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纨绔们没钱还是从三衙内身上感受到的,他为了能给我花钱绞尽脑汁。在容国公府,国公夫人也经常说“没钱”,我从未认为她“没钱”,三衙内说他“没钱”可是真没钱,穷急穷急的时候恨不得把他自己都卖了换成钱。就这沈家还不是大家族,若是像陈留王妃娘家冯氏那样的大家族,她的兄弟们应该更“没钱”。我断定王妃兄弟拿不出五千两才开出的这价,他拿不出此事必会被捅到冯家家长处,到了那时,和我报官的效果没啥区别。冯家家长们定会教训自家儿孙,为他做出的鲁莽行为善后。家长出面解决问题和“小孩子”的打闹不同,是要拿出“诚意”的,那么,这一局我就赢了。我有利用家巧被打的愧疚,同时并不后悔我的决定。正如我和檀姑姑以及家巧本人都清楚的一个事实:家巧是王妃的人,他终究还要回到王妃哪里。我来到梁城这么多年了,经历的风风雨雨也不少,也不会傻到为这样一位“身在曹营心在汉”的人付出怜悯。宗室考虑了五千两的可行性,提出来讨价还价的余地:“别看冯家小子整天来我这里玩儿,个个都是大子没有几个的主。他们一帮半大小子来我这儿图的就是能耍赖赊账,几年帐至今没还上的大有人在。”
“城里谁家都有几个这样的泼皮,家里也是拿他们没办法,只要他们不出去打架惹事,就是烧高香了。对这样的惹事精,谁家里也不会给他多的钱让他胡作非为,五千两对府上是小事,对他们……他们想都不敢想。他们一个月的零花钱可能一百两都没有。”
“嗯……看在老夫的面上,你大人大量,不要和小孩子置气了。”
看你面子,你算老几!我问檀姑姑:“打家巧的人多大了?”
檀姑姑愣神,脱口而出:“冯舅爷十七了吧?”
“呃。”
我漫不经心说:“我过了年才到。”
她和宗室的脸瞬变。她无奈的看宗室,表示“这事估计没有商量的余地”。宗室真是个久经风雨的老狐狸。(这样说他有点不对,和他比我才是那只老狐狸,只可惜是没有久经风雨。)他立马改变态度,又变回刚才那副没有表情的表情。“五千两也不是不可以,只是冯小子肯定是拿不出来了。这件事既然是在我这里发生的,我也推脱不了责任,不如这样,我替他先把这笔钱垫上,之后他有钱了再还我,反正他在我这里的赊账也不少,虱多不愁,我也不怕他欠帐不还。”
他这是表明了要站在冯家那边了。果然,大妇的地位之所以不能撼动,是她有一个无比强大的娘家,夫家需要她的娘家做帮手。在世人眼里,我这样凭借“美貌”上位的小妾,没钱没势没娘家,就该夹着尾巴做人。我偏不!“既如此,也好。檀姑姑去收钱吧,等会逛街不用我们自己出钱了。我看上的那块玉,正好把它买下来,剩下的钱给家巧疗伤。”
檀姑姑和宗室这回是真变脸了。檀姑姑是又气又恼。气宗室老脑筋,看不清眼前的形势,以为眼前人和其他人家的妾室一样,拿大妇娘家吓唬吓唬就软了;恼宗室不好好的商量,非要整出这些幺蛾子,莫不成真要闹到她家王爷那去?她清楚到了爷那宗室更是讨不了便宜,小事成了大事,旁边这位定会不依不饶。这位且能折腾着呢。她不怕翁主折腾,她怕翁主因此对上王妃会受挫。她了解王妃,翁主的那点小伎俩在王妃面前太小儿科了,嫩的很。她此时不比之前,自翁主和她说了是她家亲戚后,她的内心莫名的起了变化。常年的宫庭生活,使她特别的在乎亲情亲人,得知道翁主和她有联系后,从未有的担心浮上心头,对翁主也多了一份类似亲人间的关心。关系则乱,她不想翁主在羽翼未丰之前,和王妃发生什么冲突,她不想翁主“受伤”。陈留王妃当了这么多年的王妃,不是白当的,远远不是一位来自草原的野丫头所能对抗。偏偏翁主也是个倔的,一点不和软,她都快愁死了!宗室是脸阴沉的能滴下来水。他就没见过谁家的妾室这么嚣张,他的面子都不给,胆敢和大妇的兄弟叫板。他要找大皇子问问,祖宗的家规还要不要了!他气的两撇山羊胡子外翻,喉咙里发出不满的“哼哼”声。檀姑姑见他不回应,生他的气也不想帮他,眼睛放空,权当包间里没他这个人。房间里僵持状态,宫人们惯会看眼色,闷头吃饭,不发出一点声响。我冷笑一声:“主家,东角楼生意这么好,您不会和打人的一样想说没钱吧?”
我是从根就不愿意承认我和他有啥关系。他是陈留王的亲戚,不是我的亲戚,我必须让他明白这一点。宗室万万没想到我会催他,震惊的看过来,脸色气的煞白,快和他穿的衣服一个颜色了。他今儿穿的是月白色提花织锦褙子,这种织锦是贡品,贼贵,我是见陈留王穿过,才认识。这种织锦贵在它的提花上,提花的线是用银拉丝成线织出来的,从成本上就高。更珍贵的是它的提花部分,提花会随着布料所处位置的光线不同,折射出不同的视觉效果,堪称织锦里的奇观。当年这种织锦一上贡到梁城,整个梁城有头有脸的人都想争一杯羹,偏心的梁帝只把那批布料给了俩儿子,他自己都没舍得留下一块,生怕儿子们做衣服不够。陈留王府有钱,之后买了不少这样的织锦,除了自己府里用,大部分都送宫里了。爹想着儿子儿子当然也想着爹,陈留王命人给他爹做了好几件这种织锦衣服。当然,这布料做的衣服我也有,只是我更喜欢汴绣,这种布料做的衣服几乎没穿过,都在衣柜里落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