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裴离横跨在马上用重心控制着身子,费力地伸长手臂,拿刀子割断了缠绕住傅殒的缰绳。
被拖行了数十米的傅殒终于停了下来。
“少爷!”
“阿殒!”
周围的人群一拥而上。
慕容禾看了一眼还在马上的裴离,狠狠心咬了咬牙,终究还是毫不犹豫地朝着人群里的四哥跑去了。
“慕容……”
周逸伸了伸手,终究还是没有阻拦。
他只是个下属,没资格过问裴总感情上的事。
无奈之下,周逸只能心惊胆战地看着还在疯马背上的男人,背后的冷汗都下来了。
缰绳已经被割断,裴离只有紧紧抱着马脖子才能勉强保持平衡。
剧烈的颠簸感震得他四肢发麻,还没等找到机会脱身,裴离就瞧见这匹理智尽失的疯马直直地冲着墙角撞了过去。
他刹时大惊。
在力道这样大的情况下,要是真的撞上了墙壁,估计他跟马谁也没命看见明天的太阳。
顾不上寻找合适的落脚点,裴离只好蹬着马背强行跳了下来。
“砰——!”
几乎就在他落地的同时,疯马猛地撞上了墙面。
马血混杂着脑浆刹那间浸湿了裴离身前的衬衣,也遮掩了他自己身体里渗出的血迹。
“裴总!”
“裴先生!”
人群再次一哄而上。
裴离只觉得自己的每一次呼吸都伴随着剧烈的疼痛,估计是刚刚从马上快速坠下来摔裂了肋骨。
他拧着眉头四下打量了一圈。
在一众人或真或假的关切里,没有她的影子。
……
慕容禾这会儿没有去看裴离,却也没有守在被急救的四哥身边。
她一门心思都扑在了一个人身上。
“抓住他!”
那个声称是傅老爷子派来教四哥骑马的马术师,一定有问题!
都怪她!
她怎么能放心留四哥一个人!
在慕容禾的指引下,马术师不消片刻就被一哄而上的安保人员按在地上动弹不得了。
正在等待傅殒手术的傅长东见状走了过来,眼带询问地看着她。
“慕容小姐,这是……”
他这些年到底也算经历过了风风雨雨的大场面,儿子受了这么重的伤倒也并没有慌乱。
慕容禾强压下狂乱的心跳,认真问道:“傅叔,您认识这个人吗?”
傅长东闻声仔细打量了那男人半天,最后摇了摇头。
“不认识,从没见过。”
一听这话,慕容禾的心顿时凉了半截。
果然……
四哥这次的事故不是意外。
慕容禾把视线从马术师身上收了回来,强忍着心中的冷意解释着。
“就是这个人,他说您得知傅殒哥要学骑马,特意让他来教马术,我不过是去马厩放了匹马的功夫,回来就看见发生了这样的事……”
说到这里,慕容禾的声音不自觉的轻颤着。
这件事让她联想到了三哥不久前的剔骨之刑。
同样的早有预谋,同样的手段残忍。
听她这样说,傅长东僵硬地转过身来,颤颤巍巍地用拐杖指着被压在地上的男人。
“我傅家跟你无冤无仇,你为什么这么做?到底是谁指使你的?”
虽然是质问,可傅长东此时心里并没有多少底。
自家儿子从小脾气就臭,万一是什么时候得罪了人,人家现在特地来报复也说不准。
谁料下一刻,地上的马术师忽然仰天长笑起来。
“乌托天神!我已完成属于我的使命!求您恩赐——!”
男人的声音凄厉又决绝,在空旷的马场上经久不散。
什么天神,什么使命……这家伙到底在说什么?
别是个疯子吧?
按着那男人的几个保镖都是满脸愣怔,就连傅长东也是毫无头绪。
唯有慕容禾这会儿心里清楚,瞬间冒了冷汗。
果然又是黑百合……
三哥被人重新执行了剔骨之刑恢复了记忆,如果这就是黑百合的计划,那四哥必然也要将过去的伤痛重新经历一遭。
她早该想到的!
傅长东愣了愣,“你这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马术师冷笑一声,嘴里似乎动了动。
不好!
慕容禾忽然想到什么,猛地蹲下身来用手捏住了他的两颊,试图阻止他口中的动作。
可惜,终究还是迟了一步。
男人动作迅速地咬破了藏在嘴里的毒药,不消片刻就瞧见鲜血顺着他的牙关涌了出来,淅淅沥沥染了一地。
又是同样的招数!
完成一次任务之后咬破口中的毒药自尽,半点线索都不留给他们。
慕容禾猛地揪住了他的领口,用力晃动着。
“不许死!你把知道的事情都交代清楚!”
这样的挣扎显得格外无力。
慕容禾能清晰地感受到,这个男人的脉搏已经彻底停止。
她现在可以完全确定,黑百合组织从她来到这个世界的那一刻起就盯上她了。
从策划z大展厅爆炸起,他们的目标就很明确——
给她和哥哥们创造频繁接触的条件,继而挑选合适的时机,让她亲眼看着哥哥们通过各种残忍的手段记起从前的事情。
这是在帮她吗?
她可一点都不觉得。
“慕容小姐,今天的事吓坏你了吧……”
傅长东叹了口气,眉眼间的惆怅配上花白的鬓角,显得有些疲惫。
“如果这件事内有乾坤,我傅家就算是倾尽全力也一定会帮着查明真相,以后要是有用得上我的地方,还请不要客气。”
慕容禾心下对四哥在这个世界的父亲又多了几分好感。
还没等她表态,人群外忽然走来了个保镖,面上带着几分忧色。
“老爷,裴先生受伤了。”
一听这话,傅长东瞬间慌张起来,简直比知道自家儿子磕了碰了还着急。
“肯定是刚刚救下傅殒的时候受的伤……医生!医生去看了没有啊?”
“已经去了,但是……”
保镖显然是有些为难。
“医生早就已经过去了,可裴先生却不许他们进门,只把自己一个人关在房间里,谁也不肯见……”
慕容禾愣了愣。
她恍然意识到自己还没有去关心裴离的伤势。
他会不会……生气了?