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这一觉又不知道睡过去多久,再醒来身上的被子厚了好几层,两层蚕丝被上面一层裘皮压风。裘皮暖和是暖和,重确实也是真的重。在容国公府时不到天寒地冻冷的实在不行,我都不愿意皮毛被压在上面挡风的。如今若我不是魂魄状的,骨瘦如柴的身体定被这层皮毛被压的浑身酸痛。这次醒来是白天,我透过床头敞开的幔帐,看到阳光透过天窗照进来。这间房子竟然有和三衙内房屋一样的天窗,很棒啊。我喜欢!一高兴我就想坐起来,然,我起不来……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我和身体又合在了一起,我不再是魂魄状态的我,是又变成了过去的那个我,区别只是我指挥不动身体,我又被困在了身体里。左扭扭右转转,身体一动不动,完全不听我的指挥,我能做到的仅仅是睁开闭合眼睛。费了半天劲,我无计可施。“翁主醒了!”
一声吆喝声把我吓一跳,忙闭上眼睛。“我的天爷啊,翁主你可醒了。”
耳畔传来刘婆子的声音,我睁眼望去。“我的乖乖啊,翁主,你着不着,你这一觉睡了快三月了。今天都二十七了,再过两天就过年了。”
刘婆子坐在床沿上,俯身看着,眼里含着笑,兴奋的唾沫星子横飞。“还好还好,你今儿个醒了,不耽误过年。你可真有福啊。”
她又胖了,下巴露出双层。看来这仨月的胃口不错,并没有因为我的昏睡而影响她的胃口。也是哈,萍水相逢,无缘无故,谁又会真正的关心谁呢。我怅然若失,眨下眼睛。刘婆子光顾得高兴了,一点没发现我的异样。“我的好翁主,你快点点老婆子呢。这仨月老婆子天天盼着您醒来点我呢。”
呵,我也想点她,可我哪办的到,我只好多眨了眨眼睛。“翁主?”
刘婆子终于发现不对劲,试探问:“翁主您?”
我继续眨了眨眼睛。刘婆子惊诧,追问:“翁主你是说您只会眨眼睛吗?”
我想点头,可我动不了,只好再眨眨眼。刘婆子转头看向一旁的玉瑾,用眼神求助。玉瑾张嘴无声的说了什么,我的头动不了,我看不到。刘婆子问我:“翁主,我把檀姑姑叫进来行吗?我不知该咋办?”
看来檀姑姑还管着我,傅大人并没有把她支走,我有点不高兴,眼神露出不满。一旁的玉瑾看出来我的不高兴,着急的插话:“翁主,不是说我们非要叫檀姑姑,是我们实在不知道该咋办。真的真的。”
“翁主您不着,您睡着的这仨月里,檀姑姑忙前忙后,这屋里的事全是她管的。”
“檀姑姑是爷身边的人,从小跟着爷一起长大,若不是爷让她来照顾您……”后半句的意思就是“您哪有资格让她伺候您”。可惜她没有说出来,生生的咽了回去。高门大户,有脸面地位高的下人多了去了。他们凭借他们和主人的情谊,可以蔑视其他低于他主子地位的主子。狗仗人势的东西!我连带着对玉瑾也讨厌了。我厌烦的闭上眼睛不再睁眼,玉瑾讨了个没趣。尴尬的退后一步,把靠近我的位置让给刘婆子。我不担心她认为我闭上眼睛是默许。她能做到大丫鬟的位置,绝不是不会看脸色的人。她胆敢曲解我的意思,被撵出去是早晚的事,她应该不想要这样的结果。再有脸面的下人,若被自己主人厌弃,下场没有好的。这种情况便需要一个和事佬,刘婆子识趣的打哈哈,“不叫就不叫呗。翁主刚醒来,想必是又饥又饿。玉瑾,你赶紧的去把百合杏仁茶端过来给翁主吃点。”
又来这一套。杏仁茶我喝过,百合杏仁茶是啥东西?刘婆子见我又睁开眼,忙跟我解释:“翁主,您这仨月吃的东西可少。张仙人说您一直辟谷伤身体,让檀姑姑尽可能的让您多吃点东西。”
“檀姑姑找来很多吃的让我喂您,可您都是只吃两三口便不愿意吃了。唉,也多亏了檀姑姑见多识广,变着花样的让人做吃的,您才能不重样的吃东西。”
见我眼睛一眨不眨,保证道:“翁主,老婆子我可没说瞎话,这都是真的,不信您问玉瑾,还有小玉小雨。”
小玉小雨应该是暖床的那两个小丫头。刘婆子在和我说话期间,我听到幔帐有轻微的摩擦声,应该是房间内有人挑门帘出去了。刘婆子不会说已经出去的人,没出去的其他人我又看不到,只剩下被窝里躺着的两个小丫头了。我和身体还没有完全融合,我感觉不到被窝里的小雨小玉,不过这是常识,主人还在床上躺着,暖床的丫鬟自然不能离开被窝。刘婆子继续唠叨:“檀姑姑不知道怎么想的,有一次把百合添到杏仁茶里,诶,还别说,您特别喜欢。从那以后,隔三差五的您都要吃上一回,还吃的比其他的多。”
百合属于稀罕物,王服给我过,不过我不太喜欢吃。主要是新鲜的百合上面有层膜,不撕掉就特别苦;晒干的百合泡的麻烦,吃的口感也不佳,面不拉几的,啥滋味都没,还没苦的新鲜的吃的有感觉。国舅府这帮人把百合和杏仁茶掺合在一起,也不知道苦不苦面不面?不会是我离体一回,珠子把宿主身体的口味给改变了吧?刘婆子苦口婆心还在劝说:“翁主,不是老婆子说,檀姑姑为了您能吃上一口可口的,多吃一口,真的是费老劲了。您不看僧面看佛面,就为了那百合杏仁茶,也要看一眼檀姑姑。”
我不是叛逆期的少年,早在她说檀姑姑为我做什么时,我已经改变心态,认可檀姑姑了。就像之前我想的,我和檀姑姑无冤无仇无亲无故,她能为我做这些,除了出于下人的份内活,还有人的一份善心。刘婆子嘴下的檀姑姑,为了我可谓操碎了心,我哪能不感谢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