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清了思路,温翎打算与楚砚辞共赴邯阳皇城,不过在离开之前得将那位老妇治好,相识便是缘,其他人来不及救治便罢了,可面前之人一言一行都深得人心,温翎想救她。
她往老妇嘴里塞了一颗丹药,准备再次施法逼毒,就在这时,打天边突然飞来一群身着烟蓝色衣衫的修士。
他们脸上没什么情绪,个个仙风道骨,如天降神明般缓缓飞落至难民群中,而那些难民就好像认识这些人似的,纷纷跪下来虔诚相迎。
于是站着的温翎、楚砚辞与那老妇就显得尤为突兀。
“婆婆,他们是?”
老妇压低声音,“是琉桑国各大宗门的弟子,吾王对这场瘟疫束手无策,这才请这些活神仙出山,我们听说这些活神仙在皇城替人治病这才都往皇城赶的,可惜的是有的人啊在半路就……哎……”
温翎了然,安慰似的顺了顺老妇的背,然后继续做自己该做的事情。
领头的修士是个年轻的男子,一身烟蓝锦衫上绣着排排云鹤,有棱有角的下颚微微绷紧,沉烟般的瑞眸看不出丝毫情绪。
男子挥一挥衣袖,一道如有实质的清风拂过,跪在地上的难民便站了起来,其他弟子默契上前为难民们检查病情,而那男子却径直走向了温翎这边。
温翎正在为老妇逼毒,无心瞧他,男子便将目光投向了楚砚辞,微微拱手以示礼节,“道友瞧着有些面生,敢问道友是哪个宗门的弟子?”
楚砚辞微微颔首算是打了招呼,身子微侧挡住了身后的温翎,声音寡淡,“无宗无派。”
男子了然,原来是散修,“道友来此可是来救济这些百姓的?”
“路过。”显然楚砚辞并不想与他攀谈,周身释放出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
散修一向喜欢独来独往,男子识趣不再多问,转而将目光投向了他身后垂着头为老妇治病的温翎。
温翎生怕逼毒太快老妇会受不了,所以自始至终都不敢发力,男子盯着看了一会儿,从怀里掏出一排银针。
“姑娘不妨试试这个。”
银针在日光下闪烁寒芒,楚砚辞看着那一排银芒目露防备,身子微动阻止他继续向前。
温翎听到动静分神抬头,透过缝隙看了看他手上的银针但也没有贸然接过。
男子不急不躁适时解释,“这些百姓身子太过虚弱,若是将毒素汇聚一点逼出来他们怕是会吃不消,反之从多处逼出来他们会舒服一些。”
说着指了指旁边,“道友若是不信便看一看其他百姓的情况。”
温翎闻言环视四周,其他的修士正有条不紊地为难民们施针排毒,由于人手有限,一个修士基本上在同时替十来个难民医治。
当看到其他百姓的反应确实没那么激烈后她这才相信对方所言是真的,其实她也可以凝力化针,可到底该扎哪里,扎多深,她没办法把握,万一扎错了可不得了,故而迟迟没有动作。
男子看出她的困扰,欲上前帮忙,却不想再次被楚砚辞阻拦,男人的目光里充满着攻击性,横在温翎面前就像一座巍峨不动的大山,
见楚砚辞一而再再而三的无礼,男子目光一沉,面露不悦,“道友这是何意?”
“不许靠近她。”
声音冷厉似冬日里凛冽的寒风,冷到了骨子里让人心生畏惧,与此同时,独属于出窍期的威压微微释放,排山倒海般扑向男子。
男子只感觉身上猛地一沉,来自上位者的压制几乎压得他喘不过气,但他能感觉得到,对方根本没有使出全力,已经是手下留情,意识到这点男子登时面色铁青。
“道友莫要误会,我只是想告诉那位姑娘该如何施针而已,并无恶意……”
听他这么说楚砚辞才慢慢收了威压,不过并没有因对方的三言两语就放松警惕,他面色冷肃,薄唇紧绷成一条直线,眼神冷漠盯着对方,警告意味不言而喻。
温翎在后看着楚砚辞的背影只觉又好气又好笑,这男人,真将她当花瓶了。
无奈神识传音,“楚砚辞,你是不是太小题大做了?我还能被一个元婴期的伤着不成?听话,放他过来。”
男人回头看了她一眼,神识传音,“不让他靠近不行吗。”
明明他的表情没什么变化,可温翎莫名从他的声音里听出了撒娇的感觉,幼幼的,好想揉一揉捏一捏!
怎么回事?!她大概是魔怔了!
赶紧摇了摇头将脑海里的怪异想法甩出去,无奈瞪着他,那意思很明显,快点吧别墨迹!
男人不满地抿了抿嘴唇,但终是什么也没说,默默让开了路。
温翎顺势将目光投向对面的男子,礼节性一笑,“道友,有劳了。”
出窍期的女子身体经过再次洗涤后一颦一笑都散发着一种无形的魅力,虽然缺失了一臂,但并未影响她的气场,相反的却给人一种柔怜的错觉。
她逆着光站在那处,朱唇皓齿,明眸潋滟,一身白衣一尘不染,微微一笑,这失了颜色的大地都恍若重现生机。
没了楚砚辞的阻挡,男子这才完全看到温翎的身形,这一看不禁微微失神。
回眸一笑百媚生,六宫粉黛无颜色,描绘的大概就是面前的女子吧。
见他不说话,温翎一头雾水,又唤了一声,“道友?”
男子猛地回神,慌忙垂下眼帘,扑闪的睫毛遮下眼底的情绪,拱手施礼,“姑娘唤我江澜就好。”
温翎点了点头,侧身让开了路,露出了身后坐在地上的老妇,“烦请道友施法吧。”
听她依旧唤自己道友,江澜心中有些失落,但面上不显,他径直来到老妇面前,熟练地将针扎在了老妇的头顶、脊椎、指尖,每扎一针便告诉温翎所扎的穴位。
温翎在旁认真记下。
江澜偷偷看了她一眼,见她神情专注不由会心一笑,留下最后一根针递给温翎,“姑娘试试。”
温翎欣然接过,毕竟纸上谈兵终觉浅,还需实践。
按照江澜所说,温翎将最后一根针扎在了老妇的心口处,她小心翼翼地捻动着银针,直到觉得差不多了这才收手。
“烦请道友看看,这力道可还合适?”
江澜凝神瞧去,不由眼前一亮。
不多不少,刚刚好,她竟学得如此之快。
“姑娘当真是聪慧过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