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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一章:入坑(1 / 1)

第三步,也是最后一步——一喙封喉。确实又是那记狗打架的招数,一喙封喉。它的胖身体几乎都没动,柿黄鸡扑向它时,它张喙直接啄住对手的喉咙,死死不动,任凭柿黄鸡如何弹腾,哪怕是爪子勾住了它的羽毛,它都稳如泰山。鸡头见状大喊一声:“拢鸡!”

小生和对方主家急奔而上,一起上前去抓各自的鸡。二花这才松开喙,鲜血立马从柿黄鸡的脖子上喷出来。“吁……这个白鸡行啊!”

“哎,这个串种不是孬货!”

“狠,这个鸡狠!”

“哈哈,看来鸡也和狗一样,不叫的狗才咬人。”

……说什么话的都有,俱是赞扬二花一招制敌的,一时二花由怂变成了凶。我长长出口气,提着的心落回肚子里。这才发现刚才没注意到老黑都吆喝二花了什么。只听老黑吆喝:“傻鸡,你要是跑两步,它能把你的鸡毛弹腾掉那么多吗?”

“你就死懒吧你,走几步会死啊!一个破招用一次就够了,你还用,我看下一场你还咋用!这也就傻黄鸡会上当,下一场你遇到真正的斗鸡,他直接飞上来踩你,看你还有翻身的机会吗?”

即便是二花赢了,也没有得到老黑的赞扬,我猜测二花的心情肯定不爽。制止老黑说:“好了好了,二花的羽毛被抓了好几处,你就别说了。”

小生抱着二花给它整理羽毛,听到我说心疼的说:“二花的羽毛就是太多了,它如果能像老黑那样没几处毛,这次就不会受伤。”

是啊,老黑的羽毛就是毛短而稀,这样可以在打斗中,减少鸡毛被对方咬住的机会。品种不一样,说多了也没用。像老黑那样的品种是经历了两千来年的精心培育,才孕育出来的极品,头小而直眼睛深,皮厚脚大且直挺,鸡距发达,岂是二花这种串种可比的。老黑就是专门为战斗而生的,它这一生的命运就是生命不息战斗不止。我对小生说:“我看着二花,你去把帐结了。”

小生奇怪的问:“不再斗了吗?”

斗鸡组织者抽押注的三成,二花这一场我们赢了差不多十文,可以拿走也可以等结束一起拿。我看看二花掉的羽毛,没有看到流血,也就是损失了几根羽毛,迟疑的问老黑:“还要不要再斗?”

小生现在对于我和老黑说话也是见怪不怪了,他对着二花说的话比我对老黑说的还多,也就理解我和老黑说话了,但他绝对想不到老黑和我是真正的交流,而他对着二花是单方的对牛弹琴。老黑仍然一副挑剔的态度,“还斗啥斗,不斗了。傻鸡就会一招,怎么教它都不行,说的我口干舌燥嗓子冒烟,它啥也没学会。死懒不动弹又好吃,你看看这几天它又胖了多少,那斗鸡食都不应该让它吃,它吃了也不动就是浪费。也是我倒霉,怎么就遇到这么懒这么笨的呆鸡!”

我无奈的劝解:“就因为这样才得让它继续斗呢,入坑它不想动也得动。”

老黑冷笑一声:“呵,呵呵,哪有那么容易次次都遇到比它还傻的鸡,它那靠的是运气,不是实力。跟真正的斗鸡比起来,别人对它一招毙命还差不多。”

我狡辩:“它那一招还不是你教的,那是狗打架的招数吧?”

老黑一愣,随即“哈哈哈”大笑起来:“这都给你看出来了,你行啊,小妮,有眼里头。”

想我也是一百多岁的狐狸精,整日的逮鸡追狗,狗打架的招数当然一目了然。不过这话我不能说,我岔开话题:“好了,再让它都一场吧,总不能我们来了才挣这么点钱,还不够塞牙缝呢。”

老黑不再说话,那就是等于默认了,小生是举双手赞同,于是,二花又被我们仨扔进了斗鸡坑。有了刚刚的成绩,围观的人不再轻视二花,哪怕它是串种,也没人评价它不好。斗鸡场原本是有规定不允许当场评价斗鸡的,为的是防止人因为斗鸡滋事,之前因为斗鸡的争斗太多了,甚至有人还付出生命的代价。可规定是死的人是活的,来围观的人这么多,不可能人人都知道斗鸡的规则,于是,这条规定基本上等于作废,没有实际上的约束力。和二花这次争斗的还是纯种的黄鸡,按说二花的血统高应该和红鸡以上的串种斗,但今日来的新鸡不多,那些串种都是经验丰富的老手,二花当然不能和它们去斗。老黑还是很关心二花的,有只母芦花鸡想和二花斗它都没同意。“你别看那是母鸡,可它的血统正,不然也不会母鸡都这么好斗。就呆鸡这模样,上去就会被压住气焰,被一只母鸡压住气势,丢我老黑的人!”

丢人!啊哈哈哈……一只鸡嫌丢人我也是服了。不过老黑是真心对二花好,我也就放心了。这一场黄鸡的颜色有点炫目,是绚丽多彩的那种。斗鸡玩家只喂青、红、紫、皂,不喂丽、白、柿花毛。丽被排在第一位,就是指这种羽毛光鲜靓丽的鸡。老黑选中它,正是因为它的羽毛。老黑说:“兴国寺斗鸡场没有相国寺斗鸡场品级高,像这种颜色靓丽的鸡在相国寺市场基本上会被劝退,因为耽误事!”

不过这只鸡的主人押的物品却不少,两床蚕丝被!每匹麻布的价格在三百文左右,丝、绵的价格是:绢每匹八百五十文,粗绸每匹七百文,丝每两六十五文,绵每两三十五文。可不知道为什么,黄鸡的主家押这么多却没人愿意和他斗,我不禁好奇。“老黑,这个鸡不会有什么猫腻吧?不然为啥都不和它斗。”

老黑眼里散发的是不屑,“因为鸡的主人是外邦人,他来斗鸡为的是交人,不是来真正斗鸡的。他就是故意来散财的,肯定是得罪了谁,那人下了令不准和他斗,所以才没人敢上。”

我急忙抱起老黑贴到嘴边,压低声音说:“啊,那我们这样冒冒失失的去找他斗,岂不是要得罪哪位?”

老黑的头向外伸伸,嫌弃的说:“热,离我远点。”

“别人怕我们却没事的,我们是新人谁也不认识,正好趁这个机会吃了这些货,不然之后和鸡头熟悉了,再没有这样的机会了。”

听老黑的没错,我都算好了,两床被子我和小生一人一个。这次我又把褡裢押上去,没有钱,只有压褡裢,况且二花也不会输,我还等着分被子呢。仍然是鸡头一声喊:“撒鸡!”

还没有等小生撤回走到我和老黑站的水桶边,鸡头的声音响起:“拢鸡!”

这就结束了?我抬头望过去,二花还是千年不变的一招——一喙封喉,正死死咬住黄鸡的喉咙……还是熟悉的招数;还是熟悉的姿势,它连换都没有换!啊哈哈哈,哈哈哈……我笑的腰都直不起来了,断断续续说:“老黑,哼哼哼……你这会不说二花的运气不好了吧,傻人有傻福,二花就有这福气。人家是呆是傻,可挡不住人家的运气好啊,一招定天下!怎么样,你羡慕妒忌了吧?”

老黑再“哼!”

一声之后,不再评论二花的臭招。这次的比赛太快了,快到主家还没有走出圈,战斗就结束了,几乎就没几个人看清两只鸡是怎么打斗的,怎么转眼之间二花就咬住了对方的咽喉。鸡头跟着小生过来祝贺,“小郎,你这鸡行啊,虽然胖了一点不像斗鸡,可招狠啊,我还是头一次见这样的斗,速度太快了。”

老黑悄悄跟我在解释:“这个鸡头是来要好处的。他一会说啥你都答应他,不能得罪他,不然就得罪了他背后的人。”

老黑和我说话也没谁会听到,它能这样悄悄的肯定是惧怕鸡头。我的神色凛起来,小心的等着鸡头出招。鸡头有三十多岁,头戴青色唐巾,一身褐色绵布短打扮,上身是无袖褂子,下身是宽松的灯笼裤,裤腿打着二寸同色宽绑腿,脚蹬麻鞋,精神又利索。小生混迹市肆,当然和这样的人会沟通,他忙拱手施礼:“让兄长笑话了。我这鸡是朋友送的才到手没多久,也是调教了许多天才试着头一次下场。没想到取得这样的成绩,纯属意外。这两场成绩纯粹是巧合,当不得真,当不得真。”

鸡头瞥见我脚边的老黑,盯着好一会才说:“这个青鸡好眼熟,猛一看我还以为我见过它。它是翅膀断了吗?”

我顺着他的话说:“不仅是翅膀断了,也不知道是得了啥病,连站都站不起来,现在就是等死了。”

鸡主人是最不喜别人说自己的鸡不好的,更不会自己说自己的鸡“快死了”,这是大忌。鸡头瞄我一眼,大概认为我说的话不好听,判断我是不让人待见的人,遂也不再和我说话。他对着小生说:“小郎,休息一会,下午我给你安排一场彩头大的,你觉得如何?”

“觉得如何”,这是通知不是商量,小生立马看向我,我迅速的点点头。鸡头肯定也察觉到了我们的小动作,但并不顾忌什么。每次庙会,像我们这样闯进斗鸡场的新手太多了,他根本不用在意。但他刚才见了我拿出去用于抵押的鸡食,又看见老黑的外貌,猜测我们是乡下村里来的。他在庙会从来没有见过我们,我们又不是新玩家,不是乡下还能是哪里来的,绝对不可能是梁城这个圈的。抱着鸡来梁城斗鸡场闯天下的人太多了,每个人都带着发财梦,希望通过斗鸡场赢一大家子。他宰的就是我们这样的人,没背景没常识又是初来乍到,得罪了人也不知道,就是发现他拿了好处也不敢去揭发他,更不要说去告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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