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被钱朵朵盯得发慌。
随着她那番话出口，心里更是发堵。我知道她这是气话，知道她还有脾气没消，更知道，在这种时候，我只要好言相求，她不可能不会帮我分析。
但我偏偏受不了她的这种态度。
因为她过了。
昨天下午也好，此时此刻也罢，我所摆出的姿态，都足够低。态度也绝对诚恳，我也没求过其它的，只求她别再气愤，我们像个朋友那样，好好商量，如何解决眼下的困难。
而她呢？
揶揄，冷嘲热讽，阴阳怪气，这次更过，直接用我说过的场面话，来堵住接下来的路。
她钱朵朵就算再怎么刁蛮任性，也该明白见好就收吧？更何况，她本身就是个明白事理的姑娘，从她管理公关部门的成效，还有更早以前南泰路的拆迁项目，就能够证明这些的。
那么，她为什么还要如此？
我所能想到的，只有一个答案。
一切都是刻意。
钱朵朵就是想看我这样，她是在报复我，即便我不清楚，她为什么要报复我！
“钱朵朵，你过了吧？”我终于按捺不住自己的脾气，声调忍不住提高，对她说道：“我怎么做你才能消气，你说，只要我能做到，肯定会让你满意。这样阴阳怪气的又是何必呢？伤人不说，也解决不了问题不是？”
“我阴阳怪气？”
钱朵朵指着自己的鼻子，反驳我道：“我就是顾董您手下的一个小职员，我哪敢啊？”
“那你这是在做什么？......现在不是置气的时候，我找你真的有事儿商量。”
“有什么能跟我商量的？我说的话，您能听？”
“我错了，我当时真的......”
钱朵朵打断了我，“我不想再听这些话了，有什么事儿你赶紧说。”
“呃...”我一怔，心说这丫头的变脸功力还真是可以，不过她能听我说事，已经很难得了。沉吟片刻，我终是将安歌刚刚的分析，连带着自己的看法，对钱朵朵讲了一遍。
“被害妄想症。”听我说完，钱朵朵就给了这样一个总结。
“啥？”我满脸懵懂的看着钱朵朵。
“就是字面意思啊。”钱朵朵淡淡说道：“你跟你们家那口子，典型的被害妄想症。”
我有些迟疑，“你意思是，我们想多了？”
“嗯哼。”钱朵朵在电脑上操作了一番，随后将屏幕调转了个方向，“你能不能在谈什么合作前，先查下对方的资质啊？就你这样，还敢跟我说，有绝对的把握？我看啊，你丫就是想帮你们家安歌度过难关，其它任何事情都没想。”
听着钱朵朵的揶揄，我将目光挪向了电脑屏幕。上面赫然显示着甲方机构的资料。
“这是那家机构官网？”
“不会吧，不会吧，不会有人在合作前，都没去人家官网上看过吧？”
“呵呵......”
尬笑一声，我没有言语。
从有了合作心思，再到说服安歌，然后达成合作意向，让她去与甲方沟通，这个过程里，我从未去主动调查过甲方的资质。
钱朵朵说的对，这世界上没有任何合作，是在陌生的基础上达成的，我这种完全就是不负责任！她看得很透彻，说的也很对，我完全是为了帮助安歌而忽略了这些。
之前，我死不承认，现在，我又不得不承认。
“按理说，我不知道他们的资质，安歌不该不清楚，可她为什么......”
“那个女人，当然是想看看，你想要促成合作的目的，究竟是在哪里喽。”
瞬间，恍然。
钱朵朵处在旁观者的角度，用这话点醒了我。无论是对公司里的人，抑或是对老顾还有安歌，我所表现出来的合作意向，都是站在宏峰厂改组这点上。
装模作样的签署合同，自信满满的回怼那些持相反意见的人，实际上，我对甲方机构一点了解都没有。
安歌只是想试探，看看我究竟是为了什么，很明显，她成功了。
至于钱朵朵为什么能够看出来？冷静之后，我已经明白，彼时我也只是关心则乱了。
“我是不是挺可笑的？”
“怎么说呢？”钱朵朵颇为无奈的摇了摇头说：“其实是她太会骗人了吧，利用你对她无底线的信任，很随便就能探测出你的态度。”顿了顿，许是觉着这么形容不合适，钱朵朵又道：
“这么说好像也不对，你只是太在意她了而已，不过你在意的这个程度，真的有些不合适。顾灿，你该清楚，宏峰现在是你的，你该对我们手底下这些人负责。当然，如果你纯粹是想玩票，不想背负太多东西的话，你就当我啥都没说，继续这样下去就挺好的。”
我多少有点无地自容，尤其是捋顺前因后果之后的此刻。
“那个......”
“得，什么都不用跟我说，毕竟，我也只是你的手下。”钱朵朵翻了个白眼，将电脑屏幕转回自己身前，没有了言语。
“别这样，我已经意识到自己的错误了，小弟我由衷的跟钱大小姐道歉，希望您宽宏大量，放过小弟一马，可以嘛？”
“你这人真善变。”
钱朵朵轻声笑道：“不需要我的时候，随便说些什么伤人的话；需要我的时候，又刻意说这些好话想要哄好我，顾灿，你把我钱朵朵当什么人了？咱们是朋友没错，但是，甭管什么关系，做人都没有这么做的吧？”
“你不是也还回来了嘛？”
小声嘟囔了一句，我连连点点头，对她回道：“钱总监说的对，做人哪有这么做的，没底线，没道德。我跟您一起谴责自己这样的德行。同时，小弟我真心实意，跟你道歉，咱们可别这样下去了，怪不适应的。”
“呵呵。”
关于此，钱朵朵只是一声冷笑。
不过看她的表情，想来怨气已是消了大半。
“对了，我还得补充一句哈，之前我一直坚持跟安歌合作，我承认有想帮她的原因在里，但更深的原因是，这一切也是老顾授意我这么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