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认为的道理,是在顾长峰病危之时找回我,守住公司。这在他们眼里,是种天经地义。
而我认为的道理,则是不去参与这种商业斗争。我天性喜欢安静,不好争抢这是其一;最主要的,是顾长峰做过的那些事情,我没有资格替我妈原谅。
更何况,从始至终,顾长峰对我的态度,都让我觉得不真切。这是我情绪的根源。我不求他表现的多么愧疚,也不求他表现的多么渴望见到我这个儿子。
可至少,他要说声抱歉的话吧?
那个女人,在另一座城市,苦苦拉扯他的孩子二十年,任劳任怨,从未当他孩子的面,说过他一句不是。现在,她没了。
生而为人,他对她,应该拿出一个态度,让他们的儿子,心里畅快一些,这不才是顾长峰应该表现出来的吗?
这些话,我不会跟其他人去讲,我只能攒在一起,憋闷在心,然后等他顾长峰蒙受上天眷顾,能够安稳的走出手术室,苏醒。
那个时候,我会好好责问。
至于现在......我再度看向了顾蔚,趁着她点好的东西,被端上来的时候,开口说道:“你不想捐也中,咱们俩拟一份合同,我把那些股份转到你手里。如果不放心的话,可以去公证处公证。到了那个时候你就可以名正言顺的参与进公司管理。”
“哥,我绝对没有这个意思。”
顾蔚听到我的话,立刻放下筷子,连连摆手对我解释道:“自始至终,我都没有要你股权的意思,那是你的。公司未来也是你的,咱们顾家,也要你做主,这才是我的目的。”
“你说我信吗?”
“我可以发誓。”
“咱们是兄妹没错,可终究不是一个母亲生的。更何况,咱们俩才认识多久?几个月的时间,你对我有这种感情,放你自己身上,你信吗?
再者,常年待在他身边的人是你,不是我。无论从哪种角度讲,你都是他顾长峰最好的接班人。之所以一门心思找回我,大概是这么几种原因吧。”
嘴角扯起一抹轻笑,我就这样的看着顾薇,说出了自己分析出的结果,
“我的身份是他儿子,即使我不愿意承认,但你们顾家人认。如果我回来接手公司,不说别的,老太太跟二叔,肯定会支持......至于姑姑姑父他们,安稳的话,大家可以一起赚钱,不安稳,注定出局。
第二点,更简单了,我妈的娘家人,打从他创业之初就没参与过,所以我这边的底子绝对干净,加上我妈过世,我不帮你们顾家都不行。
最后一点,就是你告诉我的,你母亲跟他还有夫妻之名,你舅舅他们也在公司任职。如果现在让你接手,顾家不会愿意,你母亲那边,大抵也不会愿意。
我想......顾长峰最根本的目的,大抵是让我在这种时候接手,将该剔除的人剔除,该拉拢的拉拢,最后把公司交给你。”
我不是傻子。
我自己也经营过公司。
见识过勾心斗角,六亲不认。更见识过,金钱会让一个人变得多么自私。
任凭我想破脑袋,我都想不出顾长峰突然要找我回来的原因,如果是因为他心底残存的良知,还有那抹未曾消失的父爱的话,他早就会行动了,而不是等到二十年后的今天。
他不了解我,但他一定了解我妈。他肯定会知道,她教育出的孩子,性格如何。只可惜,他没算计到,母亲离世时留给我的那封信,让我对他的怨恨有多大。
我也忘不了,当初张梅一再反对我跟安歌在一起的原因是什么。
这些加在一起,我这辈子都没有办法原谅他,又怎么可能替他做事?
顾蔚彻底愣住了。
在我说完那些话以后,她没有动作,也没开口解释什么,样子有些呆滞。疑惑,不解,难以置信,多种情绪在她的眼神中闪过。
许久,她才活动了下脖子,看向窗外。
“哥,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会这么想爸,我也不想为他辩解什么,毕竟,他的确是对你不起。如果咱们位置对调,这事放在我身上,我可能比你更加抗拒,甚至不会来看望他。
但是,我知道我自己。知道自己的想法是什么。从小到大,我在优渥的环境里长大,爱爸爸,爱妈妈。爱那个家,我知道这一切,都是爸爸的公司带来的。
可现在有太多的人,想要把它夺走,我肯定不允许。”
“这是你的事情,不是吗?”
“的确是我的事情,我希望你帮帮我。”
“帮你守住公司,然后交到你手里?”
“不,只要公司还姓顾就好。”顾蔚轻轻叹息道:“我的梦想一直都是当一名环球摄影师,去每个国家走走停停,领略不同地方的风土人情,自由自在,无拘无束。
如果有爱人,就跟着他一起,如果遇不见喜欢的,我就自己。这样的人生,在我看来才有意义。”
“所以,你也承认,自己想让我当那个牺牲品。”我揶揄道:“你可以自由自在的追求梦想,我给你们父女俩守住公司,这算盘,打的真响。我就纳闷了,你凭什么认为我能把公司守住?”
“因为你的这里。”
顾蔚指了指头,继续说道:“你这里懂得怎么利用人性,懂得如何抓住客户的点。还记得你让我看过的那个计划吗?从那儿,不难看出你的商业天赋。这点跟爸爸真的很像。”
“甭给我戴高帽,我几斤几两,自己比谁都清楚。”
“好,就算你没商业天赋,单凭你的分析能力,也可以很好的把控公司了。我现在老实告诉你,咱爸的想法跟你分析的差不多,只不过,他从未说过,让我接手公司的话
他的意思是,你接手以后,公司就是你的了。因为这家公司,是当初大妈跟他一起创立的,现在还给你,应当应分。”
“应当应分?”
是亲爹算计我应当应分,还是我莫名卷进这场纷争里应当应分?亦或是,我身为他的儿子,就该走他安排好的路,应当应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