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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扇门后面到底有什么,如果不推开,谁也不知道。
头顶悬挂的水晶灯被击碎,汹涌澎湃的黑暗将灯火吞噬得干干净净,恐惧像是感染性极强的病毒,迅速席卷了陷在黑暗之中的人。
黑暗像是深不见底的井底,有人悄无声息地投入火把。
在场的诸位有相当一部分是看不到诅咒的普通人,掌握的权势和寻常人不可见的特殊渠道,得到了有关诅咒的情报,怀揣着各种各样的目的,从全国各地汇聚到这个拍卖场里。
「诅咒」对普通人而言是遥远又不可及的词汇,排除掉特殊情况,普通人是无法用肉眼看到「诅咒」的,身为造就「诅咒」的生物,人类与「诅咒」近在咫尺,却又相隔万里。
恐惧「诅咒」带来的伤害和灾难,同时垂涎「诅咒」能带来的利益。
古时,有人通过「诅咒」咒杀他人来清除路途的障碍,有人通过「诅咒」获得大量的财富,有人为了复仇,咒杀仇人。
这类使用诅咒的人统一被称之为「诅咒师」。
为财富,为仕途,为欲望,对他人施加诅咒。
她知道,夏油杰没有仇人,夏油杰也不追求仕途,也不需要大量的财富,这个年代的咒术师,不缺钱,缺的是花钱的命。
成为诅咒师之前的夏油杰,除了有些时候和五条悟一起犯狗逼性格之外,本质上是个思想和三观超级正直的dk,憧憬咒术师的未来,为自己的理想付诸实践。
也许是「理想」这个词对她来说太遥远,她的脑袋就这么点点大,想不出来这么高大尚的东西。
挑担子的扁担,如果承受了太多自己不能承受的重量,是会断掉的,更何况那条扁担还总喜欢把责任往自己身上揽。
人类一生的爱恨本就是相当沉重的东西,承受自身需要承受的重量,差不多就是一个人的极限了,咒术师,往往还需要承担他人的负面情绪。
人类终究还是人类,咒术师也好,诅咒师也罢,都始终脱离不了人类的范畴,承受的重量一旦超出这个范畴,性情大变,只是崩溃的前兆。
惊恐的呼喊和鞋底踩踏地板的哒哒声像是江户时代的火灾,木造的町屋只要有一间沾染上火星,便会沿着一排排鳗鱼似的长屋,一路烧过去,绵延成灾,整个底下拍卖场所里充斥着慌乱的恐惧。
被击碎的玻璃吊灯洋洋洒洒地落下雪花般飞散的碎片,锃亮的流光在黑暗里一闪而逝。
嘶啦——
皮肉被撕开,筋骨被折断,泼瓢似的鲜血溅了一地,散落在地面的玻璃染上了刺目的红。
她讨厌的红色。
前一刻还活生生的人,下一刻就被看不到的东西撕碎,鲜血混着脏器流了一地,无形的恐惧掐住了人的颈脖,会场陷入了落针可闻的寂静之后,排山倒海一样,被推至了高潮。
有人在会场里放出了咒灵。
目测咒力水平有二级,除去二级之外,会场的各个角落零零碎碎地分散了几只三级咒灵。
弥生月不会用五条悟的术式,恐怕除了他本人,没人能把这个复杂到死的术式信手拈来。
海拔高腿长的优势就是省下了很多不必要的动作,躲过咒灵的爪子之后,弥生月反手扣住了咒灵的手臂,扭曲的躯壳被狠狠地摔在地上,整齐的大理石地面龟裂出蛛网般的裂痕,凹陷成了浅坑。
咒力裹上拳头,手起,拳头落,干脆利落的一拳砸爆了那只二级咒灵的脑壳。
高精度的咒力操控,咒力与打击冲突的误差小到无限接近于零,空间扭曲,闪电般的黑色光芒一闪而逝,咒灵的身体骤然爆裂,腥臭的血液溅上了地板,刷上了墙壁。
一击必杀。
这是顶着五条悟壳子的弥生月没有想到的。
如果五条悟不用无下限术式,单用黑闪的话,这个人,保不齐,不,妥妥就是咒术界的一拳超人。
#没有咒灵能在五条悟手底下扛第二次黑闪。
咒灵已经被祓除,可是恐惧却没有消散,只要人还有负面情绪,达到一定浓度之后,新的咒灵就能重新孕育出来。
相关人员已经开始疏散人群,人来人往之中,咒力遗留的残秽一路蔓延成细细的路径,延至人群所不及之处。
弥生月顺着咒力残秽追了上去。
咒灵是被人驯养的,驯养咒灵需要大量的人力、物力和财力,有能力驯养咒灵的人也不多,咒术师大部分依靠自己本身的术式,会携带咒灵辅助作战的咒术师少之又少。
如果没记错的,在伊地知提供的信息里,相马家祖上是有过驯养咒灵辅助作战的先例。
*
今天是休息日,但不是七海建人的休息日。
被包裹得严严实实的刀砍在咒灵的四肢上,十划咒法,用术式强行制造弱点,七比三,将对象的长度分段,能集中这个比例的‘点’,就会是暴击。
楼道的地板被泼上了血,泼溅的声响过去之后,咒灵的身体应声倒下。
七海建人松了松脖子上的领带,稍微透了透气,浓郁的腥臭味却扑面而来。
靠谱的上班族顿了顿。
“加班……不……加班……我不加班……”
零零碎碎的词汇从咒灵的口中发出,扭曲诡谲。
七海建人叹了口气,扶了扶鼻梁上的墨镜,攥着刀柄的手顿了顿,已经想好下一步要怎么做了。
可以的话,他也不不想加班,加班就是对人生的浪费,劳动就是狗屎。
不做上班族的社畜如是想到。
凌厉的罡风直接擦断了额角的发丝,金色长蛇般的锁链擦着他的面门越过,金色的锁链越过咒灵,在空气里骤然回转,仿佛调转的蛇头,锁链尖锐的刀尖直接贯穿了咒灵的身体,‘当’一声,没入了光滑的大理石地面。
从咒灵身体里拖拽出来的半截锁链,潺潺地流血。
“好险好险。”
鞋底在地面敲出音律般的声响,对方踩着节点般走出了黑暗。
七海建人皱了皱眉头,轻浮的态度,轻浮的语气,就连骨子里都透着一股欠打的轻浮,藏匿在轻浮的外表下是深不见底的实力。
这种感觉他并不陌生。
但是对方是一位女性,还是一位可以称得上是稀有美人的红发女性,过膝的修身长裙,和黑暗格格不入的肤色,足裸白皙纤细,高跟鞋拔高了身高,显得越发高挑,骨子里都透着一股让七海建人熟悉的轻佻。
没入大理石地面的光质锁链像是四散的萤火,消散在空气里。
对方看到他的那一刻,眼睛亮了,猫儿一样的琥珀色眼瞳眨了眨,自来熟地挥手大喊,“娜娜明!”
七海建人:???
“猜猜我是谁~”对方笑得眉眼弯弯,食指抵在双颊,琥珀色的眼睛亮晶晶的。
“……抱歉,这位小姐,我好像并不认识你。”靠谱的大人如是说。
“猜嘛猜嘛~猜对了有奖~”红发的女性眨眨眼睛,又娇又软地撒娇。
七海建人有种大事不妙的感觉。
恰时响起了一连串的手机铃音,对方终于放过他,从口袋里摸出了自己的手,娇滴滴地开口,“莫西莫西,达令~”
七海建人:“……”
靠谱的大人被这一声又娇又软的撒娇恶寒了一下。
电话里的人的处境似乎跟他相同,一阵沉默之后,电话里响起熟悉得要他老命的声音,“五条。”
七海建人:???
靠谱的成年人的眉头直接拧成了一个疙瘩,对方还特地开了免提,想不听到都难,他听出来了,那是五条悟的声音。
你一个姓五条的人为什么叫别人五条?为什么你听起来这么可靠?
七海建人觉得这世界有点奇妙。
“相马家的家主,在这里。”弥生月开口,“有传言,「三时佛」能把死人复活。”
五条悟顿了顿,扶着额头扯出一个冷笑,语气让七海建人无比熟悉。
“我就知道。”五条悟翘起高跟鞋细长的鞋跟,在光滑的大理石地面碾磨,“上次是返魂人偶,这次是「三时佛」,真以为我会对这些鬼东西感兴趣,烂橘子把我看得太扁了吧?”
“「三时佛」比返魂人偶要值得看那么一点点,既然能有让人互换身体的作用,说不定真的会有复活人的效果哦~”五条悟玩笑似的开口。
“没有这种东西。”电话里的人干脆利落地反驳了他。
七海建人:“……”
不不不,不是他想的那样吧?
不做上班族的靠谱咒术师难得陷入了思维混乱,如果真的是那样,简直就是个恐怖故事。
那厢边,五条悟已经结束了和弥生月的对话,朝七海建人比了个俏皮的剪刀手,笑容甜甜,“咒术高专最受欢迎的人是谁?”
七海建人:“……”
反正不是五条悟。
“当然是greatteacher五条老师啦!”
对方一路笑出一连串丧心病狂的‘哈哈哈哈’,迈着六亲不认的步伐留下一个潇洒的背影。
七海建人:“……”
恐怖故事成真了。
七海建人的眼角疯狂抽搐,却又不得不认命地跟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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弥生月放下了手机,晃了晃胀痛的头。
展台后的东西被丢得乱七八糟,碎裂的瓷器和猩红的血液混杂在一起,厚厚的帷幕之后,鲜血翻涌的味道熏得她头晕脑胀,浓郁的铁锈味混杂着尘屑钻入鼻腔,简直比pm2.5还要要人老命,更不用说还有双不讲理的六眼疯狂地在cue她。
弥生月不会反转术式,不能像五条悟一样用反转术式刷新大脑。
感同身受这种事情,果然要亲身体验过后才行得通。
弥生月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她的脑袋就这么大个,虽然五条悟的脑袋比她聪明,但是现在他身体里的芯子叫做「弥生月」,大脑的极限撑死了也就摆在这里。
这双眼睛真的很不讲理,弥生月深深体会到了五条悟的不易,决定换回来之后对他好点。
#猫真的很不容易。
混混沌沌的大脑被拖拽着进入了一个梦里,意识不断地下沉。
她看到了一个女人,山吹色的雅致和服,简简单单的发髻用一支木簪子弯起,乌黑的头发宛若云雾,眉眼精致得像是春天盛开的桃花。
女人的容貌有点熟悉,一时间她也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季节是春天,庭院里开满了桃花,粉嫩的花朵朝阳盛开,金色的灿阳映在整洁的榻榻米上,精致的屏风绘着繁丽的花鸟。
“和枝子。”
有人在叫她。
满枝头的桃花盛开,艳丽似火。
“最近怎么样?”走进庭院的男人问她。
那是个她不认识的男人,尚轻的年纪,俊秀的五官,传统的和服。
“我很好,越人大人。”女人的声音柔和清婉。
男人从云霞似的桃花枝头折落一支,簪入女人的云鬓之中。
他笑得很温和,像是温和的风。
“和枝子,你要活得久,你要长命百岁。”
男人轻声说。
沉甸甸的花冠坠入泥泞之中,成片成片的桃红色在地面铺展开来,寒凉的风卷起沾上了泥的花枝,呼啦啦地撒向天空。
“和枝子,和枝子。”
纷至沓来的时间片段,像是老式电影胶带一样掠过眼前,最终停留在了帷幕几垂的和室里,屏风上的花鸟依旧繁丽,但是女人却已经衰老。
洁白的布料沾染上刺目的猩红色,女人的呼吸像是在风里颤抖的烛火,随时都有湮灭的可能。
“和枝子。”
安置在和室里的灯盏被撞倒,滚烫的灯油泼洒在榻榻米上,火焰卷上了屋檐下低垂的帘子,噼里啪啦,舔舐着木造的窗框和廊柱,贪婪如恶兽。
火焰烧毁了房屋,烧毁了遗体,差点连同男人一起烧成灰烬,画面继续转动,再次见到那个男人,他的脸上多了狰狞的疤痕。
相马家的家主,相马越人的脸上,和他有一模一样的疤痕。
又或者,他们根本是同一个人。
弥生月扶着脑袋,扶着胀痛的脑袋,晃了几下之后,意识变得清晰。
火焰灼烧的声音仿佛还残留在耳畔,这不是简简单单的梦境,而是通过咒力无声无息流入过来的记忆。
且不提六眼有没有这种功能,这个梦境太过真实,真实到明明失去的不是她,失去时的绝望和失去过后留下的悲伤却残留下来,心脏一抽一抽地疼着,有什么东西沉沉地压在了呼吸上。
弥生月上前,一层一层拨开面前厚厚垂下的帷幕。
“相马先生。”她发现自己的语气意外的平静,平静得仿佛刚才的画面从未出现过一样。
“雨宫小姐。”
大半张脸现在阴影里的男人向她点头致意。
他问候的是‘雨宫小姐’,不是‘五条先生’。
弥生月静静地看着他,比起适才流入自己脑内的记忆,面前的男人更加的苍老,明明是四十岁上下的年纪,却像是垂暮的老人。
“你想要见和枝子夫人对吗?”
弥生月轻声发问。
迟暮老人般的家主揭下了脸上的面具,露出了狰狞的脸孔,在妻子死去那天,被火焰灼烧留下来的疤痕。
“我知道你,雨宫小姐。”大半张脸面目狰狞,另外半张脸上依稀可见桃树底下的温润,“你是五条先生的助教,「完全零咒力的反向天与咒缚」,「宿傩容器」没有血缘关系的姐姐。”
弥生月沉默了。
相马越人笑了笑,“这只是我收集到的信息,同时也是高层对你表面上的认识,我推测你有术式。”
“这是你自己的推测。”弥生月垂下了眼睫,语气沉静。
“我觉得我的推测没有错。”相马家主笑了。
“你到底要做什么?”弥生月抬眼,目光染上了刀锋般的锐利。
“有人见过你使用术式吧?敌人,自己人。”男人发出一声苍老的叹息,“即使没有我的推测,也很容易泄露出去。”
“这个世界上没有真正的得偿所愿。”男人轻声说,“愿望仅仅是空想,停留在大脑的想象之中,和现实比起来,它就像是一缕随时都能消散的云雾。”
“我希望我的妻子能够长命百岁,她却死了。”男人闭上了眼睛,过往的曾经像是走马灯一样掠过脑海,“我希望我能够好好履行家主的职责,结果就是家里的人总是在阻挠我,我的父亲,我的母亲,我的……孩子。”
“我曾经希望我是个了不起的咒术师,但是我成了蛀虫。”他笑了笑,笑意之中的嘲讽几乎要溢出来,悲苦和绝望糅合成一团。
“你不想笑就别笑了。”弥生月抿紧嘴唇,打断了他,“你笑得真难看。”
弥生月顿了顿,迷迷糊糊想起来,在此之前,她好像对其他什么人也说过类似的话。
“不笑的话,难道哭吗?”对方的表情无奈,“男人哭的话,很难看吧?”
“雨宫小姐,我的极限就在这里了,那位五条先生的极限,又在哪里呢?”男人温和地笑了。
弥生月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然而下一刻,视线里的线条轮廓被拉扯得一塌糊涂,物体被拉成模糊的色块,画面急剧颠倒。
“时间到了,雨宫小姐。”
她最后看到的是男人弯起的嘴角,还有嘴角溢出来的血液,猩红到刺目。
脚下一阵钝痛,身体急剧的倾倒,在落地之前,她抓住了扶手,堪堪在摔倒之前稳住了身体。
“怎么了,五条先生?”七海建人顿了顿。
灵魂互换,这种事情即使在奇葩多如狗的咒术界也是件稀罕事情,更不用说事情发生在五条悟身上,直接把稀罕事情变成了惊悚故事。
红发的女人扶着脑袋慢慢地站起来,周身的混沌还未完全散去,视线慢慢地聚焦。
七海建人顿了顿,他察觉到「五条先生」身上发生了某些变化。
他看着红发的女人晃了晃脑袋,回头,眼里的迷蒙还未完全散去,“娜娜明先生?”
七海建人:“……”
不不不,这不是五条悟,五条悟是不会好好说敬语的。
“雨宫小姐?”七海建人试探性地开口。
弥生月点点头,踏出一步,差点崴了脚,低头就看到自己脚上的高跟鞋。
弥生月:“……”
不得不说,她天生跟高跟鞋这种东西八字不合。
第一次穿高跟鞋是国中时期在美纱子的怂恿下,蹬上鞋子没走几步直接脸着地扑街到了地板上,大学时期参加过学生交流会,她也没有想过要穿高跟鞋出席,因为被舍友吐槽过,穿起高跟鞋走路像是刚学会走路没多久,磕磕绊绊的小孩。
鬼知道顶着她身体的五条悟为什么能蹬着一双高跟鞋,还能走得如此英姿飒爽。
七海建人眼瞧着红发的女性踉跄了一下之后,果断地把脚上的鞋子脱下来,拎在手里。
“雨宫小姐?”七海建人有点懵圈。
“我不会穿高跟鞋。”弥生月脱下来另一只鞋子,“跑不快。”
穿着高跟鞋别说跑了,不扑街就阿弥陀佛了。
七海建人:“……”
上班族咒术师想到了蹬着一双高跟鞋虎虎生威的五条悟,深深觉得这位前辈有那个什么大病。
穿过弯弯曲曲的阶梯回廊,循着血腥味最浓郁的方向,在一片混沌和血腥中,弥生月看到了霜雪一样的纯白色。
“五条。”
他站在人与咒灵的尸骸之中,背对着她,无喜无悲。
“五条。”
她赤着脚,越过一地的血污,朝他缓步走去。
厚重的帷幕重重叠叠,血液泼洒在深红色的帷幕上,阴影一样粘稠的墨色晕染开来。
五条悟转身,身上还是出门时候穿的西式正装,衣服整洁干净,没沾染上半点污渍,只是领口松开了一点,深蓝色的领带吊在脖子上,颈脖的皮肤白皙如玉。
“怎么不穿鞋?”他笑了一下,往常的轻浮和散漫又重新回到了那张脸上,他看到了弥生月赤||裸的脚丫子。
弥生月缩了缩脚趾,后知后觉地觉得地板上有点凉。
她看着五条悟,“我不会穿高跟鞋。”
五条悟抬脚,越过满地的尸骨,一身干净整洁地来到她面前,伸出手,把略微凌乱的头发整理好,鬓角的碎发被他一缕一缕地别在耳廓后面。
视线落在赤||裸的脚丫子,足裸纤细,仿佛一折就能断掉。
五条悟动了动眼皮,“冷吗?”
“还好。”弥生月缩了缩脚趾。
五条悟弯腰,一只手托着她的腰,一只手穿过她的膝弯,把人抱了起来,弥生月下意识地环住他的脖子,摸摸他的头发。
“不想笑可以不笑的。”弥生月说,“不笑也无所谓。”
“欸~弥生月不喜欢我笑吗?”
“喜欢。”弥生月抬手,手指点在他弯起的嘴角上,“如果你笑起来的时候,是你很高兴的时候。”
五条悟顿了顿。
“五条。”弥生月说,“路还很长,我们可以一起走。”
五条悟笑了笑,眼睛亮晶晶的,像是冬日破开云雾的天空,无垠苍蓝。
“你会陪我到最后吗?”五条悟轻轻问。
“会的。”弥生月看着他的眼睛,郑重地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