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砚辞不知道温翎在做什么,只看到周遭无数灵力源源不断汇聚到她身上,像是掉进了一个无底洞。
温翎离飞升只有一步之遥,她不敢吸纳这些灵力,她将这些力量压缩至心口处一簇而起,模拟炼丹时要用到的丹火,而她的身体便是炼丹的丹炉。
炼化心脏何其痛苦,那是根根血脉之间的断舍,是条条筋脉之间的分割,相比长出心脏的那一日,痛楚有过之而无不及。
可尽管如此温翎脸上都没有什么太大的变化,只是本就不怎么正常的脸色愈发苍白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终于,心脏在灵力的挤压下怦然而碎,温翎没忍住喷出一口鲜血。
楚砚辞瞳孔一缩,“师父!师父你怎么了!”
吐出一口鲜血后温翎突然发现胸腔处破碎的心脏有流失的趋向,她赶紧平复自己的气息,“不必担心,为师没事。”
说完再次引更多的灵力入体,将细碎的残体聚拢,破碎的心脏在灵力的催动下疯狂旋转,搅得她身体每一寸都跟着吃痛。
发丝无风自动,她的身体忽明忽暗,脸上浮现细密的纹路,她就像一个随时会爆炸的炼丹炉。
楚砚辞害怕了。
他拼命地挣扎,可身体就像被钉在床板上,任他如何努力都不动分毫,只能着急大喊着阻止。
“师父!停下!快停下!徒儿不要您的心脏了!您快停下!”
“徒儿不要了!”
“徒儿可以和佘兄一样将魂体修炼成实体!”
“徒儿可以夺舍!”
“徒儿可以用别人的心脏!”
“师父,徒儿求您了!停下!停下吧!”
“再这样下去您会吃不消的师父!”
此时的温翎完全听不见楚砚辞在说什么,她马上就可以成功了,差一点,还差一点……
温翎突然发力,周遭的空气在一瞬间扭曲到了极致,紧接着一股强大的力量以温翎身体为中心迸发开来,唯恐楚砚辞的身体遭受创伤,温翎又在第一时间将这股力量收于身体。
这样做的后果就是刚刚有所融合的心脏瞬间土崩瓦解。
温翎没有气馁,调动体内灵力再次重新开始。
目睹一切的楚砚辞双眼渐渐蒙上了一层水雾,潋滟粼动间有什么东西在悄无声息间疯狂生长。
不知道过了多久,只见温翎再一次突然发力,周遭的空气再一次扭曲在一起,很明显这是又到了关键一步,楚砚辞屏息静气忧心不已。
好在这一次没有出现像上一次那样的情况,当所有的力量汇聚到一起的时候,强大的力量相互抵消着轰然散了。
温翎轻喘着停了下来。
内视自己的心口,原本那颗跳动的心脏此刻已然凝聚成了一颗红豆一般鲜红的血丹。
成了!
温翎欣喜万分。
赶忙拖着疲惫的身体来到楚砚辞身边坐下,她凝着这张她曾以为再也见不到的脸思绪万千,千言万语到了嘴边却又一句也说不出来,半晌,化作一个轻松的微笑。
打趣道:“佘兄说要将心脏内化为丹,为师还以为不疼,现在想来还不如生剖来得痛快,选了半天反倒选了一个最疼的,这老东西就是故意的,坏得很。”
她明明在笑着,可楚砚辞就是觉得难受,他张了张嘴巴,突然发现自己哽咽得说不出话。
他看着温翎的眼睛,他在温翎的眼睛里捕捉到了一瞬即逝的异样情绪,他不知道那种莫名的情绪是什么,却万分想再次见到。
而就在他试图去猜测师父眼神里所赋予的含义时,师父的脸突然放大了。
男人瞳孔一缩。
师父……
师父她……
一颗血红的珠子从温翎口中缓缓飞了出来,飞向楚砚辞的口中,可泥塑的嘴巴并不能张开,无奈温翎只得亲自开辟出一条通道。
舌尖轻轻划过,紧抿的唇线现出一条缝隙,以灵力为引,珠子顺着喉咙缓缓没入腹腔,这个过程温翎心无旁骛,她只是在反复思考着一个问题。
胃口是如何连到的心脏。
半晌,她突然反应过来,佘子衿那个王八蛋又骗她了。
虽气愤,却也懂他的良苦用心。
罢了,罢了。
温翎缓缓阖上双眼,专心将灵力渡入楚砚辞的身体,而在血丹没入胸腔的那一瞬间,泥塑活了过来。
血丹幻化为心脏怦怦跳动,泥土色的身体与盈盈蓝光重叠,冷白色的皮肤一点点温热起来,睫毛轻轻颤抖了两下,楚砚辞缓缓睁开双眼。
他满眼震惊地看着近在咫尺的女子,瞳孔震颤不已。
直到温翎感觉他的唇渐渐温热起来这才直起身来,“感觉如何?”
温翎一脸紧张,生怕没有成功。
楚砚辞迅速收敛眼底的情绪,深呼一口气,然后尝试着动了动自己的手,在看到他真的将手抬起来后温翎重重松了口气,眼睛瞬间布满星星点点。
太好了,一切努力都没有白费。
楚砚辞眼神渐柔,“多谢师父。”
“再熟悉几日应该就可以控制这具身体了,莫要着急。”
“好。”
“那你先好好休息,为师就不打扰了。”
楚砚辞轻轻点头,“好。”
温翎起身,匆匆出去了,不过在出去前给楚砚辞留下了一套衣服。
一套元明宗的宗服。
楚砚辞一直目送着温翎离开,刚才的事对于温翎来说好像没有发生过一样,可对于楚砚辞来说,却足够让他这颗刚刚跳动的心脏瞬间炸裂。
楚砚辞捂着自己的心口,感受着胸腔处有节奏的律动嘴角微微上扬。
而温翎刚一走到院子里便撑不住吐出一口鲜血来,倒不是伤得多严重,只不过突然丢了心脏身体有些吃不消。
她怕被楚砚辞发现,赶紧处理了血迹。
因为心脏的突然丢失,连带着分身也有所影响,凌波殿内,依偎在温翎怀里学习画符的江顾尧突然停下了笔。
仰头问温翎:“姑胡,你的身上怎么突然这般凉?可是冷了?尧儿去给你拿个毯子吧。”
温翎闻言眼神有一瞬恍惚,旱魃没了心,身体自然就凉了,这种感觉久违了。
久违到她都快忘记这种无温的感觉了。
“确实有些冷了,尧儿,你自己先练着,姑姑去披件衣服可好?”
五年过去,小姑娘愈发懂事,忙从温翎怀里站了起来,“让朝朝陪着尧儿吧,姑姑若是不舒服便小憩一会儿。”
一旁的朝暮连忙附和,“主人放心,我会照顾好尧儿的。”
温翎点头,含笑摸了摸江顾尧的小脑袋,而后信步走出凌波殿。
而在远离江顾尧的视线后,温翎施展功法很快来到了赤翎峰,在与本体合体后,这才舒服了一些。
温翎深呼一口气,随后甩出一个通讯符。
通讯符是传给颜霂卿的,阿砚醒了,他一定很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