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0 章 岁未暮(1 / 1)

*

盯上那东西的诅咒师不止一波人。

那东西的意义非比寻常,即使单单指的是它历经的时间,那么从平安时代到现在的二十一世纪,也有一千多年来,它算得上是件历史悠久的古董,在地下拍卖行拍出的价格绝对不小,许多有特殊收藏癖好的富豪们不会吝啬钱。

但是那东西真正的意义并不是这个,那根被层叠的封印条裹着的手指,是一千年前那位诅咒之王遗留下来的身体的一部分,即使它仅仅只是身体的一部分,也足以让人恐惧不已。

诅咒之王死去之后,遗留下来的二十根手指成了咒物,并且根本无法被销毁,无奈之下,当时的咒术师只能将其封印下来,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诅咒越来越强大,已有的封印术根本跟不上诅咒强大的速度。

为了防范诅咒之王再度踏入这个人世间,二十根手指被当时的咒术师封印在不同的地方,封印手指的咒术师对外保密,毕竟在内行人看来,这东西的咒术意义可比在地下拍卖行拍出来的价值要庞大得多,心怀不轨的人会拿着这东西来谋取各种各样的利益,一个搞不好,诅咒之王就真的就重新面世,届时整个咒术界都要遭殃。

四季流转,岁月变迁,也是因为如此,存放手指的地方几乎被人遗忘,相关的记载寥寥无几,那些手指逐渐流入不同人手里,或者被某只咒灵吞了。

这间医院莫名其妙就成了诅咒之王手指存放的地方。

六眼篡取周围的信息流之中,每时每刻都在告诉五条悟,这间医院有猫腻,藏了一个诅咒之王的手指就算了,底下还有一个未孵化的一级咒灵的咒胎。

算算时间它也差不多就要孵化了。

撕开那几层薄薄的封印,手指散发的诅咒味道对咒灵的诱惑就跟高级食材一样大,如果那个咒灵孵化,手指的封印被人撕开,届时整座医院都会群魔乱舞,咒灵满地爬。

如果这座建筑物只是空无一人的废弃大楼,那么无论是五条悟还是夏油杰,都不会吝啬自己的咒力,该放光炮的放光炮,该召唤宝可梦的召唤宝可梦,诅咒师还是咒灵,一顿操作给他轰成渣。

但事实是这里都是普通人和宠物。

大型术式肯定会对普通人造成一定的伤害,最好的方法就是趁咒胎还没有孵化,手指的封印还没有被揭开,就把事情在暗地里解决了,那么一切皆大欢喜。

可是老天永远不肯让事情那么如人意。

进入手术室之后,五条悟没有现在手术室里有任何那东西的残秽,反倒是藏了几个低级的咒灵。

五条猫猫眼睁睁地看着医生和护士残忍地给猫咪打了麻药之后,手脚麻利地给猫咪摘掉了某个器官,打麻药、消毒、摘除器官、止血,一些列操作行云流水麻溜至极一气呵成,看得他从来没像现在一样觉得人类给动物绝育是一件如此罪大恶极的事情。

变故就在这个时候发生了,除了打过麻药的猫咪,其余的猫咪一瞬间躁动起来,拼命地拿头部撞击笼子的铁门,喵喵喵的声音瞬间充斥了整个空间。

医生们被迫终止了猫咪们的绝育手术,跑来查看笼子里的猫咪们的情况。

“哎呀,你怎么从笼子里出来的呀!”护士看到了趴在储物柜上的五条猫猫,蓬松的尾巴绕着身体卷起。

这只猫太过漂亮和人性化,在成群的猫咪之中,他也是特立独行的存在,以至于医生和护士们在猫猫群之中,第一眼就能注意到他。

护士伸手想要把五条猫猫抱下来,可是五条猫猫根本不理她。

空气里的咒力突然变得狂暴起来,藏在角落里的几个低级咒力发出难听的拐角,身体如蛇一般扭动,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无声地鼓动它们一样,一蜂窝地朝门缝挤出去。

护士觉得这间手术室的温度突然降了下来,封闭的空间里居然刮起了风,把护士们的裙摆吹得上下翻飞。

五条猫猫一巴掌拍死了一只咒灵,一声不吭地跳下储物柜,动作灵巧得完全不符合身形,直接窜到了窗台,跳出窗户跑了出去,护士像要逮他回来连根猫毛也没捞到。

既然这里已经没有他要找的东西了,他也不用留在这里浪费时间,留在这里干嘛?看护士和医生给猫绝育啊?这是在残害他的身心健康!

楼道里的猫猫狗狗满地爬,受惊的猫狗像是潮水一样往外涌,汪汪喵喵的叫声吵得他耳朵疼,五条猫猫下意识地想要在猫狗大队里找到那一抹红色。

可是他找不到。

小红毛不知道跑哪儿去了。

空气里的咒力开始碰撞、狂暴,咒灵疯狂涌向一个方向,六眼也在告诉他,那个咒胎要孵化了,单纯的咒胎孵化,周围的咒灵还没有要到如此疯狂的地步,但是手指的封印被揭开就另当别论了。

一级咒灵,再吃了那件特级咒物,很可能就会变成特级咒灵,就算不能变成特级咒灵,咒力水准跟一级咒灵也是完全的两个等级。

弥生月不懂咒术,要命的是她还没有咒力。

诅咒只能用诅咒祓除,完全零咒力,在没有咒具辅佐的情况下,赤手空拳是祓除不了咒灵的。

更何况这红毛迷迷糊糊的,搞不好就一头栽到咒灵那边去了。

身体在发热,五条悟隐隐约约知道这是诅咒消散,要变回人的节奏。

五条猫猫果断扎进了更衣室里。

*

弥生月知道二楼出事了,楼道里弥漫开来的血腥味浓郁,耳朵里挤满了咒灵扭曲的呼喊声,它们在人的恶意之中挣扎着,却死活脱不开枷锁。

声音扭曲,身体扭曲,恶意浓稠到扭曲,一切都是扭曲的。

被扭曲的声音和恶意混杂在一起,周围还有数不清的人在惊叫声,猫猫狗狗的汪汪喵喵声,一股脑地往弥生月的耳朵里挤进去。

弥生月觉得自己的大脑要被挤炸了,蜂鸣一般的嗡嗡声充斥了耳朵,头疼欲裂。

快点,快点。

弥生月踩着一节一节阶梯往上爬,楼梯口不远,几步路就可以到的距离,但她却觉得很远很远,就像是以前她一下子就能跑出去的族地,最后一次奔跑的时候,却没能跑出去。

急急忙忙下楼的护士脚底下的厚底鞋子把台阶踩着哒哒直响,一时间她没看到这个慌慌张张往上跑的小红毛,肩膀撞上了弥生月的肩膀,手里的东西哗啦啦地掉了一地,玻璃的碎片撒了满地,里面的试剂在地上晕染开来。

护士慌慌张张地向弥生月道歉,放下手里的东西,扶着她的肩膀问她有没有事,弥生月只觉得自己的耳朵嗡嗡作响。

有人在哭,哭得撕心裂肺,用尽全力在呼喊,来自灵魂深处的绝望像沸腾的海潮一样,几乎要把她淹没。

——我不想死,我不想死。

快了快了,就快要出去了。

一片黑暗的世界里,前方的出口光芒闪烁。

快了快了,再快一点。

咚——

募地头颅上一阵剧痛,视线一阵颠倒,身体重重地砸在地上,普通一声,摔倒的时候疼极了。

柔软的指尖死死地扣住地板,在路面上留下一道道染上鲜血的沟壑,有人抓着她的脚踝往后托,像是拖着一条死狗一样。

手指好疼,头好疼,哪里都好疼。

呼吸声越来越小,呼喊声越来越小,啜泣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回归于无边的寂静,世界安静下来了,绝望却未散去,那间小小的一居室里,留下来一具干枯的身体。

弥生月看到被掉在半空中的女孩子,她还穿着高中生的制服,皮肤又白又嫩,脸蛋是男孩们都喜欢的青春甜美的类型,但是她却不笑了,生命从那具漂亮的皮囊里流逝,笑容从漂亮的脸蛋上消失,苍白得宛若一张纸,四肢无力地垂下来。

她背对着一扇巨大的落地窗,身体在地上投落出狰狞的影子。

——我不想死不想死不想死不想死——

弥生月推开了护士的手,脚下却一软,整个人朝右边倾倒,往旁边的墙上栽了过去,下意识地伸出一只手扶住了墙才堪堪稳住身体重心。

墙是雪白的墙,手贴在上面的时候底下还是粗粝的手感,视线再度恍惚,这片墙不再是干净的白色,而是被泼上了一层血,干涸之后在上面留下暗红色的痕迹。

——我不想死。

火,有火,噼里啪啦地在天空烧起来,天空被染成刺眼的血红色,支撑屋顶的柱子被烧焦之后无力地倒塌下来,烧着火滚落在地,尖叫声和哀嚎声回荡在天空上,久久不愿意散开。

火花在视线里炸开,迸射出来的火星滚烫刺眼,墙壁被滚滚的浓烟黑色。

“咪呜——”

小小的猫儿,叫唤声宛若一声清唱,铺天盖地的焚烧声和哭喊声戛然而止,画面倒转,小家伙睁着琥珀色的眼睛仰头看着她,淡金色的光辉流转在黑色的毛毛上。

猫。

她的猫。

那是她的猫。

弥生月想起来了,从某天开始,这只猫不知道从哪儿跑到她的庭院里,这只猫会竖着尾巴,咪呜咪呜地在她身边打转,他很小只很小只,这么多年过去了,他好像长不大,始终是那么小,这么多年过去了,保持原样一直在她身边的也只有他一只猫。

那他去哪儿了?

她的猫再哪里?她的猫在哪里?

辉煌的火焰灼烧着整个世界,遮住天空的屋顶倒塌,瓦片在地上碎成一块儿一块儿的,灼热的高温把光线扭曲,视线里的人、花、草,都是扭曲的。

在哪里在哪里?

她的猫。

她仅有的一只猫。

她是个错误,她出生的时候就已经死了,有人却让她成为容器活下来,玩弄生命,背叛自然规律,这样的存在是不应该继续存在的,于是她被塞到了故乡的某个角落里,不被人知晓,不被人接受。

有人希望弥生月像是墙角下的野花一样,度过这个季节之后就会慢慢枯萎,活着的时候是无人知晓的,死了之后是寂静无声的。

这样对谁都好。

可是有一天,有一个跟她一样的红头发姑娘不小心跑到了这座庭院里,红头发姑娘趴在墙头,她坐在庭院里,她们静静地看着彼此。

“你是谁呀?”她问。

弥生月没有回答她。

弥生月突然明白了,她还是怕死的。

因为死了什么都没有了,她仅有的那一点点东西也会被死亡卷走,火会把它烧成灰,海风会卷着他洒进茫茫的海面上,海水会卷着他奔向四面八方的大海。

她的姐姐会喜爱她,给她故事,牵着她的手去散步,可是姐姐回不来了,姐夫会带她翘家去赌场,会给他带点心,但是有人说他已经死了,扉间会教她刀术,会干巴巴地给她讲一点她不知道的事情,但是他好像也死了。

爱她的人只留在了她的记忆里,时间把那些人毁得面目全非,她甚至没有看到他们最后的结局。

一段回忆,一只猫。

这是「漩涡弥生月」最后仅有的东西,可她还是把那只猫弄丢了。

要快点找到她的猫。

她不能,不能再把自己的猫弄丢了!

“你怎么样?你有没有事情?”护士见弥生月的状态不好,也顾不上掉在地上的东西,“我、我扶你去坐会儿吧。”

弥生月摇摇头,“我很好。”

视线重归清明,白色的墙,整洁的楼道,还有一身白色衣裙的护士。

她看了一眼地上摔得烂七八糟的东西,“对不起。”

护士摆摆手,“没有关系啦,是我不小心的,这些东西库房里还有,但是你真没问题吗?你的脸色看起来不太好。”

弥生月眨眨眼睛,努力让自己有些混沌的视线清明起来,“我要走了。”

护士还想说些什么,但是弥生月已经跑出去了,红色的头发在一片白色的楼道里摇曳,鲜艳无比,如火如血,绚烂的好像夏日祭突然在天空炸开的烟花。

弥生月只想找到那只白色的大猫猫,那只漂亮的大猫猫,即使他真正的饲主并不是她也好,她喜欢那只猫,猫咪是她带着的,她就没有理由把他弄丢,她已经弄丢过一只猫了,她再也不想弄丢第二只猫了。

在她的想法里,也许今天,也许明天,也许后天,五条悟总有一天回来把他的猫带回去,她总有一天要跟毛茸茸告别,但是他们告别的方式绝不会是这样,毛茸茸应该被五条悟带走,然后她和大橘猫会跟他告别,而不是在这场骚乱里无声无息地消失,想她曾经的猫一样。

你在哪里?

你在哪里?

安置在墙角的广播器的广播声响起,提醒人们火势突发,安全撤离。

弥生月从楼道的拐角处的消防设施存放点,捞过一个灭火器,拎着灭火器跑过长长的楼道,浓郁的血腥味却猝不及防地钻进鼻腔里,无声无息地在楼道里弥漫开来。

推开手术室的门那一刻,浓郁的血腥味扑面而来,她感觉自己的血液都愣了,呼吸好像在这一刻停止。

男人站在紧紧闭合的窗户面前,手里是一把染血的刀,刀锋上的血液往下流,滴答滴答汇成了一个红色的小水洼,手术室里的护士姐姐安安静静地躺在角落里,医生的白褂子也被染成红色。

弥生月还看到一只被割了喉咙的金毛犬,他再也叫不起来了,金毛犬的周围还有几只猫,橘色的,黑色的,还有……白色的猫,漂亮的皮毛染上血的颜色,几乎要把弥生月的眼睛刺伤。

“这是麻烦。”奇怪打扮的男人一脸嫌恶地督了地上的猫猫狗狗一眼,“人就算了,猫和狗来凑什么热闹。”

他注意到站在门口的红头发女孩子,在黑暗里大门洞开,光线落在那头漂亮的红头发上的时候还流转着荧光。

“你知道‘宿傩手指’在哪里吗?”男人敲了几下刀柄,“他们都不知道,所以他们死了,所以你最好知道。”

“猫。”

女孩似乎是被吓傻了,愣愣地看着一地的尸体。

“快说快说,再不说杀了你!”男人的声音沉了下来。

“我的猫在哪里?”

弥生月没有回答他,提着手里被漆成红色的罐子,路过一地的躺在地上的人、猫和狗,像是上了发条的人偶一样,一步一个脚印地走过来。

“我的猫在哪里?”

她又问。

血腥味弥漫的空间里,一股寒凉顺着男人的脊骨,一节一节往上爬。

眼睛对上弥生月的眼睛的时候,他看到了一双恍若流动着熔岩的眼睛,底下怒火翻滚,极力压抑自己的怒吼声,宛若准备狩猎的母狮子。

“谁、谁知道那种东西?”

他觉得自己需要给自己打气,然而他并不知道,这彻底让弥生月扯断了某个牵制住自己的锁链。

*

家入硝子觉得小红毛这个状态很奇怪,那副软软的皮囊底下仿佛不再是一个人了,溢出来的悲伤和绝望,混杂着的愤怒几乎充斥了整个楼道,这么小一副皮囊,装下的负面情绪多到让家入硝子都觉得心惊胆战,仿佛藏了一匹野兽。

以前见过的小红毛生气时刻,充其量就像是一只松鼠被抢了松子,把松子还给她,或者摸摸她的头,她又会高高兴兴地抱着松子用漂亮的琥珀色眼睛看你。

可是这会儿她真的生气了,这次就算把松子还给她,她也会打爆对方的头。

因为对方抢走的不是她的松子,而是更重要的东西,松子根本没法跟他比。

上衣口袋里的手机这时候响了起来,家入硝子心里怒骂对方没眼力劲儿,还是掏出手机接了电话。

“莫西莫西。”家入硝子一边看着拿灭火器抵着男人脑门的红毛,一边说话。

“莫西莫西,硝子你那边情况如何?”

里面传来五条悟的声音。

家入硝子:“……”

好家伙,正主儿来了。

“还行,诅咒师已经嗝屁了。”家入硝子看着被红毛打得半死不活的诅咒师,眼睛逐渐失去高光,“你那边怎么样?”

“还好,手指被咒灵吃了而已,咒灵的巢穴在底下停车场。”五条悟说。

家入硝子一阵我屮艸芔茻,心说你管这叫还好。

“不是有老子和杰在吗?”五条悟觉得没毛病。

家入硝子表示不想理他,“你最好赶紧把那只咒灵处理掉,赶紧来找小红毛,她状态不好。”

咒灵孵化释放出来的负面情绪好像影响到了弥生月,被影响的程度好像过高了。

对面的五条悟语气严肃起来,“她碰到诅咒师了?硝子你在她身边吗?”

该死的,诅咒师居然分了那么多批人!

“嗯。”家入硝子给了他肯定的回答,“看情况她在找猫,一路跑到手术室没找到猫却碰到了诅咒师,她一直在问诅咒师她的猫在哪里,顺便一提,那个诅咒师的脑袋已经开花了。”

五条悟:“……”

家入硝子:“你最好给她解释解释‘猫’的事情,不然下一个脑袋开花的,很可能是你。”

这红毛老凶了。

五条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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