下他一个人。
突破的瞬间,他以为会像前两次那样,有种神力灌顶、豁然开朗的感觉。
可他错估了情况。
在短暂的平静之后,无尽的数据信息将他彻底淹没,以至于他所有的自我意识被排挤到无处容身,如果不是他持有一丝警惕之心,尚且存了部分神力,给自己的识海撑起了一个小小的窝棚,恐怕会当场崩溃。
当他再次清醒的时候——
他眼前的世界,换了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