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追溯到数百年前。
这时的柳槐凝是个刚刚化形的蛇妖,因伏羲和女娲都是人身蛇像,百姓对蛇这种动物心生敬畏,故而尊称其为柳仙。
柳槐凝与普通的家蛇又不一样,她从小便生活在沙漠里,沙漠里有人,却没有人会驻足停留,她无聊时便窝在沙堆里远远地瞧着。
时间久了,她便对人类这个物种产生了浓厚的兴趣,她很好奇这些人从哪儿来又要到哪儿去,她向往外面的世界,故而化形的第一日她便不辞万里跑到了热闹的城镇里。
街上人很多,多的是她不曾见过的事物,她好奇地穿梭在人群中,如同天真的幼童般蹦蹦跳跳地向前跑着。
“糖葫芦,卖糖葫芦喽~”
一旁雄性的吆喝声吸引了柳槐凝的目光,她循着声音望去,便看到一串串红中透紫的果子在日光下正闪着蜜色光泽,柳槐凝盯着那串串红果双眼直放光。
这东西看起来好好吃啊……
她想吃,便伸手拿了一根。
“哎哎哎!臭要饭的!滚远点儿!”卖糖葫芦的小贩一把抢过了她手上的串串果,还用手推她。
柳槐凝险些被推倒,她噘着嘴站在远处搓着小手委屈地看着小贩,她不明白这个雄性为什么要凶她……
刚刚化形的小妖虽不通人性,但那张小脸长得却意外的水灵,不掺杂任何杂质的眸子透亮似星,闪着水色叫人无端心生怜爱。
“唉……罢了罢了!”小贩不耐烦地将手中的糖葫芦递给她,“拿着赶紧走。”
瞧着近在咫尺的串串果,柳槐凝当即喜笑颜开,双手接过,急切地咬了一口,红果果入口酸甜,味蕾在跳舞,好吃得她恨不得将自己的舌头一起吞下去。
余光瞥见拿着红果果的雄性要走,她急忙拦住了他的去路,眼睛直勾勾盯着他肩上扛着的草靶子。
那意思很明显,她还要吃。
小贩看出她的意图,登时恼了,“我是看你可怜才赠一根让你尝尝,你倒好,还吃上瘾了?走走走,莫要打扰我做生意!”
小贩声言厉色,柳槐凝虽听不懂他话中意思,但也隐约感觉得到这个雄性不想给她红果果吃了。
在她们大漠,想要填饱肚子那得靠自己猎,或者从别人嘴里抢,在大漠里就没有她吃不上的东西。
不给她吃,那她就只能抢了!
说时迟那时快,柳槐凝一个闪身,轻易便抢过了小贩手上的草靶子,她扛着草靶子就跑,小贩还没反应过来,那人就已经没了踪影。
抢到了食物,柳槐凝得意极了,她跳着笑着,一蹦一蹦消失在人群中,她要带着红果果回去给她的小伙伴尝一尝。
她一路小跑跑向城门,唯恐小贩追上,柳槐凝不时便回头看一眼身后,也就是扭头的一个功夫,‘嘭’的一声,她撞到了一个硬邦邦的胸膛之中。
草靶子掉到了地上,大半的糖葫芦沾了土,柳槐凝被撞倒后第一反应不是查看自己如何,也不是看撞她的是什么,她第一反应便是看她的糖葫芦。
她赶紧爬过去将草靶子抱起来,瞧见大半红果果沾了土登时心疼得不得了,她急忙用手清理上面的灰尘,还用嘴吹着,试图将脏东西吹下去。
可糖沾土如何清理,她手本来就脏,便是越弄越脏。
“姑娘,你没事吧?可有受伤?”
一道略显愧疚的声音传来,柳槐凝一顿,余光瞥见一只修长的手,手指根根分明,修长白皙,相比之下她的手就显得不堪入目,他朝她伸着手,似乎想将她拉起来。
顺着那只手视线上移,只一眼,瞳孔震颤,她便再也移不开目光。
只见男人一身青衣淡如晚月,颀长身姿挺拔如松,眉眼含情宛若藏有绵绵细水,山根挺拔却不突兀,薄唇微抿,唇瓣看起来比她手上的红果果还要晶莹剔透,他逆着光站在那处宛若入世的谪仙。
这是她见过的最好看的雄性。
“姑娘?”见她迟迟没有反应,男人犹豫着又唤了一声。
柳槐凝回神,一把抓住了男人的手。
她已经到了可以繁衍后代的年纪,生蛋这事儿也该提上日程了,她要把这个漂亮的雄性和红果果一起带回大漠!
吃果果,生蛋蛋!
说干就干,柳槐凝一手扛着草靶子,一手拉着男人就往城外走。
被拉着的男人一脸迷茫,愣愣地随着柳槐凝走了两步才停下脚步,“姑娘,你这是要带在下去哪儿?”
柳槐凝听不懂他说什么,但她的想法很简单,就是把这个漂亮的雄性带回大漠生蛋,于是闷着头连拖带拽将男人往城外拉。
行事如此无礼,男人微愠。
纪寒澈站在原地似生了根般一动不动,一个巧劲将自己的手抻了回去,然后从怀里掏出一串铜板递给柳槐凝。
“是在下冲撞了姑娘,在下给姑娘赔不是,这些铜板姑娘先收着,应该够赔姑娘的糖葫芦,在下还有事,便先告辞了。”
说完扭头就走。
柳槐凝看着手中的圆板板,不明所以。
这是什么东西?能吃吗?
她犹豫着咬了一口,入口又苦又涩,还一股子土腥味,啊呸!
她嫌弃地将铜板扔到了地上,然后大步追向了还未走远的男人。
蛋还没生,你可不能走啊!
于是,原本只是奉命下山为一户人家驱妖的纪寒澈就这么被一个莫名其妙的女子黏上了。
他走到哪儿,那女子就跟到哪儿,赶不走,问她想干什么还一言不发,着实有够闹心的。
他试过施展身法甩了这个黏人精,可不知怎的,无论他走到哪儿,不出一刻钟,那女子都能找到他。
真是怪哉!
其实这一切都要归功于柳槐凝的鼻子,她们蛇族嗅觉可不是盖的,更何况是她,天赋异禀呢~想甩掉她门儿都没有~
“姑娘!你到底想干什么?在下还有要事处理,你可否不要再跟着了?”
纪寒澈忍无可忍,不知不觉声音大了些,柳槐凝蹙眉,这个雄性好看归好看,怎的脾气如此恶劣。
敢凶她?不可以!
柳槐凝生气了,蛇生气时会直立起身子,张着嘴巴发出‘嘶嘶’的声音以示警告,只见柳槐凝张开嘴巴,凶巴巴地瞪着纪寒澈,露出了自己口中的两颗毒牙。
细长的舌头一分为二,蛇芯子向前探着,发出‘嘶嘶’的声音。
纪寒澈一见面前的女子是妖,当即像变了个人一样,双眸一凌,手上凝力,猛地一掌打了出去。
柳槐凝猝不及防被打了个正着,摔飞到远处,肩上的草靶子也飞了出去。
纪寒澈这一掌可不轻,柳槐凝只感觉胸口一痛,嘴角便溢出一丝鲜血,余光又瞥到自己的红果果全脏了,心中的委屈在这一刻瞬间达到顶点。
他不仅凶她打她,还弄脏了她的红果果,过分,太过分了……
然后下一秒纪寒澈就看到柳槐凝往地上一躺,大哭了起来。
男人对此嗤之以鼻。
打不过就哭,这大概是他见过的最没用的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