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待时间太过长,又没有人一起作伴,衙内大概是无聊又有点累了,不像平时那样坐的挺直,上半身向前倾倒,头扎在床沿上缓解一下,姿势及其别扭。贴心的檀姑姑拿出一条薄被,搭在衙内的后背上。这种事以前她应该经常做,衙内没有任何反应,好似习惯了。又是一会儿过去了。衙内应该是真的累了,回手掀了薄被,直起腰,扭了扭,犹豫下,转身掉头,慢慢的抬腿上床,侧身躺下,身体紧紧贴着床沿。头在挨着枕头的那一刻,还停顿下。以往他来看我俱是一个人默默的待着,不知今天怎么回事,竟躺下了,和我齐头共枕……这是事情在一步一步的发展吗?他和我莫非真的要在一起?我脑子里嗡嗡的,感觉非常不好。他似乎也预料到了,并没有闭眼,而是盯着我一直在看。“我躺一会儿。昨夜没睡好,有点累。”
这是他的解释吗?檀姑姑又过来为她家衙内盖了薄被,脱去长靴。梁人里只有官人才能穿长靴,有钱人也不可以穿,和草原人人人都可以穿长靴的风俗完全不一样。衙内可能真是困了,一会儿功夫眼皮合胧,竟自睡去。没想到的结果。这一觉可不得了,不再是等包子,而是等他了。从头天下半晌到次日清晨,白天黑夜白天,昼夜交替黑白循环,他在床沿上侧身睡觉,睡的好不好不知道,一觉是睡的天昏地暗,时间真长啊。期间我醒来几次,饿的嗷嗷叫,他睡的甜甜香,我气的想呼他。满屋的下人与其说是我的下人不如说是他的下人,他睡着了那就是地球停转了、世界安静了,一切都不能打扰他们的主人休息,哪还会管我饿不饿渴不渴拉不拉尿不尿!自从我的屋子安了天窗,床幔的顶就没了,为的是方便我沐浴阳光的精华,吸取沉夜的滋润。他睁眼看到天光大亮,还以为自己睡了一会儿,扭动僵硬身体时意识到自己睡在床沿上,再动就要掉下去了。支撑着起身,“包子好了吗?好了赶紧端给翁主吃。”
心倒是挺好的,睁眼就问我吃了吗,可惜的是人做事太不靠谱。他话音落檀姑姑出现,“热着呢,随时可以吃。”
这么及时,想必夜里也没离开。她搀扶衙内坐到圆凳上,从圆桌茶盘里倒杯水给衙内。“什么时候了?我怎么感觉睡了好久?”
呵,呵呵,他的感觉还真没错。玉瑛也是个惯有眼色的,一条热毛巾送到檀姑姑跟前,还不忘问:“衙内要现在净面吗?”
檀姑姑接过毛巾,拉起来衙内的另一只手开始轻试,“衙内是睡了好久。从昨儿躺下到今儿天大亮,申时到卯时整整八个时辰。我还没见过衙内这么久的睡过呢。”
“啊。”
衙内惊讶的失声,手里的水杯晃动水撒出来,他跟着“哎呀”了一下。檀姑姑和玉瑛忙上前处理,他摆手制止,神情严肃的问:“八个时辰翁主一直没吃东西?”
好人啊,大好人!还记得问问我八个时辰怎么过的。熟悉自家主子的檀姑姑立马意识到问题,就势跪下,“衙内睡的沉我们不敢上前,怕惊扰了衙内。”
衙内不悦的瞪一眼她,鼻孔里发出的重重呼吸声吓得檀姑姑心惊肉跳。衙内起身走到床边坐下,见我躺平的模样和平时无二,缓了缓情绪问我:“是不是饿到了?”
“都怪我,我也没想到睡了这么久。我……很久没有睡的这么沉了。”
道歉有用吗?你平时不睡觉吗?非要来我这里睡这么久。你不着我等着吃包子呢!我生气也是白生气。这里本来就是国舅府,是人家的家。人家在自己家里想睡多久睡多久,人家的下人不以自家主子为主,难不成为你一个外人为主?下人做的有错吗?檀姑姑多聪明的人啊,跪时就想清楚了厉害关系。她家衙内把翁主放在心尖尖上,看的比衙内自己都重要。她要事事以翁主为主,才能博得衙内的好感。上前来说:“衙内先在外面休息下,我需要给翁主净身。”
(此净身为彼净身,拉屎撒尿洗漱的意思。)这次衙内也挺通情达理的,没讲条件,温和的“嗯”一声,起身去了外间。能躺在床上睡一觉已经是迈出巨大的一步,男女有别,窥视净身这样的事他目前还做不出,见里外间的门帘落下,檀姑姑泄气的出口气,刚才紧张的心放进肚里。扫一眼玉瑛,“你去外间伺候衙内净面。”
玉瑛也不是个傻的,刚才屋内啥情形她不是没看到,这会她要是出去伺候衙内,衙内必定是认定她“丢下翁主不管”,那她还能继续做这个大丫鬟吗?她到外面转一圈,吩咐已经交接班上岗的玉暖伺候衙内净面,自己转身又回了里间。平时伺候我洗漱的活檀姑姑和玉瑛是不亲自做的,有专门管洗漱的小丫鬟伺候,刘婆子在的时候会顺势搭把手。这两天刘婆子娶媳妇,没来府里,又遇到那位睡在这里的事,檀姑姑和玉瑛自然要好好的表现。檀姑姑唯恐我不让她伺候,提前小心的和我商量:“翁主,今日奴伺候您如何?”
外间坐着她家衙内。她刚才可是已经惹了她家衙内不高兴,再伺候不好翁主,真真做实了翁主不喜欢她的原因。她倒不担心翁主不喜她她会调走,她家衙内让她过来是坐镇的,就不是为了博翁主欢心。只是她家衙内越来越喜欢翁主,把翁主放在心尖尖上,她为了自己的长期发展,还是和翁主搞好关系比较好。谁伺候我我是无所谓。这里不是我的家,我自己不能选下人,她们又不是我的下人,只要不虐待我,给我吃喝,是谁伺候我又有什么关系。过去了八个时辰,我终于吃上了王家的小笼包子。还是熟悉的口味,熟悉的汤汁,差别在于包子皮不给我吃囫囵的,是捣碎加入米油里给我吃的。我算是服了,天天米油,顿顿米油,我应该是喝了我这辈子的米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